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黃紙是我從江叔哪裡討來的，除了黃紙，桌子上還有朱砂，毛筆之類。
這陣子看周言留給我的幾本書，我起了親自動手實踐的心思，真正自己畫起來，那才是名副其實的‘鬼畫符’。
我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兒，沒有一點‘道行’。說白了，我就是一普通人，想要作出真正具備實用性的‘道符’，沒有‘道氣’是不行的。
修道一途，最難也最基礎的一關便是和天地互感，煉天地之靈氣，修成己身之道氣。
再好的柴禾，想要燃燒取暖，沒有火去點燃它是不行的。道氣的作用不僅是‘引火’那般簡單。它是道的根基，途的源泉。
“師父？您老人家還在嗎？”
我先站了一會兒，確認李道子師父的一縷神識是真的消失了，這才走上前拿起桌麵上那三張符。
所用的紙是普通的黃紙，受到原材料的限製，我料想這符品階應該不高。
不過是李道子所作的符，而且是以那種聞所未聞的方式畫出來的，我對這幾張符很是期待。
三張符一模一樣，我隨意拿起一張，我的手一接觸到符，先是感覺到一麻，然後麵色劇變甩手就想要扔掉，卻已經來不及！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順著我的手湧向我腦門，然後一股燒焦的味道，我的頭發根根豎起，很是狼狽。
我被電了！
這符是罕見的雷符，是‘道符’中攻擊性最強，最厲害的一種符。
這道符這是外泄的一點點能量就讓措手不及的我身體麻痹半天，痛苦過後，我緊緊捏著這道符，激動的身體都開始哆嗦了！
這符品階比我想象中的高！
我細細看過去，符紙黃色這是改變不了的，組成符的線條顏色騎乘藍色，三成紫色……
這符到底算什麼品階的？！
‘道符’從低到高依次是黃符，藍符，紫符，再上麵還有傳說中的銀符和金符。
隻看符的載體，這是黃符；成符的材料是李道子師父‘化身’消散前殘餘的能量，屬性不明。但看成符後的顏色，這是具備三成紫符威能的藍符。
這道符不能以普通的品階來判斷它的威能，這是寶貝，真正的寶貝！
更彆說，這符出自李道子。
桌子上另外兩張符也被我收起，我小心翼翼依次拿起，還是被電了兩次，呲牙咧嘴的笑著，痛並快樂著。
這三張不明品階的雷符被我貼身收好，然後我隱約聽見外麵有人進來買東西，於是出去。
第二天是單日，我期待明晚醜時，也就是淩晨一點到三個這個時間段用‘請神術’請來師父。
淩晨三點，我正拿著《茅山奇聞異事錄》津津有味的看著，這是我看這本書的第四遍，裡麵的每一個故事，我現在幾乎都能背下來。
每一遍看下來，都會有收獲。
“吱。”
超市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黑色毛皮大衣的男人進來買煙。
“來一盒軟中華，要這種。”
收銀台處櫃台裡麵擺放著各種類型的香煙，那男人用手指了指。
“六十五。”
我拿出一包煙放在櫃台上，看向這男人，態度比較客氣。
這是一個中年男子，長相普通，穿著也很普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他很熟悉，應該是見過他的。
“這次要錢麼？那……那下次吧，下次再來買。”
中年男子伸出來去拿煙的那隻手僵了僵，然後收了回去，有些尷尬的說道。
他的嗓音有點沙啞，我聽出來了，然後看了看他的手，說道：“大叔咱們見過麵的，你在我女朋友那買過煙，記得那次還是我陪她一起上的第一個夜班……這大半夜的出來一趟不容易，你拿去抽吧，算我請你的。”
他手伸出來半截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斑點，一片黑一片白的，上麵還有一道道血痕。
看到他我又想到小晴，於是動了惻隱之心，一包煙而已，算不了什麼。
“那就……謝謝了。那個茅山小牛鼻子呢？”
中年男子遲疑了一下，把煙拿起來放到口袋裡，往外走了幾步，然後轉過身問道。
“誰？”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小牛鼻子’是小道士的意思，問的是周言，在他再開口之前我明白了，“那是我朋友，他遇到點事最近都不在。說起來……他每次都沒收你煙錢？”
中年男子沒帶錢，我報出價格的時候他說的那句‘這次要錢麼’，意思是周言幫我上的那幾個夜班，他都是白送人煙抽，而且不止一次。
“不是你說請我抽的嗎？”
中年男子反而反問了一句，問的我一愣一愣的。
這隻是小事，我被他說的糊裡糊塗的，索性不去想，擺了擺手，“那就算是吧，大叔您慢走。”
“我不喜欠人人情，你這裡的煙跟彆處不一樣……你給我我所需要的，我會還你這個人情。小夥子，這幾天你注意安全。”
