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破鞋走四方

2016-06-26 作者: 鬼九
第33章 破鞋走四方

燕兒姐和我還真是想到一塊去了,四外公是有些醉了,明擺著是告訴我們紅山核心地帶不乾淨,而且最近紅山一隊的陸嬸子去放羊的時候遇上了邪門事兒,要是想問問驚龍山的情況可以去找陸嬸子看看。

好在紅山鎮這地方打小就熟悉,雖說是好多年沒有在各個村子裡轉悠了,不過碰巧的是紅山一隊還真有一個認識的人。這丫的我們一直叫孫猴子,身形瘦小,耳朵很大,我當年一樣,都在湟源上過中學,算是班上的扛把子,和我們一起參與過糧站尋鬼的事兒。雖說好幾年沒聯係了,不過前幾個月還在縣城碰到他來著,也許是一種客套,兩人互相留了電話號碼,說是有空了一塊聚聚。

本來也沒當回事,不提當年感情,就現在這個世道親戚都三分生,何況是八九年前的同窗好友哩。

我把這事兒給雲燕一說,冷模樣的她還是頭一遭朝我豎起大拇指,嘖嘖著雙手抱在胸前點頭:“沒看出來啊,大成子你哪裡都有認識的人,不虧是當年湟源混的最口的人。”

口?

還是頭一遭有人說我厲害哩,其實當年也就是跟著孫猴子耍了兩天罷了。

不解釋的撓了撓頭,麻利的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翻了好久才從幾百個電話號碼中找到了孫猴子的手機號碼:“幾個月前麵過一年,聽說在河南開拖拉機呢,也不知道這些時候在不在家。”

“瞧你著腦子,開春要種莊稼,就是在非洲也得麻溜的回來不是。”燕兒姐白了我一眼,翹著二郎腿抽煙。

倒也是!

可不和燕兒姐說的一模一樣,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通了。先是個娘們接的,說道了幾句才換孫猴子接了電話。我把來紅山鎮的事兒一股腦的給猴子說了,猴子連說了幾聲好兄弟,讓我在紅山鎮等著,十來分鐘就到。

果然沒幾分鐘,孫猴子就騎著摩托車來了,穿著一身迷彩服,看起來像是在乾農活,從頭到腳都沒個乾淨的地方。猴子倒是沒有那麼拘謹和自黑,先是來了一個大擁抱,然後擠眉弄眼的問我旁邊這位美女是誰。

還是燕兒姐大方,和猴子握了手,說是我女朋友。

當時我聽得又緊張有害羞,我啥時候承認她是我女朋友了。

可不燕兒姐的身份一確定,孫猴子兩眼放光說是我好福氣,趕緊招呼上了車去紅山一隊陸家灘屋裡坐坐。三人到了陸家灘,還是和小時候一個樣子,不過新翻修了幾間房子,就連孫猴子也蓋了磚瓦房。

不過摩托車剛拐進村口就看到一路上撒的黃紙和冥幣,路上還丟著一隻死了沒一會兒的大紅公雞。

我拍了拍騎摩托的猴子,扯著嗓子問:“猴子,陸家灘有人搞迷信麼?”

“嘿!這事兒……”他氣的踩了一腳油門,扭頭看了我一眼,“到家了再說。”

剛進孫猴子的院子就迎麵走來一個小娘們,麥色皮膚,看起來挺忙碌的,不過麵色不是很好,似乎是哭過。、

我當時就搗了孫猴子一拳,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指著和雲燕並排走在前麵的:“嫂子?”

“這婆娘!”孫猴子一說起自個的娘們,氣不打一處來,嘟囔了一聲沒搭話,帶著我們進了廂房,招呼我們上了炕,然後讓孫嫂子倒了茶取了饃饃。

見著嫂子雖然臉上帶著笑,不過都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種,我坐在炕上可有些尷尬了。

也沒聽說孫猴子的婆娘是一個不待見的人的女人呐,怎麼今天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剛才看著還偷偷抹眼淚呢,難不成和猴子吵架了?

