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汙穢之氣

藍小玉目瞪口呆，還不忘把身形更隱藏在草叢裡，眼看那鴨子隻能蹬著腿勉力掙紮兩下，就整個被拖了進去。

茅草悉悉索索的響動，有股腥味伴著湖邊氤氳的水汽在風中流淌。

藍小玉看不到草叢中究竟有什麼，但可想而知，一定是最近幾天在村中作怪的家夥，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鬼靈一類。

清亮的月影下，草堆邊隱約浮現一抹烏黑烏黑的影子，看不太清晰，有東西似乎正裹攜著那隻精疲力儘的鴨子。

“那是什麼？”藍小玉靠近同樣在一旁屏氣凝神的竹老太。

竹老太神色凝重的搖頭。

“那它又在乾嘛？”那一團如同霧瘴一樣的玩意沒有具體的形態，就好像是無數的小飛蟲彙聚在一起的可以隨意變換形態的蟲群似的。

竹老太眯了眯眼：“在吸血。”

“吸血？”藍小玉就不理解，“鴨子血？”她想起來，之前張家老夫妻就說過，曾經有兩隻鵝也是死在湖邊，可他們沒說是不是失血而亡，沒準也是這麼死的？可是……可是鴨子血能乾嘛？

通常鬼怪一類的東西作祟擾人，是因為人體內含有精血，難不成這鴨子也有精血？

“您有沒有覺得它很像在張家跑掉的那玩意？”藍小玉忍不住挪上前兩步，茅草刺到她的手臂癢癢地。

竹老太點頭：“血本源於先天之精，兩者皆屬陰，精為陰中之陽，血為陰中之陰，這東西躲藏在老張家裡大概是因為他們每日以血喂養小鬼，所以吸引了它。”

“所以……它是野生的？”雖然這詞彙用的很奇怪，然而藍小玉隻能想到這當口。

竹老太輕輕敲了她一下：“什麼野生的，這東西定然是來自山裡，這山裡有問題。”她捏緊了梨花杖，“這是一團穢氣，穢氣通常是由陰地產生，如果這地常年潮濕，就容易雲霧不散。”她突然想到什麼，“雲海寺的屍地你見過，對不對。”她並不是個疑問句，而是反問。

藍小玉也咯噔一下，她說過，雲海寺並不是適合養屍的氣候和土地，所以是人為塑造屍地，以石灰黑泥加之月光精華，才形成了所謂的“雲山霧繞”。

所以，竹老太的意思就是在明示，這山裡……山裡果然有問題啊。

藍小玉正點頭認同突然身體一僵，她指指自己的斜前方，示意竹老太也看過去。

就見月色慘淡之上，襯著湖麵的水光，模模糊糊能看到另有幾團黑色的霧氣正朝這邊聚攏過來，似乎是想要與這裡的融為一體。

這麼多……藍小玉隻覺得後背一涼，這山裡到底發生了社麼，汙穢之氣竟能以血為食凝聚成型……鬼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或者說，鬼才知道它會變成什麼？！

竹老太也看到了，她竟然“噌”地一下站起身，當機立斷的大喝起來：“藍丫頭，彆讓它們彙合！”

“是！”藍小玉摩拳擦掌早就按耐不住的跳了出去，抽出早就備好的符籙和紅繩：“天威其中，仁赦赤子，五方五雷，赫赫威雄。九天使者，手戈矛，辟碎妖孽，威焰先。”

