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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9-05 作者: 對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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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小許子一點一點地鬆開他,目光呆滯,任劉啟怎麼道歉,她也是哭,哭完了之後一口勁說:“連你也不相信我!”

朝廷發兵了,曉諭各地:“皇帝被賊所持。”

兩者各執一詞,地方更傾向於相信中央,何況還有大兵壓境,北方各郡拔去了和善的外衣,也揮舞起利爪。

李氏家臣緊急動員,到齊合議,把各自得來的消息和道聽途說的各種惡聞一湊,無不表示出形勢的嚴峻。

“主公!朝廷人馬出至上口,悄悄向我們開來了。”

“沙通天棄地而逃!”

“北麵各郡聯兵逼近沙陀縣,縣長棄城,去向不明!”

“前營校陳刀郎領兵一百三十三人,去向不明。”

。。。。。。

身為統帥沒有點承受能力是不行的。

眾人告退了半晌,李尚長有些恍惚地坐在帳中,眼睛半開半闔,嘴巴半張半閉,耳邊還在重複流水般的壞消息,一時難以接受。

原先他覺得扶擁皇帝,四方雲集響應,自己再經河東,一路入關,所過之處,郡縣開城,百姓簞食壺漿,哪想到設想丁點兒不符,自家反逢上碾冰踏水,奮力反撲的官兵,該怎麼好?!老村長鐘無寐是主張向北突圍,認為北麵的聯軍雜湊而成,能破則破,不能破則繞,從而去朝廷勢力相對薄弱的地帶。

他隱晦地表達了逃竄之想,恭敬地侍奉在一邊,回答李尚長一句半句的話兒,深藏的憂慮也從臉色流露出來。

這時,一名告退過的家將掀了簾子進來,引起鐘無寐的注意。鐘無寐見他麵露喜色,估計不是什麼過壞的消息,提醒了一下走神的李尚長,說:“主公。”

李尚長“恩”了一下,看向來人,卻給旁邊的鐘老說:“去,把英花找來,沒她身邊,我心裡老是空洞洞的。”

鐘無寐心中歎氣,真想提醒他一下,不該什麼事兒都要找樊英花摻和,不然李玉的意見會越來越大。

但這個時候,他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想,便給李尚長說:“先聽聽是什麼好消息吧?”

“沙通天帶領一部分人馬流躥向南,朱大倉和楊成喜惱恨他不講義氣,率眾來投,已經到了。與他們同來的還有一支直州杆子,為首的姬康還和陸川大哥拜過把子!”來人克製住激動,鬥誌高昂地說,“這樣一來,我們的人也過萬了!”

李尚長陰雲隱去,“哈哈”便笑,跟身旁的鐘無寐說:“我都說了嗎?!天意還是很眷戀我軍的!快,去找我女兒來!”

鐘無寐見他還是要去找女兒,心裡頓時打一個小九九。

黑夜已經籠罩,還咆哮著不去的北風!整個大地,仿佛被一個無限巨大的黑幕包裹,在燈籠跳動下透出的死灰色不安中,劉啟正徘徊在去小許子那兒的道路上。

他知道朝廷已經派出了人馬,考慮到遙遙無際的歸期和自己對家國形勢的稀裡糊塗,個人心底萬分地苦悶,非常希望能找個人問問的。小許子是比較適合的人選。但想到前幾天鬨彆扭的她,劉啟還帶著幾分不好意思。他打著燈籠邊走邊停,生怕對方還是誤會自己,擔起心來沒完沒了。

正低著頭看路間,前路也折出一盞燈籠。

他一抬頭,見樊英花和鐘無寐帶著兵士迎麵過來,立刻回頭,弓上身子飛快躡不溜牆根。郡裡一直都處於軍管狀態,天一黑便執行宵禁,晚上出來,亂跑的人是要被抓的。鐘無寐嚴厲一喊:“那誰?!你遊蕩什麼?!”幾個甲兵就“呼呼”地追了上來。

劉啟看躲不掉了,隻好回頭說:“我出來巡查的。”

樊英花回頭看看,猜想他是來看許小燕的。

許小燕是宮裡出來的人,養成了七巧玲瓏的小心翼翼,輕易就能讓人又憐又愛,失去愛婢的樊英花早就打心眼裡癢癢,此時也是正從那兒出來。她有點兒醋,便假公濟私地說:“劉啟,軍情緊急,你回你住的地方等著我,我一會過去。”