等嫂子去廚房做飯的時候,我遞給猴子一根煙,扯了一會兒閒話,問了問這幾天種莊稼忙不忙的事兒。

猴子還是和上學的時候一樣精明,話題一轉吐著煙圈笑著說:“大成子,今兒怎麼有時間上孫哥這裡還耍?”

這事兒還真是瞞不住猴子,不過冥婚可不是一件鬨著玩的事情,想著還是不要和猴子說了,免得這家夥講義氣再卷入其中,成了第二個老八。

倒是燕兒姐支吾著說是來紅山鎮辦點事兒,順道提及了一下當年的孫哥,說來看看。

猴子笑著一股腦把剛才的事兒都忘了。不過被猴子這麼一提及迷信的事情我倒是想起來了村口的黃紙和冥幣。一看那樣子就不像是死了人的,一般死了人披麻戴孝,整個村上都要去吊唁,哪裡還有孫猴子這麼閒的。

尤其是村口死了沒多久的大公雞,這玩意可是神婆講迷信經常用到的物件。

如此一來,我和雲燕的心裡已經明白,估摸著是陸嬸子在講迷信了。

可不一問這件事兒猴子就氣的咬牙切齒,指著窗子外麵忙活的孫嫂:“今兒村上是在講迷信,是我家婆娘的二嬸子,聽說是去紅山放羊的時候中了邪。自個前天晚上從山上回來的時候逮著人就說自個在山上見著了一個像人一樣的東西,在眼前飛走了。起初我們還當是二嬸眼神不好,可不當天晚上就發病了,驚叫如貓,渾身發疼,看樣子是中了邪。”

“嘿,這婆娘,嬸子自個的兒子都不管,她倒是屁顛屁顛的來回折騰給找神婆講迷信。老子從地上回來竟然連一口熱乎飯都沒得,氣得我甩手就是一嘴巴子。”

孫猴子氣的胸口一起一伏,一杯茶一飲而儘,又歎了口氣:“不過話說回來她二嬸也命苦,前幾年老伴跟著摘桃子打工的婆娘們去打零工,可沒想到突然就腦充血給死了。唯一的兒子就不管,上上下下全靠我家婆娘照顧。好在嬸子家裡還有十幾隻羊,也湊湊活活的能過日子,誰知道又因為中邪給躺下了。”

聽猴子這麼一說,我心裡也是有些沉重。紅山看來並不像是表麵上的那麼簡單,嬸子遇見的能飛的人影子,多半和當年四外公燒磚窯的時候遇上的土娘子一個德行。

可不猴子剛說這事兒的時候,嫂子就進來了。應該是聽了一耳朵,雙手在身前的圍裙上擦了兩把,坐在炕地下小凳子上就哽咽,說自個命苦不說,二嬸也好不到哪裡去,孤苦伶仃不說,老了老了還遇上土娘子這種邪門玩意。

“土娘子!”

當時我渾身一個激靈,敢情和我猜的沒錯,嬸子遇上的和當年四外公遇上的是一個東西。趕緊麻利的下了炕坐在嫂子對麵詢問了關於土娘子的事兒。誰知道嫂子支支吾吾搖頭說:神婆說這事兒已經解決了,不過不能對外說。

我瞅了一眼慢騰騰穿鞋的燕兒姐,她朝我咋了眨眼,意思是彆再問。

當時我就明白了,每一個行當都有它的規矩。我們做鞋的有禁忌,神婆自然也有神婆的忌諱。

不過土娘子這個東西卻一直在我腦子裡轉悠。

大白天的撞鬼應該沒有這個可能,而且燕兒姐說這個世道上根本就沒有鬼這種東西,最多的也就是先人的念叨才讓人迷信了。

燕兒姐安慰了孫嫂幾句,說是要去看看陸嬸子。

起初嫂子還不願意,卻想不到孫猴子吼了一聲才應了下來。

孫家夫妻帶我們去了陸嬸子家,在村口最靠近耕地的一處院子,看樣子還是2000年末的那種土房子。不過我們剛到了門口就能聞到一股濃濃的紙灰味,而且門上還新帖了黃紙對聯,遍地炸紅的鞭炮,看樣子是講了一場挺大的迷信。

我們要推門進去,被燕兒姐給攔住了。

她蹲在地上從背包裡拿出燒紙點著,又丟了三根香在裡麵,嘴裡嘟囔了幾句才起身說可以進去了。

孫猴子眼睛發亮,湊到我跟前小聲問:“喂,大成子,你媳婦也懂這個?”

