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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9-05 作者: 對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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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營更亂?”劉海問。

“這倒不是。我觀我軍,身穿白衣的勇士數之不完,而敵營中卻見不到。”餘山漢說,“敵人軍心渙散,戰士無意以性命相搏,直搗無虞!”

既然知道章維在背後偷聽,劉海也就多給他考驗的機會,笑道:“你覺得要怎麼好?”

餘山漢說:“隻需三爺來到,我們便可主動襲擾!”

劉海點點頭,又問:“那你覺得,南齊為何遲遲不到?”

餘山漢猶豫了一下,說:“難道金留真要南下?!不可能,拓跋巍巍不會讓他如意。他拉攏猛原部族,說白了,也不過是想結束和拓跋巍巍勢均力敵的局麵。”說著,說著,他眼睛一亮,拍額而呼:“三爺已經在納蘭部!”

劉海滿意地微笑,這讓他先回去,問露麵的章維:“章維,你覺得他有沒有做一個千夫長的資格?”

章維盯著帳門不放,不禁搖頭,說:“怎麼可以?!”

田晏風嚇了一跳,覺得他太不給劉海麵子了,卻聽他又發牢騷說:“此人已可獨當一麵,隻做個千夫長哪裡會夠?!可惜,軍中統屬不一,沒有萬夫長可以讓他擔當。為什麼你身邊人才濟濟,我身邊?隻有田老夫子一個!”

劉海知他求才心切,便列了一乾豪傑性命,說:“倘若軍中沒有他們,怎來那麼多的白衣英雄!”

“白衣英雄?”田晏風糊塗了,弄不明白為什麼穿了白衣就是英雄。

劉海看章維不解釋,怕他一時吃不透餘山漢的推斷,便說:“白衣亮潔,太陽下引人注目。倘若是一位無雙的英雄,眾人總會問到他的身影。倘若是奴隸和部眾,他的首領或主人也很容易看到。這些人,要麼是萌生死誌的戰士,要麼是英勇無敵的好漢。”

田晏風歎息道:“我明白了。看來一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勝局已定,而且就在眼前。”

劉海點點頭,說:“以現在看,中軍被敵人牽製,戰機藏在左右兩翼,隻需兩翼有人馬出擊,便是敵人敗退之日!”說完,他便叫人進來,重申軍令時在嚴禁出戰後加上“整軍備戰”。

※※※

納蘭部那兒還看不出動靜,山中伏兵卻已蠢動。

便是這日的午後三刻,逢術和章寶法帶了一行人過河,以求迷惑敵方駐軍,趁機靠攏人馬。

猛人在河對岸駐紮的人馬不多,但加上各百夫長抽調來認馬,牧馬的人手和奴隸,足足達到一千三百多人。

過了河,最先碰到的是一名十夫長,此人雖沒有聽說過誇肖野章得名字,卻知道投奔的意思,也認得收買他的財物,便把事情報給穆裡克默思兒斤氏的千夫長薩林黑闊。

年前,薩林黑闊和猛北部族作戰失敗,轉而被紅日可汗埋怨,如今所部隻有區區三,四百人,也就能怠慢的就怠慢。

章寶法送了他幾匹馬也沒有調動他引薦的積極性。

他隨意安頓眾人住下,反搶了彆部的牛羊,宰殺給逢術他們用,反複問他們還有多少部眾。

章寶法和逢術都不知道他的背景,此時業已窮困潦倒,反因他大大咧咧地搶彆部財物而誤會,隻是告訴他,現在隻有男女千口,但隻要得到紅日可汗的扶助,聚集上萬人不是問題。

薩林黑闊是想自個收留他們的,怎麼肯讓自己的鴨子飛到彆人的盤子裡?便彆有用心地告訴他們,紅日可汗不會扶助他們的,倘若章氏圍剿厲害,不如和自己一起返回漠北。為此,他拚命給誇肖野章的遺骨誇劉啟和誇阿孝描述漠北風光,說水草肥美,野鵝遍湖,黃羊成群,草甸裡少有人煙,哪裡都可以任意馳騁。

“誇劉啟”啃著肉,一刻也不停地問著傻問題,說著說著,就給逢術鬨,讓他把部眾帶過來,而自己拉著自己的阿叔章寶法,定要和薩林黑闊騎馬去玩。這一玩,在馬群中穿梭到天黑。

他也不知道薩林黑闊的人有沒有發覺河對麵的動靜,卻一點也不擔心,還傻咧咧地射死匹壞到底的“長頭發”兒馬子,問薩林黑闊自己的箭法好不好,一看就是個沒了父母約束的紈絝小族長。

在劉啟竭儘所能要贏得敵人的信任時,逢術已在下遊寬闊處下筏,回去召集子烏虛有的百姓。

與他一同的兩個猛人有三十幾許,都是肢體粗大,神色猙獰之輩,一看便知是敵首監看逢術作出的安排。

臨去時,章寶法和眾親戚許諾逢術要替他照顧好兩個孩子,但他仍放心不下,隻是想:劉啟的腦海已被戰利填滿,眼中除了戰馬已空無無物,而自己又被他迫去尋找並不存在的部眾,該怎麼辦好?

