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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9-05 作者: 對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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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劉啟知道他們彆有居心,會被她的驚訝和真誠騙住,說不定還請求他們召集有武藝的人們,跟從護送。

他心中有了底細,心中嗤地一笑,想:原來你們要挾天子以令諸侯,趁機起兵,不知道皇帝有沒有被你們騙上?

“是呀,官府也不可靠。誰知道地方長官是誰,是誰的人?”劉啟不動聲色地說,不敢亂多嘴,以免倒出他們要知道的東西。

“那?聽說是你主張從我們這裡經過的,你具體有什麼打算?”樊英花問,“昨天,我父親覲見了皇帝,商討很久,卻尋不到什麼萬全之計。你可知道皇帝有什麼股肱臣子?可供章返製亂?!”

劉啟哂然,知道真正的問題來了。

他們真正想知道的是皇帝的狀況,怕借了國王的號召力撈不到好處。他也確實不知道秦汾帶沒帶證明自己身份的小印,更不知道秦汾的心腹有哪些,各位王爺實力如何,態度如何,略一沉吟,笑眯眯地說:“啊!?許多,我一時想不起來,籠子太小了,想睡覺都睡不著,腦子很亂,想睡個覺!”

樊英花心中暗罵,但還是拍了拍手。

兩個大漢立刻進來,打開牢籠,拱著劉啟進到一所鋪了乾草的房子,上了許多好酒好菜。劉啟毫不客氣地大吃大嚼,心中卻想:你們找個漂亮的男人去引誘小許子唄,我即不是心腹死黨又不知道實情,更不知道你們需要什麼樣的皇帝,我隻知道你們是想造反,挾天子以令諸侯。

酒足飯飽,他一陣浪笑,每聲都是衝樊英花的“笨”而發,卻不知道自己睡一覺,夜裡會不會按時醒。但一陣酒意上湧後,還是很快給自己妥協,躲到乾草裡,拉上被褥就睡,連做夢前都還恍惚地說:你一定覺得我最“笨”,所以先從我這裡下手,凶狠的賊女人,你失算啦!

到了半夜,劉啟不叫自醒。

他雖然渾身都是鞭傷,又疼又使不出力氣,但還是掙紮著爬起來,溜到門口拉門。門被鎖了,一拉之下,卻換了句“乾什麼”。劉啟連忙說:“撒尿!我要撒尿!”

“屋子裡有夜壺!”男人說。

劉啟恨不得罵上幾句,回話說:“可沒有燈,找不到!”說完,他便扯了褲子,威脅說:“再不開門,我就對著門口尿了。”

外麵響起金屬摩擦聲,接著是一聲清脆的拉鎖響,一個披個棉山一樣的男人隨即進來,跟劉啟說:“穿點衣服,彆凍上了!”

劉啟心生好感,但大事為重,還是暗叫著抱歉,心說:扭個頭,讓我打暈你吧,我一定拿點分寸,不會打太狠。

他邊打著鬼主意,邊往外走,走了二十多步,才在這裡的雪地裡站住,在樹邊解褲子。他怕對方的帽子太厚,下手打不昏,問:“叔!你呆在外麵冷不冷?”

“還好!要不是你得罪小姐,我怎麼受這罪?”男人低聲說,“小姐是做大事的人,不會怎麼樣你,也就是出一出氣,你可彆耍混蛋!”

“嗯!”劉啟點點頭,繼續解褲子,毛躁地說,“不好了,腰帶係死掉了!幫我一把。”

“你這小子真是。”男人邊說邊向前移動,“怎麼幫你?”

他邊說邊拿下帽子,借著雪光看劉啟的腰間。

再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劉啟猛地旋身,一肘打在對方的脖子上。他意外地是,對方竟然沒有倒,而是怒喝了一聲,丟了帽子,用大手按劉啟。

劉啟欺負他穿披過多,一下把他絆倒,然後又對著他的頭打,這才將他打昏。冷風一吹,劉啟感覺一陣徹骨的冷意。

他以己思人,便拖著那漢子回屋,換了衣裳,稍後回來,站到樹下撒尿,皺著眼睛判斷秦汾住在哪。他發抖不已,腦子也不靈光,抱了幾抱胸口,才現出幾分清醒,覺得東麵是尊位,太爺一定會把國王安頓在東麵,這就沿雪地裡的陰影一陣走。

四處燈火早已全息,一色的房舍讓人迷糊,他半點摸不準秦汾所在,一陣盲目,乾脆停下來,坐到一處廊下。

突然,有敲更人和巡夜人移動過來的聲響,還隱隱伴以狗叫。

劉啟連忙躲在一處廊柱內側,暗中叫苦。他突然條件反射一樣發癲,跳到最近的屋門邊又敲又推,口裡大叫:“快!快起來,看押的凶犯跑了!”

