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覺得好害怕。
該死的,我竟然現在才感覺到害怕。
我以為他傻,就能不把他當男人嗎?竟然跟他共處這曖昧狹小的淋浴間!
我以為他的心純潔,就以為他不會有生理反應嗎?竟然跟他濕身在這裡磨磨唧唧!
我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就可以忽視他的本能嗎?他要是撲過來怎麼辦!
他現在就一副想撲過來的樣子,不,他是已經撲過來了——
咯噔!
我的心一沉,想也沒想就轉身要逃。
哐當!
我眼冒金星,蹲下去,忘記這個方向是塊玻璃了。我無聲地呲牙咧嘴,哎喲喂,我的傷口啊,被我這麼猛地一蹲牽扯得好疼好疼。
哐當!
撲過來的小萬沒料到我會下蹲,也撞上了這塊玻璃。
被疼痛襲擊得有點眩暈,聽到他撞玻璃聲的我,貓起身,再逃!
他長臂一伸,從後麵箍住了我的腰
傷口,傷口……我往外掰扯他的隔壁,生怕他勒住我那沒好全的傷口。
不知道是他的腳一滑,還是左腳踩著右腳,重心不穩,他往地上一撲,將我也帶得撲在冷冰冰濕漉漉的地麵上。
傷口的疼痛傳遍全身,被他使勁一弄,我感覺我身上剛剛愈合的傷口像是炸開了一般,血嘩嘩地往外流。
我啥也顧不上了,論力氣,我不是他的對手,我隻有搶速度,我爬……
他箍住我的手瞬間收緊,嘴裡發出吃疼的聲音,“高醫生……”
我聽得到,剛才撲在地上他一跪,他的膝蓋磕得厲害,不是他直直地撲下來弄折了充血的海綿體。
“小萬,你放開我!”
我爬不動,反而被他拖得往後退,我喊道:“小萬,你不能這樣,你聽我說,它它它,它一會兒就會自己好的!我先出去……”
我感覺自己的身子慢慢地被從後扯了起來,小萬的聲音也不再冒著傻氣,聽起來沉著冷靜,“高潔……你沒事吧,高潔?”
還有我的名字,小萬從未喊過我高潔,他都是喊高醫生。
“是宋濟安嗎?”
我閉上眼,好慶幸,關鍵時刻他回來了!
不知道為啥,環繞我的那種恐懼感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也許是因為我知道他回來了的那種慶幸的喜悅感。
我鬆了口氣。
他以後真不能離開小萬!
感覺到腰間的箍製沒有了,我轉身,竟然差點沒站穩,他身子一抖,肯定以為我要摔下去,使出好大的力氣將我拉回來。
本來不需要這麼大力氣的,他不出手我也能自己站穩,他使這麼大勁一撈,我像是被他大力地揉進身子裡一般,與他貼得密不透風。
硬邦邦的大物像一把槍頂著我,我整個身子因受驚而呈現一種怪異的姿勢,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擰了起來。
愣了片刻,我掙紮起來。
耳邊傳來宋濟川的聲音,“彆動!彆動高潔,我不會動你的,求你,先彆動。”他的聲音很明顯地在隱忍著某種情緒。
他說的話我信。
他說不會動我,我信了。他讓我彆動,肯定是因為我在掙紮,身體產生摩擦,勢必會起火啊,不能動,我不能動。
我使勁地繃住身體,哪兒哪兒都沒動,如果我可以控製我的心的話,我希望它也暫時彆跳動。
一旦將注意力放在砰砰跳動的心臟上,突然就發現它跳的得太厲害,像是要從胸腔裡蹦出去,它不但推動了我,還推動了他的身體。
不摩擦,也能起火啊,尼瑪心和心還在互動啊,它們兩顆跳得這麼火熱,完全無視肩膀上的兩顆腦袋,看來,不動也不是個好主意。
貼著我身體的那個大硬物突然動了一下,嚇得我一個激靈,往後彈開去!
宋濟川放開了手,我垂著眼,隻看見他張開的手,我說:“我,我先出去,你自己解決一下。”
我也不管自己濕漉漉的頭發和衣服是不是會把房間搞得四處都是水,連忙逃出去了!
砰!
洗手間的門砸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我竟然在發抖。這天氣就算穿著濕漉漉的衣服也不會感覺到冷的,我竟然在發抖。我忘記我有傷在身,我不敢去看我的傷口怎麼樣了,我隻知道我的嘴裡抽著涼氣。
對,房間裡還有冷氣,阿啾——
我吸吸鼻子,目光掃視了一圈,這也沒毛巾什麼的讓我裹一裹。
洗手間的門開了,這麼快?
我看過去,對上宋濟川的目光,趕緊移開。
我還有餘光。
他也沒看我。
剛才進去沒拿換洗的衣物,他隻裹了個浴巾。
我盯著自己身下的一灘水,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去衝衝吧,看看傷口怎麼樣了,順便換件乾衣裳。”他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我紮著頭,一陣風似的進了洗手間,關上門。
我敢肯定,我今天一定是沒帶腦子出門。
我進來的時候隻想著感冒了,不能穿濕衣裳吹冷氣,反正都濕了,那就順便衝一衝,結果,衝完發現自己沒有乾衣服!