章擺尾計劃的紕漏已經出現。

以遇到得敵首來看,對方雖有些桀驁不馴,但野心和才能絕不容低估,不然也不會跳過完虎祥拉攏自己這些人。這下他扣下所有的人,派人跟著自己,要是得不到自己的人回信就察覺到河對岸的動靜,豈非立即醒悟。這般想著,逢術雖不改表麵的冷漠之色,但內心深處卻有愁腸百轉,於是漸漸無視身畔兩人,自顧彎腰掬水,靠澆洗麵孔讓自己更清醒。

夕陽漸漸將江水燒紅,似折似斷的竹篙下蕩漾著金色的漩渦,移動的竹筏後麵拖了掃帚般的餘痕,時而,兩三片水花會在竹篙離水是滴落,但它們立刻就被卷到水波裡,好像被河水的怪力吸攝一樣。

離岸已不過十餘步,在撐篙男子的督促下,另一個猛人先一步踏到水裡,推動竹筏,以便將它固定到岸窪裡。

逢術未加遲疑,也緊跟著踏到水裡,邊和他合力,邊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弓給我打野味,今晚就在山裡過夜!”

推筏的怠慢地看他,眼神裡閃著凶光,這是凶悍的塞外男兒不習慣聽命的表現,最後,這人卻還是把弓遞過去,而後把半濕的下裙扯掉,包上乾糧和水囊往岸上遞。撐篙的那人已從半翻的筏上爬下,這時拉了同伴一把,一起上岸。

逢術引他們前行,直走了幾裡,來到一處亂石林。眼看山野已越來越陰,透出幾股可讓人發抖的森色,是結果敵人性命的好地方,他這便說:“天色不早了。你我三個就在這裡歇息吧。你們且歇一歇,我去尋些獵物。”

那二人左右看過,走到林裡解下水糧,掇來石頭生火。逢術繞去林子,而後又偷偷回來觀候。片刻之後,火已點起,隻見其中一個猛人靠枕樹根歇息,而另一個握弓離開。他心中不禁暗喜,暗道:“我正怕你二人提防,見情形不妙就東西逃命,難以追趕。這倒好,卻是等我一個一個地收拾。”

想到這裡,他潛到樹旁,丟弓握刀,突然躍撲過去。

那猛人也好生靈敏,竟在這一刻睜了眼睛,見叫喊不及,拾起胳膊擋了短刀。逢術極怕另一人聽到他的慘叫逃走,連忙跪到敵人胸口,以大手卡其喉嚨。兩人陷入搏鬥,拚得都是氣力,好久才以一方死亡分出高下。

逢術剛喘氣而立,便聽到腳步聲響。

他自覺敵人已知曉,立刻轉到樹後,果不出他所料,回來的猛人沒有徑直來到火前,也伏去不見蹤跡。

他怕對方逃命,便想從暗處繞過,可剛一移動,腳下就多了隻長箭。他驚了一跳,忍不住為敵人的視力,箭法,反應,耐心後怕,不過倒也安心了,心想:此等強敵必有自信,倒是不怕他逃了。

兩人便拚起耐性,要等久不加柴的篝火滅去。

熬了許久,隻聞得遠處狼啼,林中早已深黑一片,連死火也隻剩下眼睛般大小的火紅。逢術趁機繞行,摸到敵人那裡,以眼睛和觀感探了許久,驚了身冷汗,原來敵人業已不知去向。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直覺,敵人沒逃,也在找尋自己,這便把自己交給直覺,依傍樹木再找。

小心翼翼地踏了百步,突然身後有呼吸可聞,他猛一回頭,黑暗裡見得一人影。這時,敵人卻也發覺了他,呼吸猛然急促。逢術有短刀,敵人帶弓,兩人一人前撲,一人意圖拉開距離,倉促中的第一擊都沒能如意。對方看到了逢術的短刀,知道掉轉弓身來不及,就先一步棄弓摟抱,將逢術掂了一跟頭。

逢術被他壓到下麵,手裡的刀子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隻好弓起膝蓋,緊緊頂住對方的胸口,不讓對方撈住自己脖子的手使力。最終,他頂翻對手,壓了上去,卻吃了一拳翻倒。

