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高任鳥飛

八月一日，應屆考生填報誌願。

黎振軒再次返校，這一次學校中的人數少了很多。

高一高二的學生已經全部放假，沒有考出理想分數的很多人都決定複讀。但是該來的，一個也沒有少。

同學們一個月不見，很多人都大變樣了。範胖子範小波的變化最大，他開著自己老爸的桑塔納來了學校，穿著西褲和花襯衫，頭發梳的一絲不苟，他以前可是從來都不會打扮成這副模樣。

他的心情很好，高考的結果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雖然上不了一本，但是二本卻是夠了，在跟家人商量了一下之後他決定衝一衝首都經濟貿易大學的名額，看能不能運氣好搭上末班車。黎振軒卻知道曆史上這胖子確實是去北京上了大學，估計以後大學四年，他們少不了見麵了。

梅若菊的穿著打扮，也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清湯掛麵，她的臉上化了淡妝，原本綁成馬尾辮的長發如瀑布般散落下來，穿著的也越發時髦，身上的魅力直接躍升了兩三個階層，頓時將這幫還沒吃過肉的光棍眼珠子死死的吸在了自己的身上。

“黎振軒，你報考了北京的大學嗎？”梅若菊仙氣飄飄的走了過來，她的身上施了一點淡淡的香水，薰衣草的香氣伴隨著被風撩起的長發吹向他，弄得他鼻尖癢癢的。

“嗯，北京傳媒大學，跟水木大學比不了。”黎振軒笑了笑道：“恭喜你考的這麼好。”

梅若菊看著黎振軒。

一段時間不見，梅若菊發現黎振軒的身上又有了很大的變化。

他的個子似乎更高了，人也好像變得更加健壯，那雙眼睛似乎也越發的深邃了。

梅若菊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專程過來找黎振軒說話。

“那以後我們還是在一個城市上學，能再見麵嗎？”梅若菊微微一笑，接著轉身離開了。

黎振軒站在那裡，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良久。範胖子猛地撞了一下黎振軒的肩膀，用仿佛恨鐵不成鋼一般的語氣道：“軒哥，愣著乾什麼，還不快點追上去？”

“追上去乾嘛，以後又不是沒有機會見麵了。”

“軒哥，你這樣是不行的，注孤生啊！”範小波急的抓耳撓腮，好像恨不得取代黎振軒追上去一樣。

今年中傳的錄取分數線是五百七十二，黎振軒634分的成績上中傳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錄取通知書很快就下來了，按照家鄉的規矩，出了大學生，總少不了辦一場升學宴的。

黎振軒和老媽原本都不想要打扮，但是大舅覺得老黎家出一個大學生不容易，更何況出的還是一個全國一本的高材生，一定要熱鬨熱鬨。另一邊，範小波也順利的接到了首都經濟貿易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升學宴當然也要辦。黎振軒正好和他都要去京城上大學，商量了一下，乾脆兩人就在一起辦得了。

所以這天，黎振軒鄉裡鄉親來了不少，範小波那邊的各種朋友親戚來的更多，鬨騰了一整天才算結束。

第二天，黎振軒和範小波兩人一起上了開向北京的火車。

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剛上火車沒多久，黎振軒剛放好行李箱在臥鋪上坐下，掏出一本演員的自我修養靠在那看了起來，沒多一會兒一個穿著黑衣的胖子就從火車過道那鑽了過來。

他看了一下範胖子，眼睛就亮了一下，走上來道：“同學，去京城上學啊。”

“是啊。”眼見一個陌生的胖子突然湊了上來，雖然同為胖子，但是範胖子的心中仍然泛起了一些警惕，這番自己和黎振軒兩個一起出遠門，在家的時候老爸老媽就無數次叮囑自己在外麵千萬小心，彆被騙子給騙了，無事獻殷情的，非奸即盜。

這中年胖子一上來就這麼熱情的招呼自己，非親非故的肯定非奸即盜。

“真的，京城好啊，上哪所大學啊？”

“您有什麼事，直說吧。”

