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房頂上

2016-07-08 作者: 銀子馨勻
第十章 在房頂上

第十章在房頂上

這個地方的房頂,和芝芝還是小小貴花時住在農村人家時的結構大同小異,都是北方農村,房頂一般充作曬台,所以蓋成平頂,在最後一道抹泥工序時做出一個肉眼幾乎難以辨識的坡度,便於雨水流下去。房頂厚重結實,被四堵土坷垃牆支撐著,形成密不透風的房子。芝芝剛剛穿越時很是驚歎了一把牆和房頂的厚度。然後立即發現這裡的土房都是用土坷垃平地蓋起,裡外用摻了麥秸麥殼的泥一抹,窮人家就算完工,富人家還會再抹一遍白灰,更有錢更講究的人家才會做個天花板,也隻不過把高粱杆串成的雙層簾子釘在梁上,上麵再抹一層白灰,而已,就這,已經足以讓附近幾個營子的人驚歎羨慕了。雖然離山不遠,但不論富人窮人,都沒有蓋房挖基坑放石頭基礎的意識,再者說,即使運來石頭,沒有水泥,石頭間隻能用泥粘合固定,用糯米湯加三合土灌注勾縫的隻有皇族王爺真正的富豪,普通草民不做此想。當地人覺得四四方方的土坷垃更好用,感覺更穩當。

芝芝家不算富,頂棚自然是天然的,躺在炕上,頂棚上的檁子、椽子、柳條笆子一目了然,白天甚至還能清晰看到柳條笆上壓實的泥裡星星點點的麥殼。芝芝一點也不喜歡自家的頂棚。雖然她很愛小動物,但不包括耗子,耗子在地上亂竄,自有家貓去抓,芝芝和煒煒眼都懶得睜。但有一天,一隻神通廣大的耗子居然上了頂棚,芝芝隨意瞟了眼房頂,就和一雙亮晶晶的小眼睛對上了。

芝芝不由自主,發出一聲尖叫,煒煒威武地壓低身子,做出攻擊的姿勢,難得發出嗚嗚的威脅。芝芝不由一笑,煒煒很在乎她,這寶貝狗一般是不發出任何叫人聯想到它是狗的聲音的。

後來還是家貓神勇衝上房頂,捕獲了這隻犯上作亂的耗子。但從此,芝芝就儘量不看頂棚了。

坐在房頂上,身邊曬的玉米棒子金黃金黃的,細聞有秋天的氣息,豐收的氣息,現在是莊戶人家最喜悅的時節了,今年風調雨順,收成不錯。芝芝家的玉米收了不到小一半,房頂上已快曬不下了。高粱是在場院曬好的現在已經在泥甕裡封好,芝芝數了一下,十一個泥甕,裡麵都是高粱。另有放糜米的小甕,放豆子的甕,最有意思的是放豆子的小甕,一個一個,形狀各異。

所謂泥甕,就是用水和泥,裡麵摻麥殼和鍘碎的麥草,捏成大甕形狀,裡外用木頭刮刀刮平,放在太陽下曬乾,就能用了。這裡陽光猛烈,泥土粘性大,人們輕易不花買陶甕的錢,乾什麼都儘量自己用泥捏。

拿著兩個曬的乾透的玉米棒子對搓,玉米粒一粒一粒掉落,漸漸堆起一個小小的山尖形,然後,有幾滴水珠掉在玉米粒上。

芝芝怔怔看著,下雨了?仰頭看,晴空萬裡,白雲朵朵,低頭瞧,煒煒漆黑的眼裡尤有濕意,顯然被淚水洗過的瞳仁皎如星光。

不覺長歎一聲,芝芝扔下玉米棒,抱過煒煒,一下一下順著它的毛,一人一狗,無言以對。

手觸到一個硬塊,芝芝不顧煒煒的反對,把它抱到懷裡,撥開毛,一道已經結痂的傷口赫然在目。

想到煒煒最近每日黎明回來就再不肯上炕休息,原先它並不是這樣,它回來時會在芝芝專門為它留的水盆裡清洗了四蹄,然後上炕挨著芝芝休息一會兒的。

芝芝心急火燎,強硬掰開它蜷起的蹄子,果然,每隻蹄子裡麵都是橫一道豎一道的傷痕。芝芝不覺落淚,她雖然看不懂是怎麼造成的傷痕,可煒煒這樣,真是讓她心疼的心尖兒都在顫抖。

煒煒,煒煒,我知道你肯定不是狗,莫不是你和前世的阿靈一樣,也是在塵世修行的嗎?我身上不知有什麼魔咒,前世今生都有異能狗狗,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眼淚一滴一滴落入煒煒的被毛,可是,煒煒,你彆這麼拚命好嗎?我知道你每晚出去一點是練功去了,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傷害自己?我還指望你帶著我找丁煒煒呢,你要有什麼······我怎麼辦?怎麼辦?

煒煒眼睛濕潤潤望著芝芝,前爪抬起,做了個抹眼淚的動作,又羞赧地縮了回去。

芝芝破涕一笑,在煒煒的前額印上一個吻,你可沒有阿靈老練,這麼愛害羞,和丁煒煒倒有一比。

煒煒,芝芝凝望狗狗的深黑瞳仁,那裡也有一個芝芝,和她兩兩相望。我知道,你不會聽我的,你有你的大事要做,但是,你能答應我兩件事嗎?

煒煒的臉上浮現和人一樣的鄭重,它也和人一樣,重重點了下頭。

第一,儘量不要受傷,更不能受重傷,保護好自己。煒煒點頭,感動中。

第二,永遠和我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羽化登仙了(芝芝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煒煒得道成人的情況,就用了句小說上看來形容神仙的),除非你幫我找到丁煒煒,否則你一定得帶我走,還有,帶我走了後也得幫我找丁煒煒。

煒煒臉上的表情很奇妙,芝芝不懂,她又印上一個吻,拉住煒煒的右爪,堅定地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芝芝這樣說了,好像安心了許多,在這異時空的孤獨,恐懼,感覺被衝淡了不少。

碧空如洗,白雲舒卷,吃的胖頭胖腦的麻雀剛想落在玉米棒上,看到芝芝和煒煒,嚇得撲棱棱飛離房頂,站在院裡的棗樹枝上才覺安心,啾啾叫喚。

金秋十月的大地,樹葉由黃轉綠,田裡最後一茬莊稼在收割。現在大約是下午四點左右的樣子,有人駕著車往營子裡運送糧食。駕車的有毛驢,有黃牛,營子裡的地主劉老摳家的二兒子和兩個長工分頭駕著三輛騾子拉的排子車,得得跑回營裡。

路旁走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挑著擔子,前後兩隻堆著滿滿冒尖玉米棒的柳條筐,壓得她彎腰撅臀,還得注意不能掉一個棒子,走的非常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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