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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30 作者: 對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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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阿媽看劉啟不提放牧的事,時常把一句“長大了”掛在嘴邊。

劉海也覺得這樣挺好,聽說劉英說自己家受了雪災,滿圈牛羊凍死,又聽說方白、楊達貴二人一回去就去見小李都帥,朝堂上也有力壓,小李都帥迫於壓力出麵,似乎要與章維決裂,就暫時把放在兒子身上的視線收回。

往年有了災情,家裡都是要利用商網,把凍結的板肉送到南方換些糧食、布帛和羊羔,目前離關內的新年還有一個多月,家臣們建議增劃傾銷、采購的城邑,減少陷入一場艱難的戰爭,從而內斂糧食之朝廷的注意。

他們還不知道章維已經向劉海透露出對東夏黨那的戰爭,兼顧著好幾支友善的黨那部族,把一張地圖抬到劉海麵前,點指那些人口眾多,城邑相連的地區,將比打仗還複雜的方案提出來。

屋裡掛著的銅燈口含膏脂上撲簌,燒出不少黑煙。

劉海看著精乾的家臣們,心緒走得很遠……小李都帥有可能關閉榷場呢。坐在一旁的劉英歪著身子,把著一把短刀切了塊肉吃,望一望兄長,起身執一杆,點住幾個衝、繁、要城,說:“分彆運送沒有什麼餘地,耗費大,一旦出不了手,來回運輸不說,時間趕不及,我們可以向打仗一樣,把板肉第一時間有利的城市囤積,雇傭當地人往周圍的城邑輸送。購糧購物也應該這麼乾,先在中原囤積,然後再進出!”

劉海在他們的期待中,緩緩地說:“把想法整理好,送到章嶺那兒?!若是章嶺同意,動作要快。”

家臣們都感到意外。

劉英忍不住笑了起來,前後看了一遭,方說:“和他搭夥就是分錢的事,阿哥怎麼讓他說了算?!”

劉海道:“他說了不算誰說了算?!”

他麵色嚴厲地斥責:“該我們自己準備的,自己繼續準備,其它的交給章嶺和老二,另外且不要走漏風聲,也不要開口答應人家什麼?!”

大夥心頭疑雲密布,正要追問,被闖進來的巴牙打攪到。

進來的巴牙神色不妙地稟報:“學堂來了好幾個先生,急著要見您呢——”

說話間,有人在外頭大喊:“劉海你出來,和誰打仗那是你們大人的事,怎麼讓自己的兒子出頭露麵?!”

劉英聽得大怒,三步並作兩步出去,看到一個老先生紮腰大喊,花流霜急急至遠處來,正和他說話,大聲說:“你這老人怎麼回事?!”

後麵出來的劉海製止他,說:“這位是田先生,劉啟的老師——”

他走下來時發現花流霜、章藍采帶著段晚容大老遠走來,臉色也有點兒不對勁。

花流霜不等靠近了劉海,老遠開口:“你都不知道你兒子乾了些什麼?!”

田晏風也是被人攔下來生急,心裡並不覺得責任在劉海,爭先告狀說:“你兒子和彆人打了架,出錢慫恿起學堂裡的孩子們複仇?!”

原來事因是因為劉啟突然懸賞了葉赫家族少年而起!

田晏風越說越激,條理卻相當清晰,幾句話描述下來,苦惱地說:“他足足出了兩千匹馬,五十匹馬可以雇百兵作戰,兩千匹馬意味著什麼?!無獨有偶,劉啟的三叔帶領一支幾十人的騎兵回來,把廊廄拴了個滿,學生們得到暗示,都跟著跑,課也不上。我是到現在也找不到幾個領頭的?!”

劉海驚然動容,深吸了一口氣,第一個反應是找到劉啟,向葉赫家的人澄清,不然看這已經造出來的事態,肯定是要打仗的,這就扭過頭,要和花流霜說兩句話,一看,劉英笑得正開懷,邊胡都乍蓬著,不由怒道:“你可是他三叔,你看看你?!”

花流霜心裡也哭笑不得,高聲說:“你兒子。你衝彆人發什麼火?!”

劉英笑著給兩邊的人擺手,嚷道:“你們快去找吧。免得他把人家的雞-雞買完。”十來人一瀉而散。

劉海連忙把他們喊住,問段晚容:“那兔崽子呢?!”