對付這種沒有形態的汙濁之氣，用符籙肯定是沒辦法的，藍小玉將符籙連同符印刻在手掌心，抬手就不客氣的朝著最近的那團纏著鴨子屍體的霧團劈去。

那團霧氣頓時就被打了個正著，一下就從中間裂成了左右兩團。

藍小玉下意識低頭看了眼地上的鴨子，乾癟了一半的樣子令人覺得惡心，屍體掉在草叢裡，脖子下的羽毛黏血跡斑斑。

她聽說過靈精作怪，也見過鬼魂作祟，就是今天第一次看到這種頂多算是陰冷之地醞釀出的汙穢之氣也會找人麻煩的。

她將手中的紅繩拋出，不給任何機會喘息，打上一個雙月縛靈結就要去套那兩團東西，誰知這一個活結下去，就真的跟套在一團空氣上似的，撲了個空！

那兩團烏黑烏黑的玩意騰的一下上升到半空不肖一會又融合在了一起，而且……比剛才更是大了一倍。

什麼玩意？！藍小玉是看的呆若木雞。

“當心你後麵！”竹老太的突然出聲才讓藍小玉回過了神，可她根本來不及躲閃，也早就忘記自己的身後——她身後還有著正在慢慢聚集過來的其他穢氣——

她隻覺得手臂上一陣刺骨的疼痛，不是那種冰冷的，而是好像被長針紮過一樣，疼得下意識就縮手側身滾去，紅繩和原本要掏出來的香灰都掉在了地上，撒了一地。

藍小玉一摸自己剛才被觸碰過的手臂，現在整個手臂才開始泛著冰冷，簡直跟凍過的豬蹄沒兩樣啊！呸呸呸，藍小玉爬起來朝地上啐了口。

幾團穢氣就想讓她繳械投降打道回府？那她藍小玉的麵子往哪裡擱？！

彆說是穢氣，就是那背後的鬼東西她也要揪出來！

藍小玉拽起地上的紅繩卸下背包，她撇嘴哼哼了聲，從手腕上拽下銅錢令綁縛在紅繩一頭，揚手一個旋身就像耍鞭子似的直把那銅錢令掄得左右滴水不漏。

靠近的幾小團穢氣直被她擊的是四分五裂，觸碰間流瀉不少汙濁的氣息，好像什麼腐爛了幾天的產物，藍小玉掩著口鼻退開兩步，剩餘的穢氣則開始緩緩的朝著那團最大的湧去——

但，那根本沒有儘頭，藍小玉直看到湖那邊的林中不知何時也氤氳起一層濃黑的霧向這裡漂浮而來，怎麼會這麼多？

這種氣不像氣，蟲不似蟲的，究竟要怎麼對付！

藍小玉俯身一掠，將手中的紅繩纏在腕處，快速從背包中取出一小罐子液體，咬開塑膠蓋，用大拇指探入沾出液體塗抹在紅繩之上。

她還沒來得及做完這些就頓覺背後一股陰氣襲來，“呯”的一下，藍小玉是躲不開的，隻是——

那根梨花杖也幾乎在同時駐在了自己身側，竹老太身手也是了得，那木杖子在她手中簡直堪比利劍，一下就斬開那團正撲湧上來的黑氣。

藍小玉也配合得緊，拿紅繩一抽就給周圍挪出一段兒“安全地帶”。

“黑狗血？”竹老太鼻子靈，聞到藍小玉方才打開的罐子裡是什麼。

藍小玉點頭背身與那老太太背靠背，否則可真是腹背受敵，她看著這天上地下都可以把人都吞沒的數量，頓時心悸到要哭喪臉：“竹奶奶，這也不是辦法啊……這麼下去，到明天我們都未必能跑出去啊。”

光靠她藍小玉？這玩笑可開大了吧——她承認她剛剛裝bi裝過頭了，她哪裡會知道這些東西這麼能死纏爛打還數量眾多，就算是輸……那那那也是輸在它們的“車輪和霧海戰術”上！

竹老太神色也沉鬱的很，她感覺到藍小玉的力不從心和無從應對：“這些玩意怕黑狗血，看來不是單純從屍體上來的，更像從鬼物身上生長出來，”能這麼喜食腥血還能“通人識”的，“那就讓它們從哪來回哪去！”竹老太好像也不耐煩了，定身就是一喝，中氣十足的。

藍小玉不明所以啊，竹老太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從哪來回哪去？現在是他們兩個人被逼的“走投無路”吧？她這腦子裡跟過電影似的一連串疑問剛出來，就感覺到肩膀被那老太太用力一抓一丟。

“噗通”，她毫無防備的就摔進了一邊的草叢裡，藍小玉驚慌之下抬起頭，隻看到——

竹老太盯著黑霧，手中的梨花杖垂地一擰，她口中念念有詞，另一手撫住那杖身布滿金沙的花紋，細長的指甲一摳，竟然——

竟然摳住了那些金線，使勁一扯下，那些在藍小玉看起來是被雕鏤上去的金紋，此刻就像是金絲一樣被拽了出來，隨著空氣的流動和風向的變化而縷縷飄揚。

竹老太的指尖離開杖身，那些從木杖中生長出來的金絲就追隨著她的指尖越來越長，杖紋處被月光籠罩的絲線折射出耀眼的爍光，那光斑也愈發的刺眼。

我去……藍小玉看得瞠目結舌，那璨然的金光一瞬間如同音波一樣從杖心擴散到整個湖麵之上，竹老太泯唇一喝：“去！”

就在那瞬，竹老太的身後突然出現了幾十個黑影，“嗖嗖嗖”的幾下就竄進了黑霧裡去，藍小玉眼睛都不敢眨巴一下，她摔在地上，就這麼撐著手肘愣著看。

那些黑影的速度很快，藍小玉看不清是什麼時對方已經打成了一團，她這片刻的震驚之下卻發現自己的耳環開始微微的顫動，不，不是微小，而是逐漸強烈。

無芯鈴。

無芯鈴發瘋一樣的顫動，藍小玉不得不立刻摘下這對小耳環，它們落在了草地上，就像被什麼特殊又強大的力量牽引彈跳著不肯停歇。

藍小玉這晚上的驚奇遠沒有結束，因為在這刻，她才知道哪些黑影是什麼。

鬼。

竹老太竟然召喚鬼靈！

難怪她方才說，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她斷定那些黑霧是和山裡某種鬼物有關，所以她才召喚鬼體消除這些霧障？

想當然耳，一個走陰世家的人具有溝通和召喚鬼怪的能力並不讓人覺得奇怪，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藍小玉，徹底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