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問罪

2016-07-02 作者: 清商弦歌
第十二章 問罪

昨天一夜楚向晚都在不停地做夢,一會兒夢見皇甫敬文賜死了皇甫敬垚,一會兒夢見皇甫敬垚起兵造反,殺了皇甫敬文。這個夢裡有許多殺戮和痛苦,可是唯獨看不見自己。

“不要!”楚向晚大喊著醒來,滿臉是淚,模糊了雙眼,有一雙手正在慢慢地幫她拭去淚水。

她睜大了眼睛,問了一聲:“皇上?”

“是朕。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皇甫敬文溫柔地撫摸著楚向晚的額頭,“昨晚的刺客到現在還沒有抓到,朕很擔心你的安危,想著在上朝前來看看你,沒想到你夢魘了。對了,你剛剛叫什麼‘不要’?”

聽到皇甫敬文的問話,楚向晚想起昨晚皇甫敬垚的話,心裡又開始擔憂了,但是她掩飾麵色,說:“沒什麼,臣妾隻是沒有睡好。”楚向晚望望外麵的天色,見快要到上朝的時辰了,於是催促道:“皇上,該上朝了,彆為臣妾耽誤了上朝的時間。”

“向晚,你真的沒事嗎?朕看你的臉色很不好,不如朕召禦醫來給你看一看。”皇甫敬文很擔心,他伸手撫上楚向晚的額頭。

“臣妾真的沒事,皇上快去上朝吧。”楚向晚避開了皇甫敬文的觸摸。

皇甫敬文歎了一口氣,他察覺到楚向晚的抗拒,可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你好好休息吧,朕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皇甫敬文離開了,倩兒進來服侍楚向晚洗漱更衣,見她麵色不好,於是說:“小姐,您怎麼了?”

楚向晚搖搖頭:“無事。倩兒,我今日氣色不好,多給我撲點粉,一會兒就去給太後請安吧。”楚向晚不想讓彆人看見自己的倦容,以免又惹出是非。

太後的慈和宮與楚向晚的關雎宮離得遠,楚向晚草草用完早膳就趕著去慈和宮了。今天是冊封的第二天,按例新冊封妃嬪必須去太後的慈和宮請安,聽太後的訓示。等楚向晚到慈和宮的時候,方曉舟帶著元兒早已坐在裡麵,芙昭媛還有璐修儀卻是剛剛進門。幾個人一打照麵,就對楚向晚送去或嫉妒或嘲諷的目光,尤其是方曉舟,眼神恨不得在楚向晚身上燒出個窟窿。

有宮女進去通報,一刻鐘後,太後出來了。幾個人立馬站了起來,一起跪下道:“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慧妃,快把元兒抱來給哀家瞧瞧。你們也起來吧。”太後一看見元兒,就很高興,她一邊逗弄著元兒,一邊讓芙昭媛和璐修儀起來。可是,楚向晚還跪著。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太後讓人把元兒抱了下去。

“妍妃,你可知罪?”太後突然發難。

“臣妾靜聽太後教誨。”

“好。昨晚,皇上是不是去了你宮裡?”

“是。”

“皇上是不是今早又去了你宮裡?”

“是。”楚向晚沒想到太後這麼快就知道了。

“魅惑君王,可是大罪。皇上耽誤了上早朝的時間,你擔當得起嗎?”

“回稟太後,昨晚皇上並未留宿關雎宮。今早皇上來探望,是因為臣妾身體不適。”楚向晚解釋道。

“哼,哀家看你的氣色好的很,何來身體不適之說?身為妃嬪,禍亂後宮,你該當何罪?”太後盛怒,她一看見楚向晚就生氣,偏偏自己的兒子還一直護著她,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整治她,叫她知道誰是後宮之主。“你給哀家在這跪著,不到正午不許起來。這一個月,你也不許侍寢,你們也好好看著,若是日後再有人蓄意爭寵,哀家決不輕饒。”

事實並非如此,但是太後非要曲解其意,為的就是打壓楚向晚。方曉舟離開的時候很是得意,她低頭看了楚向晚一眼,笑著說:“姐姐慢慢思過,這個月臣妾會幫姐姐好好侍候皇上的。”

楚向晚低著頭,沒有出聲,她沒有反駁,對於太後的決定,她反倒感到一絲輕鬆,她現在還不知道如何麵對皇甫敬文,皇甫敬垚的不願放手讓她心驚膽顫也讓她動搖,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還能接受皇甫敬文的情意,如果接受了,皇甫敬垚會做出什麼事,她真的預料不到。