段婉容說:“我回來找他阿媽,就見他和十來多個人一起走了,說是到哪兒找薩滿……”劉海打斷說:“他們找不來薩滿。”

段晚容說:“說是找來法器就行就行。”

正說著,幾人騎著馬,踏雪過來,老遠大喊:“章嶺請劉嶺帶著劉啟寶特,過去一趟。”

幾個人想不到章維都能聽說,一時都不吭聲,光歎氣。

劉海沉吟片刻,說:“他阿媽。你趕快找到那兔崽子。老三哪也彆去。要是真要出事,葉赫家的人第一個衝我們家來!”大夥還都有點吃不透,卻也要趕著分工。田晏風見劉海拉了匹馬,跨著腿追在身後,連連問:“你的意思是說,葉赫家要當真?!他們不會和孩子一般見識吧?!”

劉海苦笑說:“還像孩子的戲言嗎?這孩子真敢乾,也不來與阿爸說。”

誰也說不準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田晏風把心都揉在一群孩子身上,因為太不牢固,幾乎無鎮定而言,一邊走一邊說:“是呀!孩子們在一起什麼事乾不出來?!”

劉海歎道:“一旦真敢下手,身後的大人眼看結了仇,說不定一不做二不休,一齊出兵剪滅葉赫家,孩子們之間的恩怨,事不至於此呀。事情太急,我還是先走一步,到章嶺那裡。”

田晏風看看先生們的兩條腿,再看看幾名騎士,連忙擺一擺手,催促說:“那你們趕快去吧。”他收不住腳一樣走了十來多步,突然想起個人來,回頭直奔了王本家。

花流霜卻去找章沙獾,她聽說章沙獾被章維叫去,想章沙獾為人穩重,想必也不會縱容劉啟,就給章沙獾的阿媽說了一聲,回頭到彆人家找。

她不怕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不怕葉赫家醒悟過來打擊報複,就怕人家先一步把劉啟揪出來,一路找過,恨不得把老鼠洞都翻起來。

但劉啟和他的好幾個同學就是不見蹤跡,好些家長跟著著急。

他們一同尋找,在街中心看到一張募兵榜,用包藥材的大開皮紙寫著:“茲有葉赫氏之子卑而忘義,父縱之若狗,更添無道,天欲降罪,將伐之,以募二、三子,概予厚利,勝則增遺以葉赫家巨資,速從來。”

底下寫了地址和一大串的名單。

出來尋找的大多是些阿媽,和那些經過的人因為識字少,等認字的讀來,聽下麵的一大串名單以等等結尾,連忙去募兵的地址揪。

到了募兵的地方,已經有人打了起來,是真刀真槍,倒地了十好幾人。

家長們一聽一方是葉赫家,頭腦就發懵,覺得葉赫家是來抓孩子的,血都往頭上湧,二話不說回去調人。

花流霜也懵了一會兒,卻發覺這兒隻有大人根本沒小孩,感到古怪。

不過既然和葉赫家結了仇,她自然不揭破,就跟著一群紅臉壯婦追討自己家的孩子。

葉赫家是聽說一幫小孩募兵,撲來找他們的。

而事實上,坐在這兒募兵南去的都是大人。

主家也接到了兩個小孩說葉赫家不許他們募兵的話,怒氣衝衝,嚴陣以待。

劉啟北征掙得大量財產,無人不知,真能募來能征善戰之兵,葉赫家族哪敢當兒戲,一邊是害怕孩子募兵打到家裡,一邊是鎮上老牌貴族把持的行市,招募趟子手,怎容他一個天白山尾麓的新貴跑來攪合?自然早已嚴陣以待,就算誤會也定要教訓這葉赫家族怎麼做人。兩邊說打起來就打起來。

兩邊打起來,主場的人自然占便宜。

貿易行上的一些家族相互之間抱團,更是手不留情,倒下的大部分是葉赫家族的人。

葉赫家族的人已經被圍住,眼看突然又來了大批的人,個個跟瘋了一樣,見勢不妙,衝開一條路往家裡逃,直接衝到葉赫楞泰麵前。

葉赫楞泰還正在和章寶法吵鬨。

章寶法和葉赫家有交情,是被幾個孩子求來說和的。

他聽說劉啟家的兵馬殺過來,把宅院都包圍了個結實,不敢相信地衝出去,大吼說:“這怎麼可能?!”

葉赫楞泰提一把馬刀,咆哮道:“現在你相信了吧?!我能不知道他阿爸的勢力,若不是受他欺淩,會主動招惹……”他聽到洶洶的人勢,知道人來了很多,連忙讓奴隸們守好門戶,設法送出消息,一邊從外麵調兵,一邊向章維求救。

來葉赫家的人越來越多,急急上來的三、五騎兵都舉著馬刀,怒聲要葉赫楞泰出來。

葉赫楞泰本來也是火爆脾氣,眼看碰碰的打門聲,臉都搐成一朵趴地下的稀牛糞花,他蹦跳,嘶吼,痛罵,卻還是有些理智的。

章寶法代替他出來,隻見惱恨葉赫家無故找事的大漢和因擔心自家的孩子而失去理智的家長幾乎包圍了半個院子,後麵還有人騎著馬,聲勢洶洶地趕過來,大叫說:“你們乾什麼?!你們都是哪家的?!”