整整搏鬥了小半個時辰,逢術這才揀回短刀,停著身子靠到樹木上喘氣。他感慨完這兩個猛人的氣力,隻覺得又累又餓,一點也不想動,便一步一步挪去篝火處,打算引上火,用完食物再返身回去。

由於用過力氣的胳膊發抖,他坐了半歇也沒有點著火,心中不免焦熱,便一手袒開甲袍,一手抓來水囊,邊喝邊澆,後又抓了塊乾肉撕拽。

正吃得有了些許氣力,身畔一陣風聲,隻聽得亂草雜木間嘩啦啦地響動。

他剛驚起,就見得一隻小牛大小的野獸閃電一般來撲,隻好低吼一聲翻去樹後。那猛獸眼睛雪亮,隻一個回還,就已伏身探出利爪。

逢術知見是頭猛虎,便握上短刀待機,等虎身過樹,騰身抓了虎頭皮肉,大喝一聲,翻到虎身之上,輪短刀便刺。

那虎震天連吼,渾如霹靂,隻震得叢林枝木簌簌作響。

它因劇疼而瘋狂,翻身騰躍間掀了逢術,矯健地縮回前爪,將逢術按往地下。逢術縮了前身,以腰力收腿,一隻膝蓋上頂,一隻腿腳拔地,借手勢和插去地下的刀子往後蜷退。

猛虎的一隻爪子穿透他的袍子,將一肋的皮肉擢傷,另一隻爪子卻像巨石般頂了他的肩膀,眼看就要撕過衣甲。

說時遲,那是快,他猛然昂身,將斷刀刺上虎頜,而後運起平生氣力,趁機從虎爪上掙脫。這時,他胸前已紛爛一團,除了衣甲外,還多出道道裂傷,整人也被激起凶性,便以神力掀動虎身,撞於樹杆之上,而後繞了身子,用臂膀頂了虎腿壓於樹下。那虎仍可以以後爪撈去他背部,隻兩下,爪便從腰間入皮甲,斜拉到胯骨。他忍痛不理,一口氣將虎喉剖開才肯罷手。

丟開老虎,他已神魂悸動,軟成了一團爛泥。

這時,他檢查檢查渾身上下,不見過於嚴重的傷口,心中隻記得要吃食物補充力氣,便以匕首沿虎腹下剝,而後探手下去,掏出熱乎乎的虎心來嚼。等熱騰騰老虎心下肚後,渾身的鮮血汗液都已粘結,自覺氣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便尋來水囊飲了個空,弓箭,回頭去河岸。踉蹌走了些許路途,竟碰到幾名戰士,一問,方知三人早被章擺尾的暗探發覺,隻是要到天黑才來接應。

逢術被他們接去,在岸邊潛伏的隊伍裡見到章擺尾,便把河對岸的情形告訴他。

章擺尾見對方渾身是血,後麵的人拖了大蟲,內心驚歎,自然信得他對這支人馬戰鬥力的判斷,但此時戰馬已集於上遊,勇武將士伏到中岸,也容不得半點變更。

冷風一陣一陣地吹,蚊蟲死命地往人身趴去,劈裡啪啦打臉的聲音時而響起。

逢術站起來,章擺尾也手掖披風站起來,他們把目光一投,隻見茫茫黑夜裡河水中間亮成一線,對麵三三兩兩的火架,鐵定是在成群的馬兒旁休息的奴隸。

“給我一隊人馬,我要在敵人醒悟前搶回他們!”逢術不容置疑地要求。

章擺尾不為他的口氣動容,隻是略微遺憾地說:“隊伍雖眾,卻老的老,少的少!我,也隻能給你五十人!”

逢術無奈,隻好又一次看向對麵,去猜想劉啟他們怎麼度過這一夜。

※※※

這陣子,劉啟是忙得顧不得睡覺。

頭天晚上,薩林黑闊的手下也察覺到河對麵有人出沒,而次日,劉啟他們恰好去投,讓他們鬆懈了不少。但薩林黑闊也不是沒有一點疑惑。他一次一次地考驗眾人,判斷他們的來曆,出身,有沒有作假。

寧古塔的膀子們是沒得說,幾個北雪山族的也不好判斷,惟有劉啟、劉阿孝年紀不大,可以誑出實話。劉阿孝不大說話,透出幾分心計,相對於傻忽忽的“誇劉啟”來說,不是最好的突破點。

於是,他較為情願地被“誇劉啟”纏上,反複問一些問過的問題,看前後的回答有沒有出入。

劉啟開始是一味裝傻,而後是傻出了對策,你問他家裡還剩阿誰?

他便回答數不過來,然後往裡加狗加奴隸加牛加羊。

你問他姓章的壞不壞,他就說誰誰家的狗多聽話,卻被攆得沒有地方走,跳山坡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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