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老人家拌嘴

2017-02-25 作者: 今朝如晤
第152章 老人家拌嘴

這個山頭並不算大,一麵是懸崖,另外三麵連著其他山脈,在黑夜中對麵群星閃爍,可以隱約看到那些山峰高聳如同深夜的怪影。

藍小玉環顧四周,她還沒有覺察出什麼精妙,但你說要讓藍小玉在山腳下就找出個準確的地兒,那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汪半山“啪”地合上了手中的洞微木居匣,指著地上那些在雜草叢中的半-裸-露的石頭:“不遠了。”他喃喃地。

藍小玉就在他周圍打了個轉兒:“就這兒?”她也學那家夥之前質疑她的口氣。

汪半山瞥了她一眼,藍小玉覺得那個眼神絕對就是“對方並不想跟你說話並像你扔了一塊大石頭”的真實寫照。

“紫微七星,地脈七珠,”他一手指指天空又指指地上,“這胚珠暗結卻不在宮星之內。”

藍小玉不懂啊,但是她抬起頭就發現了,天空的北鬥七星正亮閃閃,那所謂的地脈呢?

汪半山不說話,隻是踹了一腳旁邊的一塊大岩石,藍小玉這會倒是激靈,“哼哧哼哧”的爬到了石頭上,趁著月色大好、星光滿亮,雖然雜草茂盛,但在此處已經可以隱約看到地表的一些石塊正是按照七星連珠的方式排列。

隻是這山頭開闊,所以陣擺的極其大,若不是從上往下俯視和注意,你根本不會在意那些胡亂的石頭是怎麼冒出來的。

汪半山就那麼看看星星就知道了?有點能耐啊,藍小玉暗忖。

“那胚胎什麼的是什麼意思?”藍小玉說這叫不恥下問。

“什麼胚胎?”汪半山一喝,那神情動作就特彆像老師教訓不聽話的小學生,“是胚珠,珠胎在外,這地不是自己長成這樣的,而是有人刻意擺出來的。”山川大地,無奇不有,其中不乏風水奇穴,但這塊地,他汪半山打包票,是有人試圖啟陣。

藍小玉就努努嘴,汪半山踩了踩地上的土壤,藍小玉也從石頭上跳下來摸了摸泥土,老實說,這裡的土壤並不是那種適合養屍的地兒。

汪半山自然看出藍小玉的質疑和不確信,他指著遠處根本看不清的地方就開口道:“這石陣生門封閉,死門卻大開,一看便是有驚有險無後生之路,是不是養屍地我不知,但此地必然有蹊蹺。”

藍小玉呢,既不會看天星,也不懂審地脈,更分辨不了石頭的意義,可是汪半山說的煞有其事信誓旦旦,況且竹老太對他也很信任,錯是錯不了的,所以她也不免神色有些凝重。

那頭一直隻聽不言的竹老太舉了梨花杖對著石頭敲敲打打:“這兒地勢拔高,泥地倒不少。”她低頭抬腳看看略有潮濕的布鞋鞋底,最近一個月都沒下雨,在這天天曬太陽的地方竟然還有幾分濕度。

“藍丫頭。”竹老太喚了聲,抬了抬下巴。

藍小玉就收到了信息點頭,和汪半山交換了位置,既然已經尋到了大致的位置,就該讓藍小玉來斷斷是非。

汪半山將洞微木居匣收好,負手在後就踱步到竹老太身邊,兩人肩並肩,他見竹姑對那小姑娘似乎很上心,就漫不經心的:“您這麼放心她?”

“你自個兒瞧瞧不就知曉了?”竹老太聳著肩也不多話。

藍小玉解開背包將出門前收的那袋香灰取出,找了個小木枝將跟前那一小塊地上的雜草都清理乾淨,然後把香灰倒了出來並鋪平,又從包裡取出一支木柄朱砂筆。

這支朱砂筆,以九年桃木為筆杆,下麵的筆頭也不是動物毛,而是落過天罡印的膏石,所以硬邦邦的。

藍小玉用這筆在香灰裡畫出一道凹陷下去的符籙,掏出黑狗血的小罐子,將血順著符籙的第一筆傾倒注入,不肖一會,血色的符印就呈現了出來。

她丟開身邊的瓶瓶罐罐,摘下手腕上的銅錢令:“神意伏崮,身披雷印,上有朱雀,下有玄武。”銅錢令就應著這咒“叮”的響了一聲。

這聲音順著山風綿延不絕,頗有一些那老寺廟的撞鐘餘餘落落的感覺,沒有回音但是尤饒耳際。

“嗬。”汪半山這種不像樣的腔調,說明,藍小玉還挺讓人刮目相看的,雖然他不會,可還是知道,藍小玉在尋鬼。

在這種看不到、感覺不到一點鬼氣的地方尋鬼,所以香灰必然是那小鬼的供養灰,利用這點聯係而精確找出小鬼的位置,那可不是容易事啊。

隻見原本僅僅被禁錮在符籙筆劃中的血跡,從尾部順著一個方向流淌起來,在香灰上走出蜿蜿蜒蜒的溝壑。

藍小玉以指為尺,度量灰上的血跡長短,來確定對應這山頭的方向。

銅錢令沒響動一下,那血跡就會自動滾出一段路徑。

另外兩人就在藍小玉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跟著。

竹老太舔了舔唇角:“你這半年有沒有回過道會?”她壓低了聲,顯然是對汪半山說的。

“我批作業管熊孩子都來不及,哪會有事沒事回去?”汪半山也明顯是敷衍,他雙手環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摸出了那副墨鏡戴上了,這深更半夜的,他更像個瞎眼的算命大叔了。

