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死飯開

2016-05-21 作者: 偶是好鬼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死飯開

這是一次必須的行走,否則命格不變,再多的美麗素月,我一個也得不到,人生無法完整。

三個月後,天氣已經熱了起來,在一個小鎮買了兩套對襟長衫和一頂草帽子,然後弄了個牛皮包,把我的乾坤袋裝進去,因為我的乾坤袋磨得都快爛了,但我又舍不得扔掉,畢竟這是師父留給我的東西。

我住宿的地方大多是破廟或彆人家破爛的祖屋,這些房子的主人大都逃離開了,多是因為生計所迫,而不得不背井離鄉,或去投靠親戚朋友,或是上山逃避賦稅。

走出落鳳山這座大山,來到中國的南方廣西、貴州的山區,三個多月來的見聞,這時,我這個毛頭小子才知道中國的老百姓有多苦。

在這裡,我讓大家了解一下,此時,農村的生活背景。

軍閥割據的局麵,是一種階級對另一種階級的瘋狂榨取。

比如在農村,地主把佃租逐年提高,好一點的田地,他們收取收獲物的百分之五十至六十;差一點的荒地也要提取個百分之二三十才罷,到農民手中的穀物往往所剩無幾,往往還要靠野菜才能勉強維持一家人的生計,而這些地主往往都是當時民團或政府部門的狗腿子,甚至千方百計吞並那些少得可憐的土地,所以很多農民變成了農奴——即佃農。

其它的小自耕農也並不比佃農好過日子,因為很多人都可以向他抽稅,他必須負擔縣裡的勒索以及本地官吏的零星竊盜,以及駐在他的縣裡的官老爺們的其它特殊需求,甚至路過本地的兵爺,都可以隨便問他要肉要吃的。在鄉村裡,富有田地的人家和地方政(府)的統一性顯而易見,政府指派保長和甲長負責收稅、征兵和維持公共秩序,那些地主和有勢力的人往往也擔任著要職,所以,他們實際上就是一個共同壓榨老百姓的團體。

還有,就是窮苦人家孩子去作坊當手工者學徒,那也是很苦很累的,就算是學徒三年出師後,照規矩要幫老板做一年,幫做一年之後,他才正式有了薪俸,頭一年大約也就二十來元,第二年三十多元至四十元,根本就難以養活一家老小。

所以,這南方的老百姓倒不如我們那些在風雷鎮的深山裡的人過得自在,雖然賦稅也逐年加,但至少沒有那麼多層的剝削,再說了,山裡人有獵槍、土統,真逼急了,狗還咬人。

但令我感到痛心的是,南方的老百姓大都能忍氣吞聲,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竟然還每天能循著那規則去生活。當然,也有逃離到山上當匪的,去參加什麼革命軍的,所以,老百姓那怕生活在困苦中,隻要有一個能遵循的規則,他們可以依賴,他們都不會造反。

當然,我也曾看到一些剪得短短頭發的女學生和剃著平頭的青年男學生,他們穿過街道,大喊著民主的口號,可老百姓不但沒有附和的,還看怪物一樣看他們。

我隻是一個道士,我能做的就是儘量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看看陽宅,算算陰宅、斬妖除邪,而這時人們自己都吃不飽,那有多餘的錢施給,所以,沒過多久,我身上便一分錢都沒有了。

我不喜歡縣城裡,過了縣城我一般都不進,因為城麵的世界與我很不協調,我喜歡在山村的感覺,但我又害怕孤獨,畢竟我是一個年輕人,受不了靈魂深處的孤獨,那樣會有一種要抓狂的衝動,還有,無聊時我會叫秦明月出來陪我一下。

民國二十二年,也就是一九三三年,這已經是我行走民間的第四個年頭,我從貴州經廣西、廣東、福建進入了江西,江西也是道教的發源地,龍虎山道觀名揚中國。

當然我也不在乎我去那裡,隻要不打仗的地方我就去,一路上儘我所能幫助那些我可以幫助得到的人,選陰宅陽宅,驅鬼看病做法事。

這天中午,幫一江西老表看了下陽宅,叫他砍了門前那棵歪脖子樹,走的時候老鄉還塞了幾個地瓜給我(行道之人是不在乎主人家給什麼的,反正有什麼就收什麼),今天的飯算有著落了,再加上天又熱,我便想找一個地方歇息,正好前方不遠處有一個破廟,也不知是何時建立的,破廟的四周用稻草圍了起來,這是村民在曬稻草,等稻草乾了的話,便可以把稻草收進破廟之中,免得淋雨,等冬天用時,再拿出來。

我的酒壺裡現在也從不缺酒,酒是孤獨的人的一種陪伴,相反煙我卻抽得很少,雖然有一根煙杆子,一般如果不是主人家肯切點煙絲給我,我是從不買煙絲抽的。

走到那破廟前,往裡一看,裡麵果然堆了不少剛曬好的稻草,這破廟是村民給來囤積稻草的地方。

隻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的,娘的,硬是一點風也沒有,也罷,老子就在外麵的簷下的稻草上睡一覺好了,裡麵估計很熱。

