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食屍秦俑

2016-05-31 作者: 山有水
二十 食屍秦俑

我覺得她們倆個言語裡暗藏玄機,就問道:“你們說的是啥啊?什麼做善事,殺惡人的。”

朱冰兒冷冷地笑了一笑,說道:

“我說你就是一個笨蛋,你還不相信,人家燕子姑娘,要走了!”

我吃了一驚,停下腳步愣頭愣腦地問身後道:“燕子,你要去那裡?”

燕子沒有說話,朱冰兒替她回答:“你真的不知道?”

我搖搖頭,說:“你們快說,我知道啥,我啥也不知道。”

燕子歎了一口氣,終於開口說話了:“我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我恐怕就要離開二龍山和陰陽村了。”

“為啥呀?!”

我有點吃驚。

“你不知道,我們這裡有個約定,誰要是做一百零八件善事,救一百零八個好人,殺一百零八個大壞人,或者是大惡鬼,自己再死上一百零八回贖罪,就可以回到秦嶺,也就是奈何橋那裡找到鬼婆子,喝一碗迷魂燙,然後就可以重回陽世間。”

燕子說道。

我不相信,轉頭問朱冰兒道:“她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哼,你這個冤大頭,這能是開玩笑的事情嗎?人家已經做了好多善事,就要功德圓滿了,你還蒙在鼓裡不知道!”

朱冰兒說道。

我有點受騙的感覺,但不強烈,因為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回頭問背上的那個骷顱人道:“冰兒說的可是真的?”

燕子坦率之極,好像是謎底被揭穿了的小女孩一樣,大聲說道:“我再死上三回,做一些善事,殺幾個惡鬼,就可以重新返回人間了。”

我一聽才覺得不對勁,第一反應是怒不可遏。我一把把燕子從背上弄了下來,扔在了地上,然後大踏步逼近滾落地上的、她的那顆人頭,大聲質問道:

“這可好!你口口聲聲讓我倒二龍山來,還騙我說你爸爸什麼病了,讓我來陪你,可你倒好,背著我做了這麼多事情,而且就要回到那邊去了,扔下我一個人在這二龍山上,你,你,你還不如讓我一個人待在北部灣的海水裡的好!”

燕子躺在地上,眨著眼睛急忙解釋道:“李銳,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我也有難言之隱啊!”

我指著她的鼻子問道:“你就彆再狡辯了,說!你叫我過來,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燕子一看我急了,就睜著眼睛大聲抗辯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那樣的人!我隻是,我隻是……”

燕子支支吾吾地不說,我一把從地上拾起那隻頭來,放到我的眼前,狠聲問道:“你到底說不說?!”

朱冰兒走了過來,從我手裡拿過那個人頭,將她重新安裝在那幅骨頭架子上,然後轉身對著我說道:“你不知道,她做完所有的事情之後,也就是走之前,是需要找一個替身來代替她的位置,然後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的!”

“替身?噢,我說她一直給我打那個鬼電話,原來是要讓我來替換她啊!”

燕子竟然沒有一點懺悔的意思,隻是小聲說道:“那次飛機失事,可不是我乾的,你不要怨我啊。”

我更吃了一驚,心想:難道航班失事,也是她們搗的鬼!

朱冰兒看我癡癡呆呆的樣子,急忙搖頭道:“你不要看我,也不是我搞得啊!”

我覺得自己是徹底上當了,陷入了一個設計好的圈套之中,但害我的人好像就是我之前的女朋友,我還能有什麼話講呢?

此時的我不能說沒有一點悲傷,沒有一絲淒慘,但我還是沒有氣得發瘋,還是忍住了自己不爭氣的眼淚,高聲說道:

“那好,你們都去吧,我就認命了,我一個人走,不就是孤魂野鬼一個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就這樣走回北京去,然後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不就完事了麼?”

她們兩個還想說些什麼,但我一點也不想聽了。這十幾天來,我已經聽了太多的鬼話了,再也不想聽了!

我說完最後的那幾句話,算是總結,然後一轉身,就離開了那些鬼東西和那兩個鬼姑娘,自己一個人沿著黑漆漆的山穀往黑山口跑去。

我一個人跌跌絆絆地在山穀裡跑著,又氣又急又傷心,拚命地朝著沒有聲音的地方努力跑去。

我一口氣跑出去了不知多少千米,直到完全看不見、聽不見她們為止。

可是沒有一會兒,我就後悔了。

我一轉身,這時候才發現,我的身邊全是樹,一些奇怪的聲音就在我腳下的草叢裡悉悉索索的響著,弄得周圍的空氣顯得都很緊張。

一絲月牙兒繞過密密麻麻的樹葉,將微弱的亮光灑向了光怪陸離的樹林裡。

我前後張望,發現這片迷幻一般的山穀底部,沒有一個活物,隻有我一個人天旋地轉般地站著。

有幾隻鳥兒在睡夢裡唧唧啾啾地叫著,就像偶偶私語般講故事一樣,有一隻看不見的怪鳥,不知道呆在那裡看著我,嘴裡發出哢噠哢噠的響聲,而且是過了幾秒鐘才響一下,很有節奏感,就像在給這些鳥兒伴奏一樣。

這極度有規律的叫聲,還不如沒有的好,反倒增添了山穀裡的空曠感和寂靜感覺。

我夾著溝子往前走去,慌裡慌張、哆哆嗦嗦的,生怕眼前會猛地躥出一個無法預料的鬼怪,然後掐死我。

我又不願意回去,其實我心底裡還是想立刻跑回去,但還是沒有跑回去。

突然,身後頭到沒有跑出一個吊死鬼,可腳底下卻有一個東西把我絆了一下。

我借著月光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旅行包,是遊客常背在身上的那種雙肩背包,背包的拉鏈子被拉開了,裡麵的東西都不見了,隻剩下一張名片。

