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所謂忘卻
走出翼水一中的校門，唐封忍不住回頭看向箐夏所在的教學樓，神色黯然——
那時，箐夏還是一個粘人的小姑娘：“糖哥哥，小雨妹妹呢？”
那時的他，把她當自己的妹妹一樣對待：“箐夏又不乖，是小雨姐姐。”明明他和小雨是龍鳳胎，這丫頭比他們略小，偏偏要小雨叫她姐姐。
“才不是，就是小雨妹妹！”
“……”
“咦，糖哥哥，這是葡萄汁嗎？”
他不過走會子神，就見箐夏自己端著滿滿一大杯紅酒喝起來：“等一下……”
“啪……”高腳杯與地板碰撞的聲音分外清脆，“呸呸呸，好難喝！”
他驚了一下，卻還是小心地抱起她以免她被碎玻璃割傷，小小的身子，軟軟的觸感……他現在還記得。
唐封眉間縈繞著絲絲傷感：空回首麼？
……
晚飯時間，箐夏難得的有些沉悶，懶懶地待在教室裡不願意出去。
顧睿隱看著她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皺皺眉正要轉身。
“喂，把你家那位帶走。”莊星奕提著中午的飯盒站在沫雪教室窗口，滿臉鬱悶。
睿隱挑眉，臉上露出肉眼可見的笑意：“箐夏——”
“恩？”正神遊發呆的箐夏條件發射地坐正身子，衝睿隱笑起來，“哦哦，這就來。”說著歡快地跑向他，拉起他的手走出教室，經過星奕時還做了個鬼臉。
莊星奕：“……”
沫雪被箐夏感染，也不由得輕笑出聲，目光觸及那抹白色的身影時，眼睛微眨，咬咬下唇，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繼續低下頭假裝做題，可注意力全在窗外的那個人身上，眼睛左右轉動著，有些期待他會做什麼？同時又怕他自己走了……想著，悄悄抬頭往窗邊瞄過去，哪裡還有人……沫雪失落地嘟嘟嘴：“唉……”
“什麼事讓你這麼不開心？”略帶笑意的戲謔在她頭頂上方想響起。
“啊！你……”沫雪嚇了一跳，自己立在桌上的書遮擋了她的視線，沒發現他悄悄來到了自己身邊……啊！那剛剛……天哪……
莊星奕好笑地看著沫雪準備捂臉的呆萌表情，她剛才那些小動作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不過，一下午的鬱悶竟奇跡般地一掃而光了！
“好了，我沒看到你剛剛偷看我行了吧。”
“……”沫雪無語，她就笑笑不說話，默默地看著星奕打開飯盒：這不是媽媽帶給她的麼？中午她明明給箐夏了啊，難道……？想到箐夏的仗義、貼心，心裡頓時暖暖的：“這麼久了，飯菜肯定涼了，要不……”
“沒事兒，又不是沒吃過涼食，”星奕拉開椅子坐在沫雪對麵，“再說，阿姨辛苦做的總不能浪費了。”
沫雪愣愣地接過筷子。
“彆老看著我，趕緊吃啊，總共就25分鐘，待會大家都回來了。”
“嗯，好。”
星奕曲著左臂撐在課桌上托著下巴，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夾著菜：還彆說，雖然涼了，味道挺不錯的。“對了，後天的大會上你準備怎麼說？”
沫雪一愣，貌似她……還沒跟他說：“咳，我跟老師說了我不想發言。”
星奕夾菜的手停在半空，微仰臉看著沫雪：“為什麼？”
她有些心虛：“沒什麼啊，就是不喜歡發言。”
星奕輕輕歎口氣：“因為我？”
“恩？”
“中午不是借口說我找你討論代表發言的事？”
“嗯—，也不全是啦，我本身就不太喜歡發言，風頭越盛，壓力越大嘛。”
莊星奕讚同似的點點頭：“也對，那你就悄悄偷個閒犒勞犒勞自己。”
“嗯哼，必須的。”
兩個人輕聊著天，誰都沒開口提及上午的不愉快，也許他們故意回避，也許是試圖理解包容……但是，這段回憶總歸是插在肉裡的一根刺……
……
“媽……，媽！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沫雪開門的一瞬間差點嚇到。
林媽媽坐在沙發上對著電視發呆，電視聲音不大不小，稱得屋子裡還有些家的味道，“回來了。”
沫雪掩下心虛：幸虧今天沒讓星奕送到門口，若不然……“恩，今晚不去餐廳上班麼？”
林媽媽眉間透出遮不住的疲憊，站起身走向沫雪，接過她手裡的書包：“鍋裡有給你保溫著的飯菜，剛下晚自習肯定餓了吧，坐過來再吃點兒。”
沫雪有些受寵若驚：“哎，好，媽媽，你接著看電視吧，我去端。”
林媽媽微微一笑，“聽話，坐著等著。”
“那好吧。”
正放著的電視節目是時下正時髦泛濫的豪門世家的恩怨情仇，沫雪正聽的津津有味，卻見林媽媽皺起眉頭，拿起遙控器很乾脆地摁滅，頓時，剛才還吵吵鬨鬨的客廳一下子安靜下來，隻有碗筷碰撞的清脆與她們細細的呼吸聲回蕩在空蕩的小房子裡。
沫雪心裡有些不自然，總覺得媽媽今天怪怪的，她還不如像以往那樣直接用紙條跟她交流呢！這樣想著，她還是微微放緩了吃飯的速度，減小了動作幅度，呼吸也更加小心。
“雪兒——”
沫雪眼皮一跳：來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恩？媽媽，怎麼啦？”
“你……是媽媽唯一的寄托，彆走錯了路……彆，讓媽媽失望，好嗎？”
沫雪的雙手搭在腿上輕輕糾纏著，“我，我知道的，媽媽，你放心吧，我會是你的驕傲的。”
林媽媽方才就仔細地觀察著沫雪的表情，見她真的沒什麼變化，這才疲憊地點點頭：“時候不早了，趕緊洗漱一下去睡吧。”
沫雪看著林媽媽由心而出的無力，心裡一陣心酸，走到她背後給她捏了捏肩：“嗯，媽媽，你也早點休息，看你，都累成這個樣子了。”
林媽媽微微笑笑，粗糙的手掌覆在沫雪柔嫩的手上，黑白形成鮮明對比：“好，我知道，你快去吧。”
輕聲應下，沫雪轉身回房。
林媽媽神色恍惚地看著沫雪纖弱的背影：好孩子，跟著我還是讓你吃苦了……如果在他身邊……忽然，像是受了刺激般回過神來，眼裡一片清明警惕：不可能！雪兒……媽媽不會允許你犯錯！希望，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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