他很快再換一間屋子,接連敲擊,說同樣的話,最後,碰到跑過來的巡丁,吆喝道:“西麵的凶犯跑了,快追!”

一個走在前麵的男人拉條難以約束的大狗,急切大嚷:“哪?!帶我去看看。”

劉啟向西一指,胡亂一報,又說:“這是小姐讓看押的,我得去小姐那!誰給我一起去!”

敲更得老頭不知他不認識路,自告奮勇地走到前頭,一路小跑。

劉啟又動念頭,趕上去拉住他,扯下梆子說:“這家夥厲害,是個殺人放火,窮凶極惡的家夥,可彆讓他鑽到房子裡麵害人。”解釋到這,他已經敲在梆子上,伴著“咣”一聲,大喊:“趕快起床,小心悍賊!”沿途屋子漸亮,劉啟一回頭,跟打更的老頭說:“他說不定要去找夥伴,阿大爺,知不知道新來的兩個小子住哪?!”

“我咋知道哪啥小子住哪?”老頭跑得直呼歇,還跟從大叫“小心悍賊”。他一搭話就瀉了氣,便停下來使勁喘氣。

劉啟用胳膊搭著更夫的肩膀,隻要老頭不老老實實地回答自己的提問就用強。

他側耳聽聽四處越來越嘈雜的人聲,晃過幾個往西邊趕去的人,略一遲疑又問:“就是太爺昨天接回家的,你也不知道住哪嗎?”

老頭毫無防備,邊走邊說:“我怎麼會知道?!還是趕快通知小姐呀!”

說完,再一次小跑趕路。

劉啟忍不住緊收了一下胳膊,勒得老頭直翻白眼。老頭再一看劉啟,相貌生疏,凶相畢露,猛地一驚,一沉腰肢,搭到劉啟的胯下一掙,沒掙脫,慌忙道:“你想乾什麼?我一大把年紀了,還怕你威脅不能?!”

劉啟正要硬起心腸,把他打昏過去,注意到迎頭的方向來了五六個人。一人插著腰刀在前,兩人扛著镔鐵棍子在後,中間簇擁了兩人,一個是樊英花,一個是沒見過的高大男人,他摟著老頭回身躲避已經來不及,便丟下這個欺負了一陣的俘虜,腳底抹油,撒腿而逃。最前麵拿刀子的男人追了兩下又回來站住,站在被扔下的更夫老頭旁邊。

當中的男人脾氣暴躁,一步上前,扯住老更夫的衣裳,問道:“怎麼回事?剛才跑掉的是誰?!”

老更夫連忙搖頭,說:“我沒在意呀,一回神才發現,那個少年娃子不是咱家的人!”

漢子怒目一瞪,吼道:“你不認識?!村裡還有你不認識的人?不認識你怎麼和他走在一起?!”

老更夫著急:“我這不是一慌……沒有細看,再說,這幾天咱們家的客多。就剛才再一看,才覺著不對。”

樊英花拔掉男人的手,不快地說:“哥,你能不能分清主次?這些天在外麵怎麼替父親做事,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說完,她便問更夫:“他挾持了你?”

“是!小姐!”老更夫對樊英花卻不敢怠慢,連忙揀了她的問題回答。

“他挾持你乾什麼?還有,西邊怎麼回事?”樊英花問。

老更夫半句不漏,一一儘力答來。

聽了大半,樊英花就作出了判斷。

“我知道了!這該死的小賊!不要往西走啦,跟著我。”樊英花跺了下腳,吐了“走”字,轉身就走。

“不管她,去西邊!”她身邊那大漢卻吼道。

他是樊英花的哥哥李玉,家中嫡子,對妹妹的胡亂指揮發怒。

不管他再怎麼怒,男人們並不聽他的,僅歉意地點頭幾下,就連忙跟上樊英花。

大漢被晾了一下。他在眾人拋下自己走後有些悵然,西走兩步後又想向東,最後還是站在原地,恨恨地說:“她還是個女人嗎,什麼都摻合,什麼都做主,不嫁出去,家無寧日!”

