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內廷之秀

2016-06-22 作者: 青青子君
第十五章 內廷之秀

我這一覺初醒已是傍晚,被子上覆了一層斜陽餘光,整個屋子都顯得柔和溫暖。

我抻了抻自己,感歎一切美好都不如高臥且加餐啊!

一轉頭,心中卻猛然一緊,我床頭正坐了個紅頭怪物,默默對著我哭泣。

我嚇得“嗷“的一聲躲進床裡,卻聽那個大紅頭低聲委屈地叫我:“小姐。“

“素芳?你這是怎麼了,讓人給煮了?“邊說我邊湊上去仔細看看,她的臉紅彤彤的,豔似晚霞啊。

她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姐為何要騙我,辣椒可以美膚啊?!我趁你午憩碾碎幾個敷在臉上,結果辣哭到現在,還不敢吵醒你!我的臉是不能要了!“

我又驚訝又好笑,趕忙安慰她:“難受歸難受,但是不能不要臉啊。隻要用銀花泡水清洗一下,便能緩解緩解,我怎麼說點什麼你都信啊?“

她更委屈了:“我還沒聽說哪家小姐用這個騙人呢。我的臉啊,火辣辣的疼啊!“說完還特彆幽怨地瞪了我一眼。

我也覺得不太好意思,連連道歉,認真對素芳說:“你以後也彆叫我小姐了,我根本沒個小姐的樣子,就叫我初歆,也省得我倆拘束了。“說完我穿衣拖鞋就要出門。

素芳剛忙要跟上我:“你去哪兒啊?可彆又丟了。“

我攔住她:“我去藥房給你找點銀花,你這樣可彆出門了,我這次好好打聽,不丟就是了。你等著我回來,先用清水敷敷臉。“說完我推門而出。

這一次我走得很謹慎,走幾步問一下藥房向哪邊。

在經過一片矮鬆屏障後,我看到了上午的那個半裸男,他正坐在涼亭裡和上午稱呼他“兄長”的那個妹子在逗趣,也不知他說了什麼,妹子捂嘴笑的正歡,一臉的甜蜜溫柔。

要不是上午聽見他們的稱呼,我還以為這是一對新婚的小夫妻呢。我往後退了一退,不讓二人看到我,畢竟我對半裸男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印象,我還是換條路走吧。

這時,從前方又緩緩走來幾位相貌秀美的女子,雖牡丹芍藥各有姿態,但每一位都妝容精致,穿著得體,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甚至比內廷裡的風景還引人注目。

師父說的沒錯,她們之中,竟沒有一人的姿色能與顏惜相較。顏惜安靜的時候如一支待開的玉蘭,笑起來可以讓人整顆心都暖軟了,她的美是在舉手投足間,沒有一絲造作滋味。

這群女子中卻也有一人讓人印象深刻,她相貌並不出眾,隻是小家碧玉之態,身穿了一件白色長裙,外套一件湖藍色薄衫,長發及腰,用藍色綢帶裝飾,既不呆板又顯清純。和周圍女子輕聲談笑也是以扇遮麵,看起來活潑又隨和,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

隻見她首先走到了半裸男麵前,微微一福,含羞又多情地望了他一眼,輕聲說道:“今日聽聞沈公子受傷,我們姐妹都很是掛心,特意去藥房取了跌打的藥酒給你們姐弟二人送來。好在莫大夫說過了,公子的傷並不礙事,楚青妹妹也不必擔心了。”語氣嬌軟動聽,讓人十分舒服。

她這一拜一說,沈公子明顯十分受用,動容地說:”讓眾位姐姐妹妹掛念了,沈某心下實在感激。沒成想送家妹來溫家,倒讓我知道世間竟真有這麼多知書達理又心地善良的女子們。楚青在溫家我也能放心了。也希望諸位多多教引,讓楚青也可以像你們這樣活潑美麗又善解人意。“他這話是說給所有人的,但眼神卻隻朝著眼前這位女子深深望去。

不僅僅是他,今日換做任何一位男子在這樣的女子麵前,恐怕都要俯首搖尾求摸摸了。男子看女子,多半是看容貌看情態,一旦入了眼便神魂顛倒,不能自拔。

但女子看女子卻犀利得多。

我並不是經曆過多少人事,隻是因為寧遠和顏惜自小安靜,我睡下了卻是個不老實的。師父夜夜跑到我們屋給我蓋被蓋得煩了,就把我帶到她屋子裡睡覺。可是這一下我睡不著了,師父睡下後各種造型,壓得我是一宿一宿睡不著覺。所以我們約定好,她先講故事哄我睡下,她再睡。

師父和我講過她自小和師公周遊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奇聞異事,她就每晚當做故事說給我聽,說的高興了,我們倆就促膝長談,聊到半夜,隻是之前我一直以為她的這些經曆大多都是聽說來的,聽個熱鬨。但問題是故事聽得晚了,第二天我總是起不來,她就揪我耳朵拖我起床,很是不講道理。

也是幸虧有這樣的師父,既使我見過的人不多,但是我的腦海裡卻住著很多人,他們來自於故事、來自於書本、甚至來自於和寧遠還有顏惜的相處之中。

所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行萬裡路不如閱人無數。

女孩子有閨閣禮數,既使出門比較困難,但是一定要多讀書,多接觸有學識有經曆的人,有機會多出去走走,這樣才不至於慢慢地長成傻白甜,連人心善惡都分不清,隻能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嫁了,然後在深宅大院裡因為嫡庶問題爭鬥一生。

雖然我知道了這麼多道理,但是,我仍然是師父口中,我們三個人裡麵最難嫁出去的。這讓我很是心寒。

看來有思想和能不能找到婆家沒有什麼必然的因果關係。我曾經和寧遠說過這個問題,寧遠則是一臉好奇地問我:“那為什麼還要有思想呢?”我十分無語:“因為你這輩子就不能隻為了嫁人而活!”

