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重回故土

2016-07-07 作者: 小吳希
第八十八章重回故土

連漠婚後每日被千雪纏的不得片刻清淨,哪裡還顧得上遠信,遠信則悄悄在袁辰宮中勤奮習武,匆匆幾日過後,已到了離開北都的日子。

遠信帶著二公主,連漠帶著千雪準備離開,國君派出一批人馬給千雪送嫁,隊伍浩浩蕩蕩的向南出發。

袁辰悄悄站在城樓上目送他們離開,滿目孤獨。我離開,會是何年何月?

袁辰痛苦的閉了眼,吐出一口鮮血,隨侍的人慌張的上前扶住他,大叫著國師。

袁辰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冰床上,身下鋪滿了寶和明珠,他的嘴唇被凍的發紫,是蒼白的全身上下唯一能體現出氣血的地方,他痛苦的皺著眉,寒毛一根根立起來,顯示他也隻是個凡人,也是能感受出冷暖的凡夫俗子。

國君在床邊在站著,屋內再無旁人。

袁辰睜開眼,虛弱的叫,“陛下。”

“國師醒了。”國君歎一口氣,“七情六欲最能激動心血,國師又動情了。”

袁辰目光渙散,有氣無力的說,“我想我可能,真的做不到。”

國君堅定的對他說,“不,你身為我的國師,蓋世之才,我不相信這點事就能難住你。”

袁辰絕望而哀傷的閉上眼,放鬆了身體,讓寶和明珠的寒氣侵入肌膚,彙聚心脈。

遠信一路上悶悶不樂,沒了平日的歡快,連漠被千雪拉住不放,坐在馬車裡,二公主則在隨後的一輛車裡,遠信躲的清淨,自己埋頭想事情。

他在想和袁辰的對話,閩南王不知他是北國國師,那閩南王知道他還活著嗎?他中毒之後回了閩南,而為什麼又去了北國?

閩南據北國萬裡之遙,他在命不久矣的時候,如果不是北國有能救他性命之物,他沒有任何理由要奔赴北國。他在北國活了下來,就更證明了他來北國是為了解毒。

而解了毒之後,他為什麼沒有離開北國,毒並沒有完全解除?受製於人?還是有其他原因?而他留在北國擔任國師,是拿解藥的交換條件?這其中必然有個年限,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是苟且偷生之輩,不會甘於一直受製於人。三年?五年?

他為什麼沒有和遇安一起,他和遇安衝破重重阻礙才走到一起,為什麼要丟下遇安一個人來?他對北國的解藥並沒有信心?他不願遇安跟他一起冒險?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

遠信敲敲腦袋,想不出個所以然,袁辰什麼都不說,他也幫不上什麼忙,隻能暗自擔憂。

到達邊關小鎮,程征和錦風已經帶人在等了,因為遠信在信中提過連漠,程征也沒有驚訝。

隻是看到二公主的時候,仍然有些失神,這是一張兩年未見過的臉龐,跟一臨十分相像,隻是更清瘦,更蒼白,相比一臨的端莊,一姍的溫婉,她則奪了幾分清麗柔弱。

程征想起從江南接一姍回宮的事,心有顧忌,草草見禮,不敢近前。

遠信看在眼裡,上前引領幾人進了客棧,一行人在小鎮上安頓下來,歇息調整。

翌日,兩隊人分道揚鑣,兩名女子依依惜彆,千雪熱淚滿眶拉住二公主的手,“玉姐姐,你要保重自己。”

“你也是。”二公主輕聲囑咐,兩人各自上了馬車。

程征對連漠致謝,連漠擺手組阻止了他客套的說辭,“客氣什麼,叫聲表哥就好了。”

程征不悅,冷言拉開兩人距離,“你救二公主有功,我回去自會向皇上稟明,至於其他,休要多言。”

連漠豪爽一笑,“小家子氣。行了你們走吧。”

程征上馬,回首對他抱拳道,“就此彆過。”

