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怏怏的，兩三天無法睜開眼睛，幾個大夫過來看過都說我是急火攻心，如果心裡那團火不壓製住，吃什麼藥也沒用。夜臣見我心焦，他這麼精明的家夥自然知道我是為什麼而心焦，突然蹲下來，在我耳邊勸說：“你要實在生氣，就趁著生病把一切告訴他知道，看看他的反應。”
我點點頭，此刻耳中早被詭異的回聲包圍，閉著眼睛也全是狐狸對楊嬌那愛昵的模樣。
想到這裡，喉嚨癢了癢，居然嘔出一口老血來。
夜臣往我嘴裡塞了塊寒冰：“消氣消氣，要我說這不像你，換成從前必定至極拿著寶劍豁上去拚命了。”我搖搖手，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是突然覺得好困好困，心裡默默期待著，如果睜開眼就能見到老狐狸的臉。
睡了不知多久，等我醒來，沒看到狐狸，看到的還是夜臣的臉。
他那眉頭鎖著，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對我說。
我喃喃說：“有什麼話就直說。”
夜臣啐了一聲，對我說道：“那狐狸崽子說了，你是他親嫂子，叔嫂之間少見麵怕人誤解。”
我一聽這叔嫂之間四個字，頓時七竅生煙，嘔得欲死，手指頭抓著被子，輕易就抓出了幾道痕跡。還真把我當成了嫂嫂麼？還真——還真把我當成了嫂嫂了？
我去他娘的嫂嫂，娘希匹！老子努力的撐坐起來，一個趔趄跌在地上，拚命要爬出去。
手指空空抓著前方，恨不能掐斷了狐崽子的細脖梗。恨不能——我恨啊——
夜臣過來雙手把我打個橫抱著，走到墊子上麵放下來，拚命給我搖扇子送冰。
“何必呢，特麼這兩兄弟真是冤家，一世一世，你都毀在這個情字上，姓閻的有什麼好？”
正說著，一色玄袍出現在我眼前，我瞬間欣喜若狂，可一抬頭，卻見閻紫華負手而立，有些愁眉不展的模樣。閻紫華走過來，幫我把把脈，發現我果然是怒火攻心，那唇邊勾起一抹詭異笑容：“我前日子見了他一次，跟楊嬌在一起也算如膠似漆。”
“你是來看我笑話麼？”
閻紫華從口袋裡摸出一粒丹藥，塞入我口中，突然支招說：“你不是還藏著賊鶴的內丹麼？你直接用內丹叫他，告訴他，如果不來，你就一腳把內丹丟在地上踩個稀巴爛，我猜他立刻就來。”
閻紫華說完，也沒多停留就離開，我覺得心火被閻紫華帶來的丹藥壓製下去，真把那內丹吐出來。我念了個咒語，對狐狸說道：“混蛋，我就要死了，你要不來，我就拿你的內丹陪葬。”
我說完，不由之主滾下兩行淚，有氣無力靠在椅子上。
那濃烈的梅花香味飄得滿屋都是，然後我感覺到一直冰涼的手托起了我的下巴。
我緩緩睜開眼睛，見閻玄鶴眉目絕美清朗，用一雙略微暗紅色的眸子看著我的臉。
我心頭大喜，張開雙臂抱住狐狸的脖頸。
“老不死的混蛋，還記得我麼？還知道來看我麼？還怕我死麼？”
然他卻輕輕說道：“我的內丹呢？”
之後我的心，哢嚓一下裂成了兩瓣，瞬間滲出一層的血。
我那悲傷居然化為了譏諷與憤怒，我把手掌攤開來，那鮮紅的內丹就在我掌心間。
“你的內丹。”
狐狸捏起內丹，吸入口中，整個人金光一閃。狐狸緩緩站起來，眼底沒有什麼情感，居高臨下說道：“我如今是東宮太子，擇日就要跟青丘公主完婚，你最好距離我遠一些，免得引起不必要我誤會。”
他話音剛落。
我手已經抓起能抓到的硬物，朝著老混蛋的後背用力砸了上去。
這老家夥戳著，一動不動，隻是頓了幾秒時間就拖著袍子準備離開。
“閻玄鶴！”我淚水橫流。
“你這麼對我，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狐狸說道：“我這麼對你，我隻是把你怎麼對我的，演一遍給你瞧瞧，這一年來我心中怒火中從不比你少一絲一毫，越想也就越是不能釋懷，直到有一天我把你放下了，整個人的內心才平靜下來。”
“你——”我又抓起什麼，朝著他拚命的砸了過去。
狐狸轉過臉來，重新回到我身邊，他蹲下，看了我半晌，那目光終於柔了一柔，隻是一瞬間那柔光消失殆儘了，突然收回了手，站起身子離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夜臣聽我說了細節，突然提起一個我都沒注意到的細節。
“那狐狸眼睛徹底變成暗紅麼？”
“對。”
“莫非——莫非他——”夜臣不可置信的笑了：“難道他已經著魔了麼？嗬嗬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好玩了，靈祖，閻王東宮太子爺，居然變成了一個魔？啊哈——哈哈哈——”夜臣捧腹大笑：“如果是真的，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前陣子是氣昏頭，這時想起來，居然也覺得老狐狸從裡到外的不對頭。