這位沈少爺確實很會取得女子的歡心,剛剛還要告辭的小姐們這會兒也都在亭子裡各自坐下,聽著沈公子的妙語連珠,連連發出笑聲。

這時又聽那位女子用嬌軟的聲音道:“公子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也不知道傷口是不是還疼痛,我們堡裡的跌打藥酒很是好用,不如這會兒換上,我們再說不遲啊。“她並不像其他女子那樣,圍坐在半裸男身邊,而是遠遠地坐在亭廊一側,正對著他,同時身體微微倚著廊柱搖扇,更顯得肢體玲瓏,弱不禁風。

我正想離開,卻聽到沈家半裸男說道:“不用麻煩了,那位小姐精通醫術,為了給我換藥,已經等了很久了。”說完還向我的方向一指。

待他說完,剛才熱鬨的亭子突然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齊齊地向這邊望過來。

我隻能裝作偶然路過,正在看樹枝的樣子,衝她們靦腆一笑。

其中一位身著紫衣的女子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轉頭對藍衣的女子一笑:“沈公子佳人有約,我們也不便打擾了,我們就先回去了吧。”

“今日和諸位小姐相談實是收益匪淺,並未儘興,奈何也不好讓這位姑娘久等了,隻好改日備下茶點,再親自邀請各位小姐前來。以賠今日的不是。”說的真真是客氣禮貌中還滲透著無辜。

這個黑鍋我也不想接著,我故作愁苦解釋道:”諸位小姐不知,沈公子今日受傷,引發舊日腦疾,所以約我至此以我家傳針灸技術醫治。我因知道他這個病若不按時施針,病發時會見人就咬,十分可怕。所以我在旁等候,如有症狀,趕緊動手。“說著又一頓足道:”我的醫箱沒有帶,這可如何是好,這要是取回來公子的病可就複發了啊!哎呀,公子臉色已經變了,各位小姐在這裡照顧公子,我去去就回。”而旁邊的半裸男正在看著我,嘴角含笑。

內廷小姐估計沒見過會咬人的病,趕緊攔住我,一個挽著流月發髻的更是慌張道:”女醫趕緊在這守著沈公子,藥箱我派侍女去拿。“說完也匆匆走了。

藍衣女卻不急,一臉關切地問我:”沈公子可有大礙,是否還需要多些人幫忙。”

我一臉焦急對她道:“不缺他人,就是我這會有些來不及,正需要小姐相助,您看起來溫柔貼心,就請您和沈小姐一起安撫公子,不過公發病狂躁,容易咬人,小姐小心。”

藍衣女子明顯一愣。

我不太喜歡假客氣的人,因為我就是個不客氣的人。

沈少爺這時卻輕笑了一聲,說道:“傅小姐請回吧,我沒什麼大礙,我發病時不穩,彆嚇壞了小姐。”他說完傅小姐也匆匆去了。

我坐下麵對著沈楚青說:“麻煩小姐取一些白布來,我要給公子換藥。”

她溫溫柔柔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她的哥哥明顯沒有這麼乖巧,嬉皮笑臉地把腦袋伸過來,我一點點幫他解開包紮,他傲嬌地對我說:“沒想到你還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我沒去找你,你倒是自己來了,是不是半日不見,就覺得心裡有些惦記我了?”

我冷笑一聲,對他說:“您都這麼多妹子惦記著,哪差我這一個啊。至於信守承諾麼,換個藥還是我力所能及的,自然可以順路來了。但要是答應你的是今晚侍寢,那我肯定是個背信棄義之徒了。”沈楚青拿了白布回來,我用剛才藍衣女的藥酒給他包上。

我說完給他逗樂了,囑咐我:”明天早點來,都被你說成瘋狗了,哪還有人給我包紮。“

我笑問:”我這麼說你你不生氣麼?破壞了你在一眾淑女心目中的形象。本想留傅小姐陪著你,補償你一下,沒想你把煮熟的鴨子放生了。”

他嘲諷一笑:”我沈家皇商巨賈,我沈默玉樹臨風,即使真有病能怎樣,想要內廷哪位女子不可。“說完看向我:”不如我放下身段,收了你如何?“

我也是好笑:”您可擦亮眼睛吧,我一鄉野村姑,哪裡比的上內廷裡的淑女們,我看傅小姐就很適合你,看你的樣子對她也是情根深種的。“

他開始並未回話,等我包好了,係了個花樣在他頭上,才聽他懶懶地回了一句:”入得了眼,入不了心。“

我輕笑,說不定還真的輕視他了呢。

包紮完我放好藥酒,也不告辭,徑直返回我的屋子。

但我總覺得忘記了什麼事兒,直到看見了素芳的大紅臉,我才一拍腦門。

素芳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我剛想說明,卻聽她說:”少爺已經在院內等候多時了,小姐你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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