正午的時候,皇甫敬文來了。下完朝他就去了關雎宮,想再看看向晚身體如何,誰知到了關雎宮,宮裡的奴才說娘娘早上去給太後請安就一直沒有回來。他心裡擔心向晚被太後留難,急急往慈和宮去,半路又被邊關的八百裡加急信件絆住,和皇甫敬垚在書房裡談了一上午的事情。整個上午,他都懸心著,皇甫敬垚的軍務他沒聽進去幾個字。後來看著時間已近正午,他實在等不及,讓皇甫敬垚在書房等著就趕去了慈和宮。現在跨進慈和宮的大殿,果然是這幅光景。

跪了一上午,楚向晚已經搖搖欲墜,汗一滴滴落在殿內的大理石磚上,她的眼睛已經漸漸被汗水模糊,看不清地麵,她真的支撐不住了。就在她的身體向旁邊倒下的時候,皇甫敬文衝上前攬住了她的身體,他扶著她的臉,焦急地問:“向晚,向晚,你怎麼樣了?”

楚向晚勉強睜開眼睛,依舊看不清眼前的人,逆著光,她恍惚間覺得,是皇甫敬垚在抱著她,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跌落山崖的那段時光,她的堅強不再,隻是抱著她的“垚哥哥”說:“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接下來的事情,她就再也沒有知覺了。

“向晚,向晚,你醒醒······”皇甫敬文把楚向晚從地上抱了起來,直接往殿外走。

“皇上,你這是做什麼?你來哀家的宮裡,隻是為了來帶走這個女人?”身後傳來了太後的聲音。

“母後,向晚再有錯,您也不該如此苛責,她今早就已經身體不適,兒子要帶她回宮休息。”皇甫敬文的語氣也不是太好。

“你為了這個女人,竟然如此頂撞哀家。你彆忘了,當初你娶她的目的。”太後也是怒不可遏。

“母後,您到底為何如此厭惡向晚,要處處針對她?”

“放肆,方家和楚家的恩怨你不知道嗎?她爹爹的立場你不知道嗎?她隻是我們的棋子。”

“母後,您如果再逼兒子,兒子就隻能給向晚皇後之位保她周全了。”皇甫敬文說完就走,他抱著向晚上了龍輦,直接去了敏訓殿。

“你······”太後沒想到,皇甫敬文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個兒子對楚向晚居然回護到如此地步,楚向晚留著遲早是個禍害。

皇甫敬垚還在書房裡等著,他不知道皇甫敬文為什麼聊到一半就匆匆忙忙出去了,恰在此刻殿門開了,皇甫敬文抱著楚向晚徑直走到了內殿的寢宮裡,還吩咐太監去召太醫。皇甫敬垚礙於禮製沒有辦法跟進去,他看見楚向晚昏睡在皇甫敬文的懷裡,心不禁也揪了起來。隻是過了一晚,為什麼楚向晚的臉色變得這麼蒼白?他多想上前接過楚向晚好好嗬護,可是他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躺在彆的男人懷裡,皇甫敬垚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太醫進入寢殿診治之後,皇甫敬文終於出來了。有太監跟著太醫去煎藥了,皇甫敬垚麵若無事地調侃道:“皇上不僅忙於國事,還要協調後宮的紛爭,真是辛苦啊。”

皇甫敬文看了一眼內室:“是朕沒有保護好她,母後,哎······”

原來是那個老巫婆,皇甫敬垚心想:皇甫敬文,你既然保護不了她,當初又為何要娶她。他開口道:“皇上既然掛心妍妃娘娘,那微臣就回去把軍務擬成折子,明天呈給皇上。”

“也好,那就有勞你了。”

皇甫敬文就坐在床頭,他看著楚向晚睡夢中緊縮的眉頭,問道:“為什麼在夢裡你也如此不快樂?我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得到你的心?”