我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張潮濕變形的名片,湊近了一看,名片上麵寫著什麼證監會理事,資深炒股專家,銀行理財大師,教授吳大鵬,等等一串頭銜印在上麵。

一陣聲音不知在那個地方窸窸窣窣,我慌忙將那張名片一扔,然後一腳踹開那個旅遊包,打算再往前走。

我吃了一驚,旅遊包下麵赫然躺著一具屍體,下半截身子都不見了,隻剩下一些骨頭茬子露在衣服外麵;再往身上看,幾乎沒有一點完整的地方,整個皮膚好像被什麼動物撕扯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這具屍體至少在這裡擱了有幾十天了,肉幾乎都腐爛變質了,又經過了螞蟻和蒼蠅的輪番加工,隻剩下一些黑乎乎、臟兮兮的一堆東西躺在哪裡,散發出一種腐臭味道。

但屍體的嘴卻大張著,好像死前是在呼喊著什麼。

我現在是一隻鬼,要想著如何鍛煉自己,不要害怕人類的屍體,所以我拿起一截枯樹枝,伸過去扒拉了一下那具屍體,看有沒有什麼線索看看。

那具屍體很輕,已經徹底乾了,我一挑他,他就翻過了身子,然後我就聽見,他嘴裡發出一聲像是說話一樣的聲音!

這具屍體好像是在說:“這樣躺著就舒服多了。”

我嚇得往後一跳,但一個白花花的東西比我跳的更快,它從那個屍體下麵猛地躥了出來,一下跳到了幾米遠的地方,瞪著兩隻像變色龍一樣的眼睛看著我,嘴裡好像還叼著一些屍肉。

那個從屍體下麵出來的鬼東西采取了一種防守的姿態,並沒有要襲擊我的意思,隻是看聊我幾眼,大概是感覺到我不太凶惡吧,沒有要襲擊它的意思,就底下頭又吃起那些屍肉來了。

它好像是餓壞了,隻顧著吃,不再理會我。

我退後了幾步,這才仔細打量了這個白花花的東西一會,才發現他原來是一個人模人樣的東西,不是不隻動物什麼的。

他沒有穿衣服,周身赤條條的,露出滿身的白肉,皺哩吧唧的,樣子很難看,整條身子光光的沒有一絲毛發,在月光下顯得更白更亮了,如果你隻要湊近了看一眼,一定能夠看見他滿身向外崩起的青血管。

他的腦袋很大,跟身體十分不協調,四肢又很瘦弱,指甲很長很細,像彎鉤一樣,肚子大大的,肚子眼深深的,兩個眼睛從臉麵上突了出來,像兩個小燈泡一樣吊在鼻子梁上。

我一看原來是這樣一個小怪物,心裡馬上坦然起來,想到:“就這個偷屍小毛賊,我還是能對付的了。”

我丟掉恐懼,開始大言不慚地向這個光屁股小毛鬼走了過去。

其實,我是沒有一點惡意的,隻是有點好奇而已,隻想嚇唬嚇唬這個鬼東西。

誰成想那個變異鬼看我走近了他,居然一下子狠了起來,停下了進食,低著頭惡狠狠地看著我,就像護食護崽的母狗一樣,嗓子裡發出呼呼的哼哼聲,大概是警告我:你已經超過了我的安全紅線,要小心了!

我才不管他的警告呢,依然跨過了他虛設的那道心理防線。

我這下才知道,這個小鬼也是不好對付的,隻見他猛地高高躍起,嗓子裡嚎叫著,在空中抖了抖那個赤條條的白身子,轉了幾個圓圈,就憑空不見了。

我感覺這個家夥那個狠樣子,絕對也不是沒有兩刷子的人物,可能也是個狠角色,於是我就趕緊抬頭張望,準備反擊!

可我那裡能反擊得了身後的這個大家夥啊?

一個又高又大,幾乎有三米高,最少有一層住宅樓那樣高,穿著一身鋥明瓦亮的盔甲,像二郎神一樣威武不凡的秦俑,絕對是秦俑一個,因為我活著的時候去過兵馬俑,見過那些怒目圓睜的秦俑,手裡提著一把鋒利的青銅劍,忽然就站在我的身後!

我來不及研究這個東西是不是那個小惡鬼變得,隻是想:趕快跑吧,我是絕對鬥不過這個武裝大漢的。

我剛想跑,但還沒有提起腳步,就被人從脖領子上給先提了起來。

我在半空中哇哇亂叫,急中生智地說道:“哎,秦大爺,秦大爺,”我不知道叫他什麼才好,感覺他像是秦朝的士兵,就隻好這樣稱呼,“秦大爺,我沒有惡意,隻是,隻是好奇,你就放我下來吧!饒了我吧。”

那個秦俑並沒有放下我的意思,他將我高高提起,湊近了他的眼睛前看了看,舔了舔嘴皮,聞了聞我的味道,甕聲甕氣地說道:“還是人肉好吃,鬼肉的不好!”

我看不見地麵,不知道自己距離地麵有多高,但可以看見這個大家夥有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在聞了我半天之後,衝我張著的口突然又閉住了。

他將我往地上一扔,我就感覺像是從三層樓上掉下去了一般,腎上腺激素往上飆升,身子卻往下急劇下降,撲通一聲塵埃落地。

一張臭混混的大口,這可能是我見過的最大的口了,比二龍山上吞咽了那個兩色湖的嘴似乎還要大的一張口,就突然光臨我的身邊。

有一根血紅血紅的長舌頭從那個大嘴裡扭扭捏捏地伸了出來,一直伸到了我的眼前,然後舔了舔我的臉,在留下了不少粘糊糊的口水後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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