可我才坐下沒多久,娘的,似乎感覺有一種悉悉碎碎的聲意在作響,我第一個反應便是,裡麵可能有跑進來的什麼動物,可是仔細一聽,不對啊,怎麼有一種很難受的聲音呢。

我立馬站了起來,爬開門邊的稻草堆,掂起腳尖使勁朝裡麵望了望,奈何稻草堆得高又多,根本就看不見。

隻是,那聲音似乎仍在進行,雖然很細,如拉鋸一般在用力,但絕對聽得真真切切,渾然忘我。

尼媽,這種聲音絕對不是一般動物的聲音,和人發出的聲音很像,莫非裡麵有鬼?

我心中一驚,立馬抽出桃木劍來,準備饒到破畝另一頭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有鬼魂在裡麵,那可不能讓它給跑了,這可是老子的職責所在。

饒過破廟的後頭,正準備爬窗口一看之時,裡麵傳來了更有節奏的聲音,而且有女人似乎叫得越來越大聲,我的頭好像“嗡”地響了一下。

就算沒有經曆過女人,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啊,嚇得老子立馬把頭縮了下去,心裡慌慌的,娘的,要是讓人發現自己偷聽人家做好事,搞不好給亂棍打死都不一定,隻是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大白天在自家裡弄不好,非得跑到破廟之中的稻草堆裡來弄。

正當我離開之時,裡麵傳來一聲罵聲:“你個死禿驢,今天怎麼這麼幾下就完了,跟老娘說實話,你是又不是跟那個寡婦好上了!”

然後便聽到一聲“啪”地響聲,估計是那女人又是一大巴掌拍在那和尚的禿頭上。

“嘻嘻,死破娘們,亂嚼舌頭,等過兩天老子養足精力整不死你!”

一個男人笑道,嘴上嘖嘖兩下,估計在啃什麼一樣。

我一聽,佬姥的,原來是一對野鴛鴦。

不過仔細一想,自古以來這和尚和道士都喜歡搞寡婦或尼姑,其實因為都是命硬的可憐人,沒有辦法,這也是免得克死人好不好,而且隻能偷偷摸摸的,烈火乾柴,過後,誰也不用把誰放心上。

說實在的,遇上這種事,我除了罵自己倒黴之後,其實心裡對這寡婦和尚什麼的不免有些同情,誰有現存的吃,還去做賊啊,畢竟我就是一個命硬的人對不對,估計是這麼個理吧。

“那這玩意兒,怎麼才兩下,就變成一條軟噠噠的小蚯蚓!”

“我也是人好不好,那能經得起你這麼折騰,再說了,快點回去吧,免得你那死鬼老公來找我?”

“這幾天忙得很,人家不是幾天都沒有那個了麼?”女人嬌羞的說道,然後又聽到一聲啪響,估計打得那禿驢都要腫了。

哎,果然是寡婦遇和尚,命苦的人啊。隻是,尼媽,這女人也夠強厲害了。

我一捉摸他們完事後就要出來了,立馬撥腿就跑,畢竟這不是什麼好事,免得尷尬。

順著一條小路便衝下山坡去,眼前是一個居民比較集中的村落,四周都是良田,很顯然這個村落的村民是靠種水稻為生的,不像我們山裡人靠山吃山,地瓜玉米高粱山竽頭。

走進村落,便是一個村牌——李家村,村牌後麵對著一座有些氣派的公屋(公屋又叫公房,或公堂,是專門給來辦紅白喜事用的),牆壁上有一張白紙,應當是訃告,很顯然這村子正在辦喪事,裡麵進進出出的人很多。

南方的村落辦喪事與其它地方約有不同,一般村裡死了人,那整個村的人都要去吊唁或抬棺,白喜事那便要擺上幾十桌,全村的人都要來幫忙和吃席。

而且有一句俗話:人死飯門開。

這在《茅山道士筆錄》中有所記載,所以,既然如此,好幾天沒有吃肉的我,定然也想去湊一下熱鬨不可。

走過門樓,公屋前擺著長木頭和大繩索,估計是準備抬棺材用的,幾個穿著黑布衣的村民在忙碌著,其中還有一個穿著披麻帶孝的,年紀約十來歲的男子正認真聽著彆人的話,估計這孩子尚小,很多喪葬禮儀還得讓人提示。

公屋前有一條村中小溪,有不少村婦在淘米和扯鴨子毛,估計明天出殯的話,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是正餐,所謂的正餐就是指紅白喜事時,為了感謝村民的幫忙,最豐富的那餐,而非正餐時,那菜自然就很普通,很多地方隻擺一碗大白菜或一碗肥肉。

我心中不由一喜,這家人能用公屋來辦得起正餐,定然也是殷富的人家,今明兩天混個吃喝不是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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