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歸家

2016-07-04 作者: 西南邊陲
第十三章 歸家

元宵節過後第五日早晨日出時分,一輛樸素的馬車駛出了定國公府,車廂裡坐著的,是夏霜寒與夏朝陽兄妹倆。至於夏敬之,他另騎一匹馬,在夏霜寒兄妹倆之前出了國公府的大門,往翰林院上值去了。

“啊,終於可以回家了。”馬車駛離了定國公府,漸漸變得熙攘起來的街道上,夏朝陽挑開馬車車窗簾子向外看著道:“還是自己家裡好,國公府裡雖然雕梁畫棟、錦衣玉食,但規矩實在太繁瑣,做什麼事情都縮手縮腳的,忒不自在了。”

“你和爹爹住在外院裡,情況還要好一些,昨晚上也不過是和國公爺、世子爺還有陸五爺(陸紹雲的叔叔)客套幾句,姐姐我可就麻煩了,國公府後院那麼多女眷,應付起來那才真叫一個費勁。”尤其是世子夫人徐氏,麵對著徐氏那張虛偽至極的笑臉,夏霜寒簡直想拂袖而去。

“還好姐姐以後不用嫁進這樣的高門大戶裡去勾心鬥角。”得知陸夏兩家的婚約將在一年後解除的夏朝陽道:“姐姐就適合過戎族人那樣自由自在,獨門獨戶的生活。夫妻成親後關起門來過自己家的小日子,沒有侍妾通房鬨心,也沒有公公婆婆的刁難。隻等父母上了年紀,再和兄弟姐妹們輪流將老人接到家中照料。這樣的日子過起來才真是省心。”

“等朝陽長大了,若是想找個戎族的姑娘當媳婦,姐姐絕對舉雙手讚成。”夏霜寒的話裡含著顯而易見的打趣成份,隻可惜,夏朝陽可不是一般的漢人小男孩,彆人家的男孩聽見姐姐拿他日後的婚事打趣,也許會感到尷尬亦或羞澀,夏朝陽卻因為受到戎族習俗的影響以及被姐姐打趣過許多回,已經麻木了。於是,夏霜寒等來的是夏朝陽沒羞沒臊的回答。

“那姐姐可得和哈茲魯伯伯的接班人打好關係啊,彆等我長大的時候,哈茲魯伯伯老了,不想走商了,到時候弄得我連一個戎族姑娘也見不到。”

夏朝陽口中的哈茲魯伯伯是每年往返於關外和京城的一支戎族商隊的領隊。十八年前夏敬之夫婦倆剛剛定居京城的時候,夏霜寒的母親在東市無意間遇到了同族的友人哈茲魯,夏霜寒出生後也是經過母親介紹,才和戎族商隊裡的幾十位叔叔伯伯們打起了交道。時至今日,儘管夏霜寒的母親已經去世,但夏霜寒與哈茲魯帶領的戎族商隊之間的情誼卻依舊深厚。

黃昏時分,歸家後忙碌了一日的夏霜寒姐弟倆與下值歸來的夏敬之一起用過晚膳,父女倆正在書房裡考校著夏朝陽的功課(學堂過完正月就要複學了,夏朝陽的功課可不能落下),隔壁院落的柳氏夫婦領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上門來了。

前院裡,夏敬之在正堂裡招待著柳氏父子;後院裡,夏霜寒則在自己的屋子裡接待著柳子潤的母親李氏和活潑可愛的柳明珠。

柳家上門這件事夏家早就料到了,畢竟夏霜寒為了救助柳子潤和柳明珠受了那麼重的傷,柳家的男女主人如果不上門致謝並表示一下關切之情,那估計柳家日後的名聲就要不得了。

內院裡,夏霜寒招呼梅香上了茶和小點心,坦然地受了李氏母女倆的禮,這才和李氏平和地聊起來。

除了感謝救命之恩,關心夏霜寒的傷勢情況,李氏的問話裡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潛藏主題,那就是夏霜寒的親事。夏霜寒在陸家養傷的事情李氏是知道的,臉上留了疤,可能要毀容的事情,她也聽自己的兒子說過了。儘管李氏並不中意夏霜寒成為自家的兒媳婦,但李氏和她的丈夫都認為,畢竟夏霜寒是為柳家受傷的,如果因為受傷毀容一事而導致夏家丟掉了與定國公府定下的親事,那麼他們柳家就有必要、有責任將夏霜寒娶進柳家的大門。畢竟人不能忘恩負義不是,害得人家丟了那麼好的親事,自己家不補償一樁回去,怎麼著都不合適,更何況就良心和道義上來說,柳家幾代人一直都有自己的堅持。

早就明白柳氏夫婦心中所想的夏霜寒哪能把自家決定解除婚約的事情如實相告?一來,她要退親本就是自己的意思,與柳家無關;二來,她心裡一直將柳子潤視作同窗,並沒有男女之情;三來,接受柳家的謝禮已經是不得已而為之了(不接受反倒麻煩),她若是再害得柳子潤丟掉了吏部侍郎家的好親事,那她和柳子潤兩輩子的恩情反倒是牽扯不清了。因此,夏霜寒態度堅決地表明了自家與陸國公府的婚約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之後更寬慰李氏,預祝柳子潤開春能金榜題名,早日成家立業。

至此,夏柳兩家皆大歡喜,總算是把元宵節晚上的事情翻過去了。

正月過後,京城城內以及周邊的各學堂、書院陸續複學,在夏朝陽忙碌起來的同時,夏霜寒也同樣忙碌了起來。

二月初一,這一日是元宵節過後,夏敬之迎來的第一個休沐日。用過午膳,夏敬之正在自己的書房中抄錄著幾本前兩日從同僚那裡借來的孤本,夏霜寒則在這時抱著幾幅字畫敲響了父親的書房門。

“爹爹,女兒近幾日作了幾幅字畫,想請爹爹指點一二。”

“傷還沒好利索,又畫起畫來了?”夏敬之抬頭望了望站在書房門口,額角的痂還沒退乾淨的女兒,無奈又縱容地道:“既然閒不住,一定要畫畫,那就拿進來吧。”

“是,爹爹。”夏霜寒抱著紙卷跨過房門,待父親整理好書桌後,才將自己的畫作展開來攤在桌麵上。

字畫,這是前世的夏霜寒從來不曾丟棄過的技藝。在和陸紹雲成親後的日子裡,夏霜寒為了打發白日裡悶在清風院中的時間,總是選擇習字、作畫。偶爾和陸紹雲一同上街的日子裡,夏霜寒也對那些衣裳首飾、糕點美食的鋪麵視若無睹,總是直奔全京城最有名的古玩字畫坊——真趣閣。在那裡,她鑒賞過眾多名家真品,長過不少見識。

“嗯,好好好!以前聽旁人說,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的人,總會有某個方麵大有長進,為父原本是不信的,今日,卻是不由得不信了。”夏敬之兩眼放光地注視著攤開在桌麵上的畫作,禁不住感歎道:“霜寒的畫作果真是精進不少,說是馬上就要趕上為父也不為過。若不是畫作的技巧、筆觸與你原來的作品一般無二,為父還真要懷疑是有人代筆捉刀,替你畫的呢!”

“爹爹過獎了。”能聽到父親的讚揚,夏霜寒心中興奮得無以言狀。要知道前世,每每夏霜寒感覺自己畫技有所長進之時,她總是隻能在心裡感歎“不論畫得再好,爹爹也已經看不到了”,前世的遺憾今生能得到彌補,這怎能讓她不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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