遠信壞笑著道彆,“表哥一路保重,新婚燕爾,路上不用太著急,留點力氣哦。”

連漠歎口氣鄙夷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我要是會吐象牙我早發財了,”遠信樂嗬嗬的上前,“表哥歎什麼氣啊,抱得美人歸,又有豐厚的陪嫁,求之不得的好事。”

連漠拉著遠信向前走了幾句,背著千雪,小聲說,“我怕我父王把我活剝了。”

遠信撇嘴道,“帶回去一個女人而已,不至於吧。”

連漠若有所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帶回去的第三十六個女人。”

“我×!”遠信忍不住感歎,“表哥,看不出來你深藏不露啊。”

連漠頗為無奈,“有牧民獻的,有大臣送的,有和親的,有母後選的……總之,我女人很多……”

遠信暗自愧疚的回頭望了一眼千雪的馬車,原以為促成她嫁給連漠是好事,現在看來,福禍不知,遠信一本正經的囑咐道,“千雪她單純善良,希望表哥日後對她多加照顧。”

連漠點頭,“我會的。”

遠信聽他堅定的語氣,放下心來,拍上連漠的肩膀勸道,“表哥保重身體,彆玩太猛了。”

連漠揚起手作勢要打他,遠信疾步上馬離開,大喊道,“表哥再見,表嫂再見,祝二位新婚快樂啊,早生貴子!”

程征和遠信舟車勞頓十多天,終於到達京界,此時春和景明,草長鶯飛,遠信深呼吸一口氣,仰起頭看著陽光普照之下的京城,燦爛華美,“夢涵,我回來了。”

皇上已經派了一小隊人馬在京郊迎接,護送到京郊行宮。同樣是一輛馬車遠道而來,同樣是禦林軍相迎,同樣是京郊行宮,眼前的一切都跟兩年前太像太像,程征不由得傷感起來。

行宮內,太醫滴血驗親,證明是真的二公主無疑,皇上激動的把二公主攬在懷裡,“我的兒啊,二十年了,父皇終於見到你了。”

相比皇上的興奮,二公主十分鎮定,波瀾不驚,隻是淡淡一笑,輕聲叫了一聲,“父皇。”

由於一姍已是天下認定的二公主,皇上隻能將二公主以養女之名收入皇室,封融爍公主,食邑千戶,賜名和靜,寓意一生祥和,風平浪靜。

而這些,遠信都不關心。他自從將二公主送入行宮之後,就悄悄的退下了。他策馬來到宏安王府,守門的人居然不通傳就請了他進去。敏軒正在府中,看到遠信進來,一點也不驚訝,“我知道你會來,正在等你。”

遠信沒有任何禮節,上前直問,“夢涵呢?”

敏軒歎氣,略顯哀傷,“她死了。”

“你胡說!”遠信如聽到一個晴天霹靂,震驚了一下,但還是倔強的不相信。

敏軒沒有任何爭辯,問道,“你要去她房間看看嗎?”

“帶我去!”

敏軒帶他到後院,這裡曾是夢涵的新房,前年入秋,夢涵在這裡身穿大紅喜服,落寞的坐在喜床前,滿目哀傷。

遠信推開門,一股陰暗冷清的氣氛向他撲來,屋內陳設雖然整齊,但都已經布滿了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人打掃。

他沒有進去,而是轉頭問了敏軒,“他為什麼會嫁給你?”

“為了讓你死心。”

“你為什麼要娶她?”

“留她做我入幕之賓,為我謀劃江山。”敏軒毫無保留的回答,十分誠懇。

遠信很平靜的點頭,兩年時間,果然還是對他有所改變,他沉靜片刻,又問道,“誰殺的她?”