莫非——莫非真的著魔？
妖神著魔，算是一種墮落，如果是真的，那麼老狐狸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啊？
怎麼他著魔的事，沒有人發現麼？
有一天我躲在一個地方偷偷看閻玄鶴，發現他目光變成了幽綠，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不尋常。
“誰在那裡？”
我咬咬牙，決定恬不知恥的，我走出去，皺著眉大大咧咧說道：“是我。”
閻玄鶴見是我，笑了笑：“郝呦鹿。”
我看周圍無人，朝著狐狸走過去，我捏著他的下巴問：“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著了魔道？”
“胡說八道，我是靈祖大帝，又是東宮太子，怎麼會著魔？”
“那你怎麼這麼奇怪？”
他俏皮說道：“我有麼？”
怎麼沒有？我說：“狐狸，你若是著魔，就得告訴我，這魔心初成也是需要降服的，你千萬不能自己扛著。”
“嫂嫂，你還是走吧。”
我特麼，這輩子第一次這麼窩囊，我來見你，已經把自尊給降倒了塵埃，心裡念著我先前那麼做的確是刺激你，可你也不能得寸進尺，我付出了多大妥協才來見你。我氣的咬著銀牙，嗬嗬冷笑：“狐狸，你這烏龜王八蛋，你去死！”
我哇的一聲哭出聲，蹲在地上擦著眼睛喘氣。
狐狸突然雙手捧住了腦袋，他也蹲在地上，似乎忍受了一種劇烈疼痛，那眼中的火光幾乎要竄出來，老狐狸一聲低沉的吼，整個地麵都震動起來。
我這下確定他一定是著魔了。
我大喊一聲：“狐狸！”
老狐狸沉靜了一會，站起身子，用一張擰巴的臉質問我：“一年之約，我回來了，可你呢？你的離婚書呢？沒有閻紫華的簽字，你現在不就是我的嫂嫂麼？”
我整個人晃了一晃，他說，離婚書？
狐狸這會似乎有了一些感情，質問我說：“你還要掛著那閻紫華側妃的名聲，回到我身邊麼？”
說完，他幾個閃爍消失不見了。
我垂著頭，思索半晌，他——他是因為這個原因同我慪氣呢？
我突然破涕為笑，心口那惡氣瞬間消散，自己也是太沒出息，但想到是我把他一步步逼成這幅德行，的確是虧欠了他。我回到店鋪，稍微安排了一下就跑到上麵去找閻紫華去。
閻紫華現在經營一間私人小診所，他聽我說離婚書三個字。
“好，我給你，如果一直用這離婚書挾持你倒顯得我不仁義。”
閻紫華找來一張紙，仔細些了一小段，上麵寫著，閻紫華與郝呦鹿協議離婚從此沒有關係。
因為我當時才十九歲，根本也沒有結婚證啊。
閻紫華見我沒走，好氣又好笑：“莫非，莫非是讓我登報聲明咱倆已經沒有關係了不成？”
我說，這就不用了，於是也沒在多話，帶著離婚書返回酆都。
我找到老狐狸，攔住他的去路，把離婚書雙手托著在他麵前，小心翼翼的撒個嬌：“看，這就是你要的離婚書。”狐狸把離婚書拿過去，看了看，臉上有個特彆不經意的淺笑，之後將那張紙化為一團火，在他掌心中燃燒掉。
“郝呦鹿你過來。”
行，我就過去。我戳著他跟前：“狐狸，現在我跟閻紫華徹底清楚了。”
老狐狸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臉頰，他側過頭，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明日，就搬入我西宮來。”
“搬入西宮？”我皺皺眉：“你說什麼？”
“既然你改邪歸正，迷途知返，痛改前非，我就給你個機會，你不是喜歡做小妾麼？你能做閻紫華的小妾就能做我的小妾。”他皺眉，問我：“你願意麼？”
我拍開他的手：“你去死！”
老娘我忍了半天了，我怒道：“你特麼的去給我死！”
這狐崽子居然扯扯嘴角笑道：“我就不死。”
我居然無言以對。
我抓起地上的石頭朝著他砸過去。
“老不死的大混蛋！”砸夠了，直接轉身，感覺到嚴重的二次傷害。
我跟一隻貓的靈魂一起蹲在小鋪子的門檻上啜泣。
夜臣，州池名兩人立在我身邊，很快左一個右一個在我身邊坐下來。
“他還挺有本事的，你妹的，姓閻的好像天生就是你的克星啊！”
夜臣手指擦了一下我眼淚，哈哈哈的好笑，五百年前——哈哈，居然跟五百年前一個樣。
我驚愕，抓著他的手指問道：“一個樣麼？”
夜臣愣著點點頭；“很像。”
咦——我被他點了一下，為何隱約頓悟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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