連裹身的浴巾都沒有!
還好,傷口並沒有像我害怕的那樣炸開、滲血,那股熱熱的感覺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感覺到的,嚇得我啊……
危險解除,我整理了整理身體和情緒,籲出一口長氣,如果宋濟川晚一步回來,我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麼呢。
篤篤篤。
衛生間的門被敲了幾聲,宋濟川在外麵說:“傷口要緊嗎?消毒水和棉簽繃帶我放在門口,衣服也放在門口。”
我等了一會兒,才躡手躡腳地開了洗手間的門,看見地上放了一堆東西,我伸出光光的胳膊,一把圈了進來。
除開處理傷口的東西,隻有一件白色T恤。
我套在身上,想著要不要把濕漉漉的內衣內褲用吹風機吹乾穿上。
又聽見宋濟川在門口說:“你是把衣服給我,讓仆傭烘乾,還是讓仆傭去客房拿一套你的衣服?”
仆傭本來就以為我們倆那啥,現在無論選哪樣,都坐實了她們的想法,讓我覺得很不自在。我可以都不選嗎,我想自己用吹風機吹乾。
不知道外麵的人是不是聽到吹風機的聲音想到沉默的我在做這個了,他說:“彆用吹風機吹了,你拿出來,我們開暖氣烘吧。”
大熱天的,開暖氣,有毛病吧?
門口的聲音又傳過來:“用冷氣吹也挺快。”
他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洗手間的暖風機了,開著暖風機吹吧。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過了很久,他在外麵問我。
在洗手間裡呆了很久的我終於磨磨蹭蹭出來了。
宋濟川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擺了一杯白開水,他示意我坐下,“喝杯水,坐著等吧。”
他自己倒是穿著合體的衣服,我穿的這件白色T恤是他的,T恤剛剛蓋住屁股,到大腿根部下麵一點點,怎麼坐啊,我再怎麼往下扯,它也到不了膝蓋。
根據我穿裙子的經驗,短於膝蓋的裙子在坐下時,會更短。
T恤裡麵我可是什麼都沒穿呢。
“不用太拘謹,我們都是離開過肉身的人,知道肉身也就那麼回事。”他今天話很多,原來是怕我想太多。
說是這麼說,人固有的觀念是很難改變的。
就像我一開始的記憶是我是高潔,我便隻能接受我是高潔,換一個肉身我還記得我是高潔。他宋濟川再厲害能當小萬,哪怕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還不是一直在尋找!我們一開始是誰,接受了自己是誰,就會一直這麼認定下去。
我抿了一口水。
感覺到臉上的潮紅在慢慢地褪去。他突然又說了一句,惹得我臉蹭地一下又紅了。
他說:“你從這裡出去後,若是聽到彆人說你和宋濟川睡過了,你也不用太在意,仆傭們之間也會傳播一些八卦,何況這裡還有好多盯著宋濟川的眼睛。”
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清了清嗓子,“你什麼時候離開小萬的?”
還是聊回正事吧。
開了口,發現腦子裡一片空白,剛才發生了太多震驚的事,我的腦子此時也不是想正事的腦子了。
我叮囑他:“小萬丟了一魂一魄,以後你離開小萬千萬要注意時間。”
默了一會兒,他說:“我知道了。”
我摸一把臉,有點忍不住傷感,“要是我從來沒有建議讓他回來過就好,他不會丟掉一魂一魄,我也不會這麼自責。”
他目光盯著虛空處,堅定地低聲呢喃:“丟的東西要找回來,該拿的也要拿回來。”為小萬召回那一魂一魄,為他拿到宋氏本應給他父親的那一份及他自己的那一份,這些事,早已經超過了宋濟川找自己身份的意義。
……
我回到客房,終於完全放鬆身心地躺下。
許願瓶發出一閃一閃的光,在沒開燈的房間裡格外顯目。
宋濟川找我?我剛從他那裡回來,他又找我乾什麼?
我出魂,隻看見一對許願夫婦。
“他人呢?”
小蟲促狹地一笑,“怎麼,剛剛分開又想念了?”
“什麼鬼?你們叫我玩的?”我陰沉下臉。
許願夫婦笑得歡,“今天的事我們都看見了,好大一出戲啊!”餘琪隻是跟著笑,還不敢說話,小蟲太誇張了,摸了一把餘琪的臉,“以後我們也這麼玩玩,”他伸出雙手舉起來,眯著眼睛,賤賤地說:“你說搓哪裡,我就搓哪裡,嘰嘰,搓搓……”
他嘎嘎地笑,笑得暗搓搓。
我緊閉著唇,懶得理他。
邊笑,他邊說:“你知道嗎,當時宋濟川看著你們倆,真是像熱鍋上的螞蟻,黑著臉走來走去,又不敢上小萬的身麵對你!”
我沒想到:“宋濟川和你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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