有人認識他,吆喝說:“他不是葉赫家的人,快讓葉赫家的人滾出來。”

離葉赫家不遠的房頂上趴著的幾個少年看得精彩,很快有人溜了下去,鑽進屋子。

屋子裡麵鬨浪滔天,全是些孩子。他們聽看風的告訴說:“葉赫家肯定要完蛋”,振奮激動地尖叫起來。

胳膊受傷,吊在胸前的章血叱責他們說:“彆喊。彆喊。千萬不能讓大人們聽到?!”有人立刻附和說:“等葉赫家滅亡了,我們再出來。”

劉啟在最裡麵坐,不停撓腦後勺,眼看周圍放著一雙雙敬佩的眼睛,自言自語地說服自己,說:“葉赫完虎臣自找的。”

葉赫家門前炸亂開來,章寶法腦袋裡全是稀泥,左右和他們爭執,卻被章血的叔伯攔到一邊去。

眼看憤怒的人群要衝破葉赫家的大門,和葉赫家的人刀兵相見,馳騁來一騎,大叫說:“章嶺有令,請你們勿要妄動。”

章寶法總算舒了一口氣,眼看得了機會,連忙給章血家的人解釋:“章血受了些傷,可都是孩子和孩子們的事,你們這是要乾什麼吧?!”

很快劉海和章維帶著章沙獾趕過來,經過人群讓開的道路,來到葉赫家的門口。

房頂的少年看得清楚,回屋告訴劉啟:“不好,章嶺來了,你阿爸也來了。”

劉啟出來爬房,到了房頂一看,腦袋一耷拉,說:“完了。功虧一簣。”他幽幽一歎:“天不滅葉赫家呀。”

劉啟家被他父親的沉默籠罩,也隻有他三叔劉英笑吟吟地坐在一旁看,三兄弟都並排跪在跟前講述事情的經過,眼珠子跟小麻雀一樣不安亂動。

葉赫完虎臣傷很重,靠自己報複劉啟遙遙無期,有父親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快拉起來一幫孩子,甚至找到奴隸家的孩子,發出四、五把小匕首!雙方在學堂外乾第一架。

當時葉赫家的孩子們剛剛把劉啟圍起來,許多少年從四麵八方上來,痛打來學堂挑釁的他們。

葉赫家一方大多不上學,實力上雖不占上風,卻沒有穩定的活動地。

他們醒悟過來,等替劉啟出手,多管閒事的少年落單再報複,就連章沙獾,都被幾個裹得嚴實的少年襲擊,而後章血還受了點兒傷。

幾個要好的少年堵住一個和葉赫完虎臣關係密切的家夥,證實葉赫完虎臣說劉啟就是倚仗著章沙獾和章血,警告他倆,讓他們一時去不了學堂,再出錢搞死劉啟。

劉啟眼看樹欲靜而風不止,對方旨在買凶殺人,什麼話也沒有說,和幾個鼻青臉腫、哇哇叫囂的少年當眾發動同窗,搞了一出借刀殺人。

他們挑撥起事,然後躲起來藏匿,還讓絲毫也不知情的章寶法去為打架打大了的孩子和解,回頭換掉大街上商隊募兵的募兵書,一邊讓田老先生,各位家長知道,一邊借和葉赫家有交情的章寶法讓葉赫家過去攆散募兵的少年,一邊等他們出門,又回頭通知商隊說,葉赫家的人要來滋事!

劉啟硬著頭皮講理:“我也沒有辦法。葉赫完虎臣先要來殺我的,屢教不改,萬一他先擠住我們幾個,把我們殺了呢?!”

劉海怒道:“你怎麼不回來說給阿爸?!”

劉啟頂嘴說:“說有什麼用?!他還沒有來殺我,阿爸攻打他,人家笑話,阿爸不攻打他,他殺完了,你兒子也沒了命——”

劉英連忙在一旁講情,笑著說:“就是這麼回事,也隻有劉啟能想來辦法,又是借刀殺人,又是連環計……我看呀,葉赫家八輩子也不敢再惹他。”

劉海嚴厲地掃了他一眼。

長兄如父,劉英還真有點怕阿哥,吆喝說:“劉啟。快給你阿爸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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