“是這樣。”那胖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道：“我這上京城急著有事，昨天晚上又是一晚沒睡，結果沒有想到今天竟然臨時買不到臥鋪票了，隻能買張硬座。我這年紀，這十幾個小時一路坐過去肯定受不住，到了京城還有好多事情要忙，所以……能不能幫幫忙給我兌張票，票錢我雙倍補給你。”

弄清楚了這來路陌生的胖子的目的，範小波倒是不害怕了，可是調換位置這事情範小波是實在不願意乾，從這到北京十好幾個幾個小時的車程，一路就這麼硬座過去，他受不住，自己這個胖子也受不住啊，更何況昨天玩的晚了，範小波也沒有睡幾個小時。

兩人談話的聲音也吸引了黎振軒，看著這個有著雙下巴，長的和香港影帝曾誌偉頗有幾分相似的矮胖子，黎振軒的腦袋裡忽的蹦出一個人名來，當即開口道：“胖子算了，誰出門在外沒個為難的時候，你把鋪讓給他，跟我擠一擠將就過去就行了。”

範小波不情不願的從床上起來，中年胖子立刻迫不及待的一屁股坐在床上。

“謝謝，謝謝小同學了啊。”

“這位先生不知道怎麼稱呼？”

“叫什麼先生，生分了吧，出門在外能碰上那就是朋友，我叫高群舒，你叫我老高得了。”

“果然是他。”黎振軒心中道了一聲，嘴上卻熱情的道：“高……高導是吧。”

“你認識我？”

“我看過您導演的命案十三宗，拍的很精彩，看了電視台采訪您的錄像就記住您了，沒想到這都能碰上，真是運氣啊。”

“哪裡哪裡。”

高群舒有些高興，他大學學的是新聞，結果分去了電視台當審查，當時遍地都是錄像廳，所以，高群舒以權謀私的幾乎每天都在看電影，不過那時，他看的都是從香港過來的片子。

看的時間久了，高群舒覺得自己也能拍類似的片子，緊接著開始四處裝孫子籌錢，拍了一部恐怖片，叫《死亡的舞蹈》。這部片子並沒有登上大熒幕，反而走的是錄像帶渠道，結果，意外發生了，這部《死亡的舞蹈》竟然成為了當年最暢銷的錄像帶，高群舒一下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自信。

有了名氣和自信，高群舒開始摩拳擦掌從小熒幕開始尋找自己的出路，畢竟電視台他熟，1994年，高群舒拍攝《中國大案錄》，用每集五萬的成本總投資不過一百萬的費用拍攝，最終賣出了四倍，高達四百二十萬的收入讓高群舒差點笑開了花。隨後，他膽子越來越大，同時也開始對警匪片更加著迷。

前年的《命案十三宗》，不但讓高群舒賺了大錢，更讓他在導演圈裡有了名氣，但是跟演員不一樣，他是導演，他的名氣隻在這個職業的圈子裡才有一點，平時走在大街上，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人認識他。

這也是正常現象，彆說一個電視劇導演，就算是電影導演，國內也隻有張一謀，馮曉鋼兩個能讓觀眾眼熟的（他們不僅是一流導演，還是一流演員），就連程凱歌，他跑到菜市場買菜不認識他的也一抓一大把。

電影，電視劇，觀眾記住的永遠是演員，還得是主角和重要配角。像導演、剪輯、這些幕後工作者，不為人所知才是常態。

這樣一來，驟然撞上一個認識自己的圈外人，高群舒難免有些得意，也不睡了，就靠在床上和黎振軒聊了起來。

“不知道高導這次去京城有什麼大事啊？”

“叫什麼高導啊，給麵子叫聲高叔，不給麵子叫聲老高。其實也沒有啥大不了的，我這不弄了個新本子麼，去京城找投資。”

“本子，莫不是……”黎振軒心中一動問道：“那高導，您那本子能不能給我看看，我要是看著喜歡，這錢我就給你投了。”

“你！”“小子，你彆唬我。”

“真不唬你高導。”黎振軒笑了笑：“多的不說，三五百萬的投資真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