中年男子出了門，他的聲音傳了進來，我聽了頓時一驚，連忙追出去，哪裡還見到他的人影？
“我這地兒還真是是非地啊，什麼牛鬼蛇神都愛往這邊湊。”
我自嘲一笑，琢磨了下他話裡的意思，然後放棄。
不明白的事情多了，也不差這麼一件。經曆了這麼多事情，我的神經也粗大了。
平靜無波瀾的日子過得很快，眨眼間到了第二天下午，我剛準備出門，江叔給我打來電話。
“小蘇，還想喝‘補陽湯’嗎？”江叔的聲音有些疲憊。
這個湯的名字有歧義，但是它對我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我對它也印象深刻，因為這湯曾幫了我很大的忙，算是救過我的命。
我當然恭敬不如從命，掛了電話後想了想，去銀行取了兩萬塊錢。然後等在小區門口。
“準備給孟老頭送禮？還彆說，他還真吃你這一套。”
江叔很快開車過來，我上車，江叔看到我手上的牛皮紙袋，隻一眼就瞧出了這裡麵裝著的是什麼東西。
“上次多虧了他那碗湯，這次再去不能空手不是？還準備問問江叔，是買點東西提過去還是直接拿錢……”
“給錢吧，孟老頭就是愛錢，很古怪也很俗氣一人，打交道容易，深交難。也彆做太大指望。”
江叔想的更多，以為我拿錢去是有所求。
車子拐進那條小巷子，巷子深處很安靜，我和江叔從車上下來，然後一股膻味和藥味撲鼻而來。
“來了？裡麵坐。還有你小子，竟然還沒死？”
天氣冷了，孟老頭穿著件棉襖，頭上戴著一頂大氈帽，手上一把長長的勺子，見我們走進店裡，從裡麵出來招呼了一聲。
“托您老那碗湯的福，我遇到點危險，好歹是闖過來了。一點心意，請您收下。”
我臉上抽了抽，擠出一個笑臉，上前幾步，裝著錢的牛皮紙袋雙手遞向孟老頭。
孟老頭先是怪眼一翻，“少來這套虛頭巴腦的東西！你小子命大跟我可沒多大關係？唔……這錢是給我的？你小子想乾嘛？拖我下水？”
托他下水？下什麼水？我就是還個人情而已，至於這麼多想嗎？
“您誤會我的意思了，這就是想著上次，您那碗‘補陽湯’救了我命，沒彆的，這點錢就是謝禮……”
“真的沒彆的？告訴你小子，可彆蹬鼻子上臉！你在我這兒以後頂多就跟小江一個待遇！上次那是例外……”
我聽出了這話的意思，上次那碗‘補陽湯’，對這孟老頭來說也不是輕易能拿出來的。
我連忙點頭，連連感謝。
孟老頭放心的接過錢，竟然直接打開來看了看，微微點頭，算是比較滿意。
“小江啊，你要跟這小子多學學。不指望你給我白送錢，以後這裡吃東西少還價，可憐老頭子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累死累活的……”
孟老頭嘮叨了幾句，江叔苦笑著解釋，“孟老頭你知道我的，我走的路子太燒錢，你做生意不實誠，我要是不還價，能時不時來光顧你生意？”
幾句半開玩笑的話過後，我大概了解了孟老頭這人的性格。
從心裡把他當成長輩尊敬就成，小節上就不用拘束了。還有就是這老頭很小氣，難得大氣。
從他們的聊天中我知道，江叔每次來這裡，都是和鬼打過交道後，身體受到那些不乾淨的臟東西‘汙染’，來這兒‘祛邪’的。
一大盆熱氣騰騰被煮的稀爛的肉，三大碗‘八寶粥’，就這點吃的，我為此又另付了五千塊錢買單。
從孟老頭這裡花錢買的東西，還要請他來吃。在江叔目光注視的強大壓力下，孟老頭咬了咬牙，拿出了一小瓶不過一百毫升的酒。
三個即便倒滿一小口就能喝光掉的陶瓷酒杯，孟老頭瞪著眼睛，每個杯子還隻倒了半杯，然後擰緊蓋子，寶貝樣藏了起來。
酒液琥珀色，酒香味不濃，因為被一股腥味遮掩。
“這可是好東西啊！私人珍藏，現在泡酒的那物事弄不到了，聽說那玩意兒已經絕種？喝一點就少一點啦……哎哎！你小子怎麼能這麼喝，簡直是浪費！”
孟老頭越是稀罕的東西，即便味道再怪，我相信也是好東西，看江叔的表情，激動的都快雙眼冒光。孟老頭說話的功夫我舉杯就喝，一飲而儘，倒進了肚子裡。
先是感覺到清涼，然後肚子裡開始發燙，越來越燙！
我熱的受不了了，騰的一下起身，把外衣脫了下來，搭在了椅子上。
我突然覺得不妥當，因為衣服裡放著的某樣東西太貴重，於是我又去抓衣服，準備捏在手上。
“孟老頭，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一抓沒抓動，轉身一看，孟老頭也起身正抓著我外衣的一隻袖子不放，江叔對此表示不解。
“小子，你身上有李道子的符？！給我一張，隻要給我一張，你要什麼都行！”
孟老頭還沒喝酒就已經麵孔潮紅，激動的臉上的皺紋不時抖動幾下，目光炙熱，盯著我外衣內袋。
那裡放著李道子師父送給我的見麵禮，那三張不明品階的雷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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