楚向晚似乎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話,於是慢慢地醒轉過來。她朝四周望了望,這不是她的關雎宮,她猶記得自己暈過去之前似乎看見了皇甫敬垚,可是此刻坐在身邊的卻是皇甫敬文,嗬,終究是夢一場罷了。

“向晚,你醒了。”皇甫敬文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太醫說過不是什麼大病,隻是跪的時間過長加之妍妃晚上沒有睡好才會暈倒,但是看見楚向晚真正醒來,皇甫敬文才放下心來。

楚向晚已經完全清醒,發現自己躺在敏訓殿的寢宮裡,立刻想要起身:“臣妾沒事了,還是回自己的宮裡去吧。”

“向晚,你不用著急,你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就在這裡休息一晚再走吧。”皇甫敬文按住了楚向晚的身子。

“臣妾不敢,這也於祖製不和,皇上朝政繁忙,也彆在這陪著臣妾了。”楚向晚不願意在這裡過夜,太後剛下了懿旨,這一個月不讓她侍寢,若是她第一天就逆旨,隻怕後麵的麻煩更多。

“向晚,你忘了,在慈和宮,你對朕說不要離開你。”

楚向晚想起來了,當時她以為是皇甫敬垚抱著她,所以說出了那樣的話。她不能澄清,隻能默默低頭,假裝是害羞。

皇甫敬文摟她入懷,動情地說:“你不知道,我聽到你這麼說的時候,心裡有多高興。因為你終於肯依賴我了,你真的把我當成了你的夫君。”

“皇上彆這麼說,臣妾讓皇上煩心,讓皇上與太後起了嫌隙,是臣妾的罪過。”楚向晚心裡很痛苦,她不希望變成現在的局麵,既不能接受皇甫敬文,又不能拒絕皇甫敬垚,如此傷害兩個愛她的人的心,實在不堪。

“向晚,你放心,朕會護著你的。”皇甫敬文已經下定決心,無論是誰,都不能傷害這個他愛的女人。

楚向晚終究還是沒有在敏訓殿過夜,太後不準她侍寢,皇上也不能立馬就違逆太後,大周以孝治天下,皇甫敬文也不能做的太出格。

傍晚的時候,楚向晚在回宮的路上,遇見了當日選秀時坐在先帝身邊的孫昭儀。自從先帝駕崩後,孫昭儀被封了太妃,已經很少露麵了。太後不喜孫太妃當年得寵,所以早早地就把孫太妃遷到了偏僻的長揚宮。楚向晚瞧著這位孫太妃,其實,她也沒有比她大多少,就已經過上了這樣的寡居生活,大好的青春都要消耗在這重重宮牆之中,甚是可惜。這個皇宮就是這樣,看著金碧輝煌,其實藏了多少傷心人,數也數不清。

楚向晚走神了,直到身邊的倩兒推了推她的手臂,她才回過神來。見孫太妃靜靜地笑望著她,她說道:“太妃剛剛說什麼?”

“我說,妍妃娘娘昨晚上沒被刺客嚇到吧?”孫太妃的眼神很奇怪,像是關懷又像是詢問。

“太妃遠居深宮,居然也知道刺客出現在關雎宮?”其實楚向晚和她隻有數麵之緣,也沒說過幾次話,她一向待人都冷冷的,現在突然出現,又問起刺客的事情,楚向晚實在不知她是何用意。

“太後今早對娘娘你‘小懲大誡’,叫宮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就算再不問世事,也該知道來龍去脈了。”孫太妃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太妃說笑了,太後教導臣妾是應該的。”

“這刺客到現在也沒有找到,看來是熟悉宮裡的人啊。”

“許是昨晚上的侍衛看錯了也未可知,所幸宮裡各處都加強了守衛,想來是不會出什麼事了。”

“妍妃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身安危自然有皇上庇護,但若是侍衛看花眼見到的不是此刻而是旁的什麼人,那妍妃娘娘豈非有違婦德?”

孫太妃的話叫楚向晚全身都冒出了冷汗,皇甫敬垚昨晚上的到來難道被人看見了,還被孫太妃知道了?楚向晚麵上仍舊一派淡定,她問道:“太妃在說什麼,本宮不懂。”

孫太妃的麵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好了,出來久了,我就先回宮了。”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倩兒在旁邊插話:“孫太妃好古怪,以前仗著先帝的寵愛不愛搭理人,今天她自己突然出現,又說的莫名其妙,怎麼這會兒又走了?”

楚向晚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這個孫太妃是知道了什麼,又隱瞞了什麼,但是一時半會兒她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問題。不過,有一點她很清楚,皇甫敬垚在京城一天,他的危險就多一分,宮裡的眼睛、前朝的眼睛,一直都盯著他,隻有皇甫敬垚回到邊關,她的心才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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