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男人的淚水

2016-04-29 作者: 子非般若
第97章 男人的淚水

一個男人在悲傷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從小到大,我相信我沒有見過這種畫麵,這個叫杜匕的男人,他給我上的這一課。

我跟他一起走出房間,我以為他有什麼話對我說,他就在這走廊裡來回徘徊著,找一個陰暗的角落裡,背靠著牆,雙臂緊緊抱著肩,身體哆嗦了一下,然後又狠狠擊打的胸口,他掏出一支煙,點燃了,抽了幾口,竟然問我說:“要不要也來一支,這個東西很不錯的,會麻痹你的神經,讓你忘記所有的事兒。”

他抽煙也就罷了,他竟然讓我也抽煙,如果沒有此情此景,很多人一定以為他在戲弄我。

可是我,不會有太多誤會,因為我能看得出來,他的心情,糟糕透頂了,他整個人近乎是一種,悲情狀態。

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他這樣鋼鐵一樣的男人,為什麼也會有這樣悲切。

“你知道我為什麼,恨那些——”他的話說得並不很順利,凝噎了很久,斷斷續續的,“我最恨那些,裝神弄鬼的人,那些什麼跳大神兒的,算命的,看風水的,還有搞迷信的,說什麼因果報應的,蠱惑人心的,反正是這些吧,弄這些的人不該死,下地獄的。”

其實我也討厭這些,討厭並不代表憤恨,我知道這個男人身上肯定遭遇過什麼,並且是深仇大恨。

一時半刻我不知道說什麼,隻是靜靜的等著他繼續說。

“你叫什麼名字來的?”他這是自問自答,他應該知道個名字,可能是一時半刻忘記了,“鄭葉,對不對?”

“是的,我是叫鄭葉。”

“關於你,我調查過了,說句心裡話,我很厭惡你這種人。”說著,他把手裡的煙掐死滅了,是用手指頭,是用手指頭上的肉,掐滅燃著的煙,“我這邊說話可能直了點,你也彆見怪。”

一個人在悲傷欲絕的時候,肉體上的神經可能不太敏感,尤其是他的雙手,鐵一樣,一拳頭能擊碎一塊石頭,他的身手非常好。

“你厭倦不厭倦我,對於我來說無所謂,隻要你做的事情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他明白我說的是什麼,苦笑了一下,然後一拳頭打在牆壁上:“你是說葉雲屍體事?”

“這還用問嗎?你心知肚明,太平間裡裝的本來就是葉雲的屍體,葉雲的屍體是什麼樣子,相信你知道,因為你肯定看過,對不對?”

“是的,我的確是見過。那又能怎麼樣?”這樣的話是出自他之口,話中是非常的不屑和玩世不恭,並且帶有一點無奈的味道,他這樣的人是不應該有這種態度的,“葉雲的身體是透明的,這個我知道,她的屍體不翼而飛,這個我也知道,但是我就不承認,那又能怎麼樣?”

“你為什麼這樣做?為了升官發財?”

“升官發財對彆人有吸引力,但是對於我,我不感興趣。”

“那你對什麼感興趣啊?總會有一樣吧?”

“我要把所有的壞人都抓起來,尤其把那些搞迷信的,搞蠱毒害人的,搞陰魂怪談,全部抓起來,讓他們下地獄,弄死他們,讓他們再去害人!讓他們再為所欲為!”

有正義感的人敬仰,我也喜歡他這種麵對詭異力量無所畏懼的膽識,因為我知道,要想對付問天這種人,哦,說的不太對,問天不是人,問天是個醜八怪,是個怪物,要想對付問天這種怪物,必須有一個強大的幫手。

我能感覺得到,這個叫杜匕的人,或許真的是,怪物的克星。

他一連抽了好幾支煙,這會我才意識到問題,他叫我出來,究竟要說什麼,究竟要告訴我什麼?

“你為什麼恨,搞封建迷信的人?”

“你知道嗎?我的女兒非常可愛,還很善良。”

這個我當然知道了,其實我也很喜歡她,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可是,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他答非所問,也沒有看我的動作我的表情,繼續投入在他自己的敘述當中。

“小凝有一個心願,想見到她的哥哥——”杜匕的話並沒有說完,可是在敘述的空隙當中,我的神經似乎被針狠狠的刺了一下,他的語言當中有“心願”兩個字。

這兩個字是很簡單,日常生活當中經常能見到,能聽到,但是這兩個字,會讓我聯係到一個可怕的人:怪物問天。

問天承諾過,他能達成彆人任何心願,隻要對方能說的出來,他就能辦到,但是有一個前提,他是需要對方付出一定代價的。

杜匕為什麼會說出這兩個字,這是我的心懸了起來。

“小凝的哥哥意外去世了,我們一家人都很傷心,尤其是小凝,哭了好多天,好多年過去了,也沒能找到他的屍體,這是小凝心中的遺憾。”

“那麼後來呢,我聽你妻子說,你們找到了?”