劉啟心裡犯著嘀咕,帶著抵觸應了一下,轉了一條路就走。

“走錯路了。”樊英花提醒說。

鐘無寐著急地嚷:“都什麼時候了?!小姐就彆給這小子計較了。快,老爺正等著您呢!”他猛往前揚手,示意快一點兒走。樊英花遲疑了一下,讓劉啟等著,打算過一會去和他計較一番,但看鐘無寐的著急相,也隻好放任劉啟溜著牆根遁。

劉啟拐了個彎,想了一下,把自己身上的布包拿下來,按按裡麵的肉,自言自語地說:“對,還按原來想的。就說看她病了,我弄了點肉給她送過來,讓她補補身子。”說完,他鼓起勇氣,回頭又去。

劉啟躊躇地敲開門,見到一個年齡稍大一點的女孩子,圓圓的臉蛋和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嵌在門框裡,愣了一愣,尷尬地擺一擺兩手,說:“阿姐好。我走錯門了!”

“沒有錯的。你是劉啟!我是唐凱的姐姐唐柔,以前見過你。”少女大大方方地拉他的胳膊,說,“阿鳳給我說,讓我好好地照看你!?快來給我看看……”

劉啟在她的熱情下,彆扭地往裡進,邊走邊說:“唐凱都擔心死了。你不去皇帝那兒了,也該讓人給我們說一聲。”

唐柔微微一笑,撒丫子先跑到門邊,然後才回頭說:“小姐不讓!”

一見劉啟進了屋子,小許子就低下頭看他。

劉啟心裡有鬼,卻怕許小燕知道他來收買的用意,連忙把手裡的包袱遞過去,磕磕巴巴地說:“我怕你身子弱,拿了些吃的,給!”

“我不要!”小許子嘴裡這麼說,手卻接下了。

她看看躲去偷看的唐柔,臉上飛起兩道紅雲,而後一點、一點打開包袱,看著一包水煮肉,感動出了眼淚,好一下才幽幽道:“你不會送點彆的嗎?”

“彆的?!”劉啟一轉心思,順勢打了個彎,說,“買不來什麼好東西。等咱們回了長月,我買給你,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小許子卻所問非所答,說:“我再也不回去了,要是你肯帶我回去,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劉啟心裡很悶,怕自己說話不小心,引得已經和晴雨表一樣,優柔善變的小許子心裡不高興,隻好說:“真不知道長月那邊怎麼樣了。你打我,我打你的,都不知道幫誰好?!”

小許子微微歎氣,搖了搖頭,打亂話題說:“他打他的,和我們都沒有關係。其實我們都是帶了貪心的小人物。”

劉啟沒有辦法,隻好稀裡糊塗地陪她坐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越坐越近,幾乎挨到了一塊。小許子終於再一努力,就貼在了劉啟的胸口上。被擠到床頭處的劉啟鼻中聞到她少女的淡淡肌膚之香,心神蕩漾,連唐柔應聲出去開大門都沒在意。

他極力克製住自己的衝動,低聲說:“許小燕。我。。。”

“彆說話。”小許子抬起頭,伸出自己冰涼的小手摸過劉啟的下巴,低低地說,“從來沒有人像你對我這麼好過。你帶我走好嗎?走得越遠越好,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她用那滑滑如香膩子一樣指頭移動到劉啟的頸中,並抬起頭,微微閉上了眼睛。劉啟看著她那嬌豔欲滴的嘴唇,心底因意外而緊張。在他的記憶裡,小許子在秦汾那兒就這樣獻吻的。這一刹那,不知是不願意背叛秦汾,還是反感這姿勢,更不知是不是覺得自己對小許子的友情受到了玷汙?他湧起一陣厭惡,硬起心腸,在小許子的詫異中掰開她的手,逃到一邊解釋說:“我今天吃了許多的臭豆腐。”

樊英花嘲諷的笑聲在一邊響起。

她笑了兩下,格外滿意劉啟的“吃了許多臭豆腐”,說:“我剛剛怎麼給你說的?!一轉臉,你還是跑了過來,馬上跟我走。”

出了門,劉啟便就唐柔的事感激樊英花。

樊英花卻並不占這個情,一邊催,一邊說:“用不著感激我。人家看不上唐柔,覺得她土裡土氣的。我父親琢磨了半日,還是把他們半路救回來的一個嬌滴滴少女給送了過去。”

劉啟卻覺得唐柔很好,“噢!”了一聲,卻沒往那沒見麵的少女身上多想,虛心假意地問:“她願意嗎?”

“巴不得呢?!”樊英花說,“一旦受了寵幸,懷了章種。哼哼。。。”說到這裡,她口氣一轉,反問劉啟:“你說,皇帝在我們這,為什麼響應這麼冷淡?!當真是氣數未儘?!”