“程征。”敏軒真切的說。

遠信先是驚訝,而後相信,是的,是他,他是該恨夢涵的。爺爺母親皆因我的衝動而死,而我衝動,是因為夢涵。遠信轉頭看向屋內,不再追問。

敏軒見他相信,放下心來,對他說,“裡麵都是夢涵的舊物,你自己進去看看吧,本王失陪了。”

敏軒離開後,遠信扶著門框猶豫了一下,終於邁步進去。

屋內已經沒有任何新婚裝飾,遠信猜想,會不會是夢涵在新婚第二天,就讓下人撤了。

他走進圓桌前,想象夢涵每天在這裡吃飯的樣子,她喜歡吃些什麼,是自己一個人還是有敏軒陪著她?

他走近床邊,想象夢涵睡著的樣子,她會夢到什麼,或喜或悲?

他走近梳妝台前,想象夢涵被侍女梳起發髻,挽了頭發為人新婦的樣子,是多麼的美麗。

他走近窗邊,想象夢涵站在這裡看向院中的樣子,她會出神的想些什麼,會不會流淚?

他走近矮榻,想象夢涵躺在上麵看書的樣子,她看到了怎樣的詞句,是否看得懂?

他走近書桌前,想象夢涵在這裡寫字的樣子,她都寫些什麼,她的書法有沒有進步?

遠信環視屋內,想象夢涵在每一個地方作息的場景,觸目傷懷。

他拉開書桌的抽屜,看到一根鵝毛,想起她兩年前在鎮西王府裡揮舞著鵝毛興致勃勃的樣子,苦澀一笑,夢涵,你終究還是學不會用筆寫字。羽毛之下放著一疊手稿,正是夢涵的字,橫七豎八,毫無章法。

遠信拿起來,“離開你我才發現自己,那愛笑的眼睛,流過淚。遠信。”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簷。遠信。”

“有生之年能遇見你,竟花光我所有運氣。遠信。”

“也許時間是一種解藥,也是我現在正服下的毒藥。遠信。”

“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遠信。”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遠信。”

“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遠信。”

“我好想你。遠信。”

“……”

遠信看著,不知不覺淚水已經模糊了眼眶,他隨手又往後翻了幾頁,厚厚的一遝,每一頁最後都寫著他的名字,他不忍再翻閱,心如刀絞,泣不成聲。

我早該知道,你成婚之前對我說的那些決絕的話,說你是騙子的話,是故意逼我離開。我早該看出來,你比我更痛。是我太笨,我不該被你幾句話就輕易打發,我不該動搖對你的心意。

怎麼辦啊,夢涵,我好遺憾,我好後悔,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開你,絕不會。夢涵,我現在有能力保護你了,我的武功很高了,你回來我身邊好不好,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不會再讓你受人追殺,不會再讓你擔驚受怕。

夢涵,我有能力保護你了,你為什麼不在了?

遠信抱頭痛哭,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可憐無比。他不顧儀態,不在乎是不是會有人突然進來,隻是放肆的大聲哭著,隻想好好哭一回。

過了半天,遠信才從後院走出來,天已黃昏。遠信失魂落魄的來到前廳,拿著夢涵的手稿問敏軒,“這些我能帶走嗎?”

敏軒點頭。

“多謝。”遠信黯然丟下一句話,出門而去。

他一個人走在大街上,萬念俱灰,如行屍走肉一般。在通往家門口的路口前,突然止了步,他站在路中央茫然了一會兒,向城外走去。

遠信來到程家陵園,找到父母親的合墓,墳頭已經長出了野草,四周一片荒蕪。他簡單拔了四周的雜草,緩步走向石碑,溫柔的撫摸上去,像是怕吵醒了一個沉睡的人。

“母親,我來晚了。”遠信低頭,兩滴淚落在石碑上,遠信回想小時候的事,他記憶中為數不多的,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

他想起母親小時候的慈愛,想起自己不懂事執意遠行,想起每次歸來母親殷切的眼神,想起兩年前帶夢涵上山的情形,曆曆在目。而竟然是因為自己的愚蠢,害已許身佛門的母親出來頂罪,遠信心中無限悔恨,但是隻能無奈的化作熱淚流了出來。他蜷縮在墓碑前,把這當做母親的懷抱,在冰冷的地麵尋找溫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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