“後來,我女兒她——”

“她怎麼了?”

他的頭靠著牆,用力搖著,這會兒情緒更糟糕了,什麼不想說,一個人陶醉在痛苦當中。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真該死!”他的拳頭再一次打在牆壁上,弄得整個走廊轟轟直響,“有一些人,拿彆人的痛苦和死亡取樂,你說這樣的人該不該死?”

該死,真的太該死了,尤其是怪物問天,如果他不死,那麼天下就不會有安寧。

“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如果你肯說,我真想聽一聽。”不過我也十分好奇,“你為什麼跟我說故事?按理說,你這個人應該非常討厭我,怎麼突然想跟我說故事了?”

“我是非常討厭你,可是我不想跟你有那麼一點點關係。”

我洗耳恭聽。

“如果沒有見到你,如果沒有見到我的女兒對你的印象好,我也不會對牛彈琴,跟你說這個故事。”

“你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嗎?他專門替彆人達成心願,但是要對方付出一定代價。”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一定是那個怪物問天,相信這個世界上,除了問天之外,沒有第二個這麼奇怪又殘忍的人了。

我用力點點頭,但是並沒有說出問題兩個字,這是我的天性,我輕易不會率先暴露自己的底牌,因為這個社會太複雜了,我必須處處留心,小心謹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你認識那個叫問天的人?”他這樣問我,目光總是困惑不解和仇恨。

我瞬間就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如此的討厭我。

我這也太冤枉了,和問天之間是勢不兩立的,是敵人,我恨他入骨,他也想弄死我。

現在不是解釋什麼的時候,越是解釋越麻煩,因為,他不會相信我的。

我的選擇隻有一個,靜靜的傾聽著,有機會的時候再向他解釋也不遲。

“問天不是個好東西,你為什麼跟太為伍?”

“問天的確不是好東西,我是不會跟他為伍的,我知道你不信,但這並不重要,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恨他?”

“說了還有什麼用?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

“你這樣的人,你會怕他?”

“我當然不怕了,我想親手殺了他,但是,我怕他會傷害我的女兒。”

“為什麼?他不是說他不會殺人?”

“你還是彆說了,聽我給你講故事吧!”

“我的女兒很善良,總是輕易的相信彆人,她相信,身邊的人都是好人。”

“這都是我的錯,是我教育不到位,我總教會她說,這個世界上都是好人。”

“我自己的錯,卻報應在我女兒身上,這太不公平了。”

“我這一輩子,怎麼說呢,不能說是個大善人,但是也沒乾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

“我是警察,再說跟其他的那些壞警察不一樣,違法犯罪的事我肯定是我乾的,那些有悖道德的事,我也沒有乾過,我自己覺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其實這樣就夠了。”

“我沒有想過,我這樣的人會有什麼報應。”

他說的很動情,很感慨,這就讓我更迷糊了,他究竟怎麼了?他的那個女兒又怎麼了?

因為他的感情太投入了,我的身邊隻能是聽著,不好插口,我不能打斷他的敘述,更不能打斷他的感情流淌。

“就算是我有錯吧,可是我的女兒有什麼錯?”

“反正我也是想好,如果真要有什麼報應在我女兒身上,那麼我就情願做一個壞人,我這輩子沒乾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那麼最後,我就甘願當成殺人犯。”

“那個問天太無恥了,他分明是針對我,我猜他知道我的身份,誰才這樣對待我。”

“你有見過那個怪物問天?”我還是忍不住了,趁他休息的時候,見縫插針問一句,“你為什麼要見她?你有什麼心願,希望他幫你達成嗎?”

“我的身份我的經曆,我的閱曆,我是根本不會相信這種人的,你應該明白吧!”

哦,這個我完全能夠理解,因為他是個警察,並且還是一個有著正義感的人,有著屬於他的原則,他是不會相信問天這種人胡說八道的。

“那你是怎麼知道問天這個人的?他是百香寺裡的人。”

“他是什麼地方的人並不重要,我知道,他是個陰謀家,我不會放過他的!”

我喜歡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我不會放過他的!

一個男人,應該是堅強的,應該是敢於直麵的。

那個怪物,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也不會放過他的,因為我知道,他也不會放過我的。

這麼說來,我跟這個叫杜匕的人,還是有幾分默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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