“我也不知道!”劉啟嘀咕道,“我連誰對誰錯都說不清,都不知道幫誰好。”

“幫誰好?!”樊英花一下停住,回頭看住劉啟,說,“這有什麼疑問?!幫我!幫你自己!”

“我肯定是站在咱們這邊!”劉啟含糊地說,“我不是打個比方嗎?你想想:比如,比如我和唐凱打架,你說趙過幫誰?!”

“你這麼說,肯定是幫你!”樊英花毫不經意地說。

劉啟暗地裡叫幾聲“孺子不可教”,這就跳過上一個理由,又說:“要是能打贏這一仗!許多人就不會朝三暮四了。”

這一說正中樊英花的心窩。

她也是這麼覺得的,卻還是帶著疑慮以自言自語的口氣問:“能打贏嗎?各路加起來,怕是有好幾萬人。”

當夜計較了一夜。

次日,樊英花帶劉啟來到聚義堂,會同自家人準備宴席,準備款待前來投奔的好漢們。地方是城外的一處院子,院子因未經過怎麼張羅,廳裡也並無地板,便不得不在堂前準備板凳和桌子。

幾個小夥子也就呼前應後,在開席前左右忙碌,搬桌子,掛燈籠。

樊英花不覺得劉啟這樣的人還會不自然,便扔了他在一堆人中就轉去了一邊。然而,劉啟第一次以一個成年人的身份來占一席之地,初學乍到,還真是頗有些惶恐,尤其是在早來的時候,逢到經過的人不時讓“挪挪”,“再挪挪”的叫嚷中喝著,左右不是,感覺站哪兒都不是地方。

“要有點眼色。過來,過來。把這個搬出去。”一個乾瘦的下人喊了他,胡子一動,撇向手指的地方,到彆處指揮他加入勞動。

劉啟也樂意解脫手腳無處放的窘迫,立刻加入到搬東西的行列。

“眼睛不能裝到褲襠裡,到哪也不能閒住。主家對你的印象不好了,以後就有你不好的下場。”圓滑的仆人一板臉,以高高在上的口氣在劉啟耳邊傳授經驗,用指頭一點腦門,反問,“記住了?!”

劉啟琢磨著“下場”兩字,對此人感到厭惡,便鬱鬱不快地放下一個灰罐子,說:“我不是……”剛解釋到這,幾個幫忙的小夥子喊了個“那誰”。

那下人便應著往那邊跑,他跑了半步,還是轉回身,跳著腿給了劉啟來一下,怒氣騰騰地叮囑:“強個啥?!”

說完他跟跟頭頭地跑到一邊,去給彆人罵。

劉啟摸摸自己的被打的地方,見他被一個小夥子聲色俱厲地罵,無可奈何地笑笑。他想了一下,覺得還是手裡搬了半拉子的灰罐抬出去。正走著,橫裡殺出一人,欣喜地叫了一聲:“劉啟!”

劉啟還沒來得及吭聲,這光頭就衝過來敲他的頭。

劉啟一鬆手,灰罐子“砰”地裂開在地上,草灰橫飛,弄了自己一身不說,還引來無數的在注目的眼睛。

他一看,竟然是穿了件大氅的樊缺,便不顧眾人的怒視喝嚷,和樊缺抱到一起。

劉啟“哈哈”笑著,羨慕地盯著他的大氅,說:“哥。你這件衣服真兜風!”

“還有的說?!豹子皮的,摸摸!”樊缺大笑,扯著他就走,半路裡回頭,衝一乾人吼:“看啥?!還不趕快把灰罐收拾乾淨?!”

石膏典豆腐,一物降一物,場麵一下被鎮住了。

說完這立竿見影的話,樊缺拍了拍灰頭灰腦的劉啟,回過身,指上一個罵罵咧咧的年輕人,說:“欠揍。打仗就知道往回跑。要不是我跟你哥拜把子,見你一次打一次。”

樊缺的威風不是蓋的,劉啟自感自己遜色了許多,隻好不停地抓臉。

兩人尋了柴房,各自吹了半天牛皮,喝光一壺酒,仍還對著勁講這講那。

時間過得飛快,突然,鼓樂手吹起的迎賓樂曲鑽進這兩個偷閒人的耳朵裡。

“壞了!”劉啟和樊缺都遲疑了一下,接著異口同聲地喊了一句,慌裡慌張地爬起來,急急忙忙尋到側門邊,隻見到堂下已經坐了數條大漢,似乎是全無聲息地進來的。

樊缺“唉”了一聲,想起什麼,問劉啟:“母老虎對你這麼好?!這樣的宴會也讓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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