竹老太隻用眼角餘光瞅瞅他,自己跟上藍小玉的步伐跨上前去:“我這兒有些風言風語,不知半山先生是否聽聞。”她捶捶腿腳,梨花杖用力的駐在地上支撐行走了半個晚上有些疲累的身體,“極陰之地近來似乎不太平。”

竹老太也是想起了夜闕君的交代,不過她許久不去道會了,正好遇到了汪半山,半山先生以前也是道會的常客,所以人員他或許比自己更清楚。

“你怎麼知道?”汪半山這話脫口而出,但一出口就覺得自己多此一問了,竹老太是什麼人,知道關於這種神秘之地的消息並不奇怪。

極陰之地他隻是知曉卻沒有見過也沒有證實過,原因無他,這種陰陽不明的地,隻有那些道法高深的修煉之人才可能窺得一隅,他這隻喜歡觀星占卜的人,想去也去不了——不過這個詞兒,他以前沒少聽道會裡的人提起。

多是跟什麼冥啊、鬼啊、秘術連在一起,抱歉了,不是他汪半山感興趣的東西。

竹老太泯了泯唇沒有回話。

汪半山就訕笑兩分:“竹姑莫不是結交了什麼陰間冥府的朋友?”他不是個專門捉鬼驅邪的,對這種事可抱著看八卦的心思,要說跟鬼魂打交道,他不敢托大,要麼就是像竹老太,利用身體的特點交流,要麼像孫道陵,利用術法,隻不過孫道陵的手段可比姓竹的犀利多了,“這種地我可不敢多言,您老有疑問,何不等三清道會之期親自問問,屆時……”

“哼,”竹老太就打斷了半山先生的話,“老太婆可沒那麼笨。”大庭廣眾之下詢問,就算有也沒人會承認,指不定還給自己暗中樹敵——修道之人並不都是心思澄明毫無利欲,得罪了心胸狹隘之人比得罪惡鬼更可怕,那後果可不是這輩子都要小心提防這麼簡單,道家各法中不乏秘術禁術,即便被祖師爺所封印和告誡,也有人終想一探究竟,走火入魔不在少數,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

“怎麼?打算把你的小孫女也藏著掖著?也是也是,她還小著,不適合參與道會。”汪半山捋了捋下巴上的毛胡子。

“少把湘菱牽扯進去,老太婆可沒打算帶她去三清。”竹老太在論及竹湘菱時臉色也沒給好看的。

“哦哦……”半山先生恍然大悟一樣刻意把語調都調高了兩分,“所以,您就拉孫老爺子的徒弟趟這水?”他故意把用心揣測。

“汪半山,注意你的用詞。”竹老太瞪了他一眼,都說了是湘菱不在,而且這些都是藍小玉的拿手活才請她幫忙的,怎麼到了汪半山的嘴裡都變了味道。

“嘖嘖嘖,我也想不明白,十多年前老爺子帶回個女娃娃的事沒引起什麼軒然大波,誠然,他老爺子想收什麼徒弟那都是那些弟子的福氣,但是這個小姑娘不同。”汪半山一口氣說到這裡還特意偷偷看了竹老太的神情,好樣的啊,老太婆氣定神閒,一副事不關己及不操心的樣子,“可惜道會裡誰也不知道她……”

“好了好了,”竹老太適時的打斷,“你說你一個快成糟老頭子的,還不如關心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總是跟個小丫頭過不去。”老太太還白了那家夥一眼。

半山先生的臉就被竹老太這句話給堵的是一半紅一半白,想說什麼話也說不出,竹老太特彆想笑,她就知道什麼地方是這家夥的痛腳,一抓一個準還能讓半山還不了嘴。

“不惑之年都過了還沒個中意的?我老太婆倒是認識不少的好姑娘,不如給你參合參合?”竹老太轉眼又笑嘻嘻的。

汪半山的臉已經給氣成豬肝色了。

半山先生這人啊不好八卦,但是八卦起來也能沒完沒了,這就是他的能耐、他的特點。

所以,製服他的辦法就是,你得比他更八卦。

“竹姑您就大人大量饒了我這晚輩吧。”憋不住了啊,汪半山居然自稱晚輩還給竹老太行了個大禮。

“學著點兒,汪大先生。”竹老太哈哈大笑,拍拍汪半山的肩膀,再看那藍小玉,居然已經離開他們幾十米遠了。“藍丫頭,怎麼養了?”竹老太朗聲喝道。

藍小玉聽到聲響回頭,還給竹老太比了個“耶”的手勢,她手中還放著紅線,沿著自己走過的道路,紅線拖曳在地上劃出一些不明所以的形狀。

“叮”,銅錢令在空中打轉,這一聲並不清亮,突然“啪嗒”,綁著銅錢的紅繩驟然斷裂,銅錢掉落在地,藍小玉心中一驚,連忙撿起。

老實說,她帶著銅錢令至今,銅錢的紅繩沒有斷過,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你帶了很多年的玉某一天突然碎了——人們都說,這是為了主人擋煞——藍小玉心中沉悶了一下,扭頭就跑回去看香灰上的黑狗血走向。

香灰是小鬼的餘香,是最能獲得小鬼最後信息的東西,她試圖用香灰指路來找出嬰靈小鬼——

卻發現,黑狗血停滯在剛才的地方沒有再動,然後,慢慢的,滲透。

血跡竟然全都滲進了香灰,滲進了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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