※※※

這一陣子,劉啟連躲帶逃,已到了東麵的宅子。

宅地到了這裡上到一處平緩的三角坡,山坡呈現斜形,延到西北便是莊後山峰,而往南,則可望到打石場和一座半廢的門樓。

為了防泥水,其上種了多種小葉灌木和樹木,並開出溝道。

一接近這複雜的地形,劉啟就像足一隻瘸腿的入山老狼,他在乾灌木棵下下腳,時而縱身一躍,時而因雪下的石頭摔倒。

風濤卷鬆,發出巨大的嘩啦聲,掩蓋住他又輕又快的步子響。

行了好一陣,最終看坡上幾座翹翹的木樓半身幽暗地矗立著,他再不敢輕易上前,躲在一座石頭下就地休息一陣。

背後喧鬨的聲音越來越大,雞叫,狗吠和梆子響混著風吼,遙遙可以聽到幾處喊聲,都是“見麵報名”之類的通告。

太爺家大亂,正是劉啟想要的。他探了幾下頭,緊緊抿著的嘴角勾出一絲微笑,心想:自己隻胡攪了幾下,就亂成這樣,看來他們想謀反,心虛呀。突然,他又警惕起來,這兒也有了腳步聲和火光,是五六個人把了路口,四處打著燈耀。

掃過雪的路麵凍住了,並不能留下清晰的腳印,要找也隻能探一探路邊。

劉啟根本不是從這一片進雪地的,路邊也沒留腳印,他的藏身之地和路之間隔了條石溝,所以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安全,隻等幾個人們敷衍幾下就離開。

他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們走過,這才暗暗後悔,恨自己因猶豫不決被人堵在這一片。天氣除了奇地冷,石頭暗處雖然避了風,照樣手麻腳疼。看來這太爺家還是有頭腦清晰的人,他縮成一團,伸出頭,看兩個人跨過了溝,提著燈籠,來到近處看雪地,不自覺地往腰間摸去,摸了一下便苦笑,才記得刀子早被取下。

那兩個人並沒有深入太多,最終還是不耐煩地離開。

劉啟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連忙舒展了一下身子,哈手跺腳。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被風吹來,有人在遠處喊道:“劉啟!”

他分辨出這是小許子的聲音,幾乎當成耳誤。可聲音漸漸清晰,再不可能聽錯。

他怎麼會找我?難道是乘亂逃出來了,要我帶她和陛下走?

不對。是誘餌。

劉啟又驚又急,怕不答應會讓秦汾擦身而過,答應讓人發現,不由暗罵小許子這個傻瓜不是一般的笨,明知自己是誘餌,也甘心!

聲音越來越近了,沒有火光,隻有幾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進入眼底。

劉啟想想自己的目的,幾乎要衝出去,大聲喊:“我在這裡!”但出於理智,他還是憋著要出口的話,在風濤的掩蓋中慢慢地接近,停留在一棵鬆樹下。小許子打著嗬欠,不耐煩地喊叫,見無人答應,便給身邊的人說:“他早跑啦。又冷又困,誰會躲在這裡一動不動?!你非要捉到他乾什麼?他就是逃跑也非凍死餓死,還不怕他自己回來?”

隨即,旁邊現出樊英花的聲音:“餓死哪有親手殺死的好?!萬一他逃出去呢。定會壞掉皇帝的大事。”

小許子這就說:“那你們怎麼不一見他就殺了他?還給他跑了呢。”

劉啟聽得清楚,整個被打入冰窖一樣,渾身麻木,血流不暢,他心中酸痛地想:我冒著生命危險救你們,你們卻一受脅迫就要和彆人勾結,反希望我一命嗚呼。想到這裡,他騰起一陣怨恨,立刻就想獨自逃脫,但悄聲摸挪幾步,還是停住。

“還是饒了他吧。他侍駕至今,還是有點功勞的。說不定什麼時候,陛下又記起他的好,會怨你們殺了他!”過了好一陣子,小許子才又幽幽地說。

算你還有點良心,劉啟心想。

他被人肯定了一下,心中的怨恨立刻蕩然無存,不知不覺,連眼淚都要鑽出眼眶。

樊英花也沒有再吭聲。

劉啟收回怪怪的心思,不聲不響地挪到溝裡,埋在路邊看。

路上有四個人影,而樊英花和小許子就在近處,腿都可見。他從雪裡摸出一塊石頭,拋到對麵去,響了一聲。

“誰?”樊英花和兩個男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接著是他們的踏雪聲和小許子的勸降聲。

劉啟候機而出,逮過滯後的小許子,“噓”了一聲縮回去。

跑不多遠的樊英花立刻發現了草木的晃動,折回身子,衝他喊:“我看你往哪跑!這次抓住你,非打斷你的逃跑腿。”

小許子開始尖叫。

劉啟乾脆不理她,扛了她沿坡子走向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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