“會點。”也不好多解釋,總不能說這麼年輕一姑娘其實是皇城鎮有名的神婆吧。

敲了門進了院子,寂靜的院子裡多了一份淒涼和莫名其妙的陰森,似乎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氣兒,倒像是一處陰宅似的。我哆嗦了一身,靠近雲燕並排朝西屋走:“燕兒姐,這地方感覺不乾淨?”

“沒有的事兒。”雲燕說這話我自然不信,她的麵色就告訴我陸嬸子撞邪應該是真的,這院子這麼冷清,多半是因為有臟東西。

進了嶽嬸子睡覺的屋子,她臉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哎呦哎呦的叫喚,腦袋上敷著冷毛巾,看起來是發高燒了。屋子裡的桌子上還有香爐啥的,看樣子就是剛講過迷信的。

孫嫂一進屋就哭了,猴子倒也不好當著陸嬸子的麵罵,隻是抽著煙時不時的拽自家婆姨兩把。

“嫂子彆哭,容易招來晦氣。”燕兒姐拍了拍孫嫂的肩膀,在屋子裡轉悠了一圈點了點頭,“沒啥大事兒,睡一覺明兒就好。”

雲燕這麼一說,孫家夫妻就長鬆了口氣,圍著陸嬸子看。

雖說燕兒姐說的沒差,不過我總覺得這屋子裡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上上下下瞅了一圈,蹲在地上眼睛往床底下一瞅,我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床底下怎麼有白喪鞋?”

還真是奇了怪了,活人的屋子裡怎麼會有白喪鞋,而且看鞋樣兒應該有幾年了,麵料有些臟,大拇指那地方已經破了一個洞。

怎麼?

包括燕兒姐在內的三個人蹲在我身邊歪著頭瞅了一眼床底下。

“這是當年二叔死的時候,二嬸穿的鞋子,估摸著老人家是想留個念想,所以才舍得扔。”

雲燕對白喪鞋這事兒似乎不是很清楚,拉著我出了門湊到牆頭上:“大成子,這事兒和陸嬸子撞邪有關係麼?”

“燕兒你不知道,白喪鞋一般不能放在活人的屋裡。就算是當時要參加白喪事兒也得放在院子裡,而且這鞋頭不能衝門。陸嬸子床下的白喪鞋不僅放在活人屋,而且腳尖衝門,這可是穿鞋的忌諱。何況鞋子放的地方是東牆。老話說的好,禍起東牆,明擺著就犯了忌諱。何況白喪鞋怎麼能破了洞,俗話說破鞋走四方,白喪進川河,怪不得我打進門就覺得這地方還是不乾淨。”

雲燕詫異的朝我豎起了大拇指,臨進門的時候還嘟囔了一句:納鞋匠懂得還挺多。

孫嫂子一聽鞋子不對,麻利的爬到床底下將白喪鞋丟出院子,一把火給燒了。

猴子說看也看了,先回自個的院子再說。我和燕兒也同意,驚龍山這事兒不急,等著陸嬸子醒了問清楚在哪發現的土娘子,興許能找到驚龍山在哪哩。

誰知道我們剛出了門,孫嫂就氣喘籲籲的從院子外麵衝了進來,臉色恐懼又有些活久見的意思。

“猴子猴子,你大伯家裡的羊下崽了。”

“下個崽兒至於你這麼著急忙慌嗎?”

這事兒在我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孫嫂這麼著急忙慌應該不是簡單的事兒。

“猴子你快去瞅瞅吧,你家大伯的老模樣下了一個崽兒,還是個人臉的哩。”

什麼?

我當時就嚇懵了,這世道究竟怎麼了,母羊還能生一個人麵羊羔?

倒是燕兒姐拍了一把我的腦門,給我遞了個眼色:“這事兒有蹊蹺,得去瞅瞅,說不定也和驚龍山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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