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二章 碗裡的蜈蚣

2017-05-28 作者: 紅穀
第三四二章 碗裡的蜈蚣

睡到半夜,這中間我至少聽到過三次怪異的聲響和動靜。

第一次來自外麵,本來緊閉著的門大開,那會兒我還一直睜著眼睛的,沒什麼睡意,清冷的月光透過門縫照射進來,一個漆黑的影子被拉的老長。

影子的上半身被拉長,有些駝背,那是段老爺子。

他的兩隻手上捧著個碗狀的東西,站在門口處不進不出,模樣很是嚇人。

黑布隆冬的房間,陰冷的月光照射在地麵上,暗黑的陰影裡披上了一層神秘的白紗。

那影子的兩隻手長竹竿一樣,手上的一隻碗成了海鼎,我看到,一隻蟲子從哪海鼎之中爬出來,逐漸露出身軀。

三四米長巨蟒的體形,一排排細密的觸角就像是尖刀一樣聳立,那隻蟲子爬出來,影子先是被拉長,接著縮小,大概是鑽進了段老爺子身上。

門緩緩的關上了,因為光影效果而呈現的之前的特效不再有,那隻是一個錯覺。真實的情況是,那個碗隻是普通的碗,從碗裡爬出來的,是一隻不過拇指長短的蜈蚣。

與其說那是蠱蟲,不如說養的是毒蟲。

第二次聽到聲音是約莫一個小時後,那走幾步就要咳嗽一聲的老婆婆從屋裡顫巍巍出來,手帕捂著嘴巴,憋著沒有發出聲音。

黑暗之中有月光從屋頂的青瓦縫隙中透出來,老婆婆從廚房裡出來,一道突然閃爍的月光照在了我臉上,讓我瞬間驚醒。

隻是一晃眼,那道寒光消失。我往老婆婆那邊看過去,隻見她手上拿著一把鋒利無比的菜刀,剛才是菜刀反射的月光……

老婆婆也注意到我醒了,隻是衝我咧嘴一笑,笑容古怪,而且意味深長……

我想到了禾苗的囑咐,壓下心中的不解,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聽腳步聲和推門關門的聲音,老婆婆回了屋子。

第三次聽到的動靜,直接讓我絲毫沒了睡意,坐了起來。

這棟宅子雖然有院子,但房間不多,兩間臥室,一個客廳,一個廚房。

兩間臥室正對門的,老夫妻倆大半夜的不睡覺,過一會跑出來一個人折騰下,本就讓人心煩。第三次更是直接,那間屋子裡傳出幾聲慘叫,好像是段老爺子的,強忍著聲音但是憋不住,直接從喉嚨冒出來的聲音,很是難聽。

我走到那個房間門前,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沒過一會兒,又是一聲慘叫聲傳出,還有拍打的聲音。

“蘇大哥,彆進去……”

我推開房間門的同時,禾苗從另一個房間出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房間門推開,眼前的一幕讓我始料未及,大吃一驚!

房間裡麵,老夫妻倆都沒睡,床上的被褥折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在角落,段老爺子整個身體佝僂成一團,臉色扭曲,痛苦到了極限。

床中間放著幾樣東西,一個大海碗,一把菜刀。

段老爺子的一隻手放在海碗上,有鮮血從中指上遞出來,是那種暗紅色。

老爺子已經年逾古稀,身體又差,氣血衰敗,血液的顏色都不是很正常。

那把菜刀刃尖端有血,我推門而入,段老爺子臉上猙獰的表情凝固,老婆婆也抬頭看向我。

時間像是凝固了幾秒鐘,接著兩個老人的表情頓時變了,看我的目光,十足的仇恨和憤怒!

奇怪的是兩個老人並不說話,老頭老太太相互對視一眼,老頭低頭看了眼海碗,連忙又把即將結疤的手放低了些。老婆婆拿起那把菜刀,雖然年邁而且老朽,但下刀又準又穩,刀刃劃破她的中指尖,老頭手上的口子更深了,大量的血頓時冒了出來。

老頭臉上的汗跟水一樣,密密麻麻的汗珠浮出,然後落在床上或者順著脖子流到衣服上。他的氣息也很紊亂,隨時都會因為氣血兩虛昏倒的模樣。

“老爺子,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話剛出口,身後一隻小手拉住了我,而且很使勁。

那是禾苗,我任由她把我拽出屋去。

“蘇大哥,你怎麼這麼不聽話!讓你彆管亂動,你偏要多管閒事!”

禾苗氣鼓鼓的,神色焦慮衝我發脾氣。

我已經看出了他們在做什麼,用自己的精血來養蠱,這是絕大多數蠱師都會去做的。

但放在這對老夫妻身上,可就有些不知死活了。難怪白天我看他們覺得有些奇怪,看上去老態龍鐘,行將就木。但無意中神識掃過去,他們給我的感覺,年齡並沒有看上去這麼大。

這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而且那蠱並沒有真正養成,成了吸血的機器,這是極其愚蠢的做法!

蠱師以精血飼養蠱蟲無可厚非,但絕不是這麼蠻乾的。初期為了讓蠱蟲與自身心意相通,以精血飼養之,‘通蠱’這個步驟,是最為基礎也最關鍵的一步。

以精血飼養蠱蟲,還需要一定的修為配合,把自己的意念和氣息融入到精血中去,在哪蠱蟲身上形成印記。‘通蠱’的前提是‘控蠱’。

氣息被蠱蟲牢牢記住,意念能夠驅使蠱蟲,然後慢慢減少精血的喂養,這就是蠱師養蠱的最初步驟。

之所以不是所有的苗寨人都能成為蠱師,最關鍵的就在那第一步,精血飼養蠱蟲,蠱蟲完全被馴服。

這就是分界線,邁不出哪一步,就成不了蠱師。

有些執念頗深的人,一直用精血去喂養蠱蟲,強行建立和蠱蟲之間的聯係。甚至讓蠱蟲對其精血產生依賴性,通過這種方式讓蠱蟲成長的同時活得蠱蟲的一部分力量。

這種偏執的煉蠱之法,又被稱之為血蠱。煉製血蠱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最後不得善終,死於自己所養的蠱蟲。

苗寨的人以成為蠱師為榮,‘蠱’是他們的信仰所在,在某些狂信徒眼中,自己飼養的不是蟲,而是一種精神寄托。

“蘇大哥,你不是苗寨人,你不懂苗寨中人的想法!他們的做法雖然不對,但是即便死了,他們也不會怨恨任何人。甚至因此而得到解脫。苗寨的禁條之一,飼蠱的過程中,絕不允許任何人觀看。即便是師父和徒弟、父親和子女、丈夫和妻子這種極其親密的關係,也不行!你犯了大忌諱!”

禾苗說道。

禾苗的話讓我沉默,或許……我真的莽撞了?

又過了一會兒,那段老爺子的慘叫聲再次響起,我回頭一看,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從那海碗裡麵陸續爬出七八隻拇指長的蜈蚣,蜈蚣爬到老爺子割破的手指上,貪婪的吮吸著他的血!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