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無懼

2016-07-08 作者: 銀子馨勻
第39章 無懼

說完此話,不等回答,芝芝抬頭直視馬上騎手,原來是上午房頂上看見過的吳仁德,嬉皮笑臉,吊兒郎當地歪在馬上。芝芝淡淡看他一眼,從容移開目光,心下湧起一陣厭惡——吳仁德打量她倆的目光,像獵手看到肥美兔子似的發出貪婪的光

大約沒料到一個毫無見識的小村姑竟能不卑不亢,並不把幾個大男人的調笑放在眼裡。吳仁德愣了一下,笑嘻嘻道:“我送你倆回營子可好?”

芝芝不笑不慍,款款答道:“男女授受不親,七歲尚不能同席,安敢共騎?我二人不敢有違聖人教導,亦不敢令先生被人誤會為不識禮教之人。況我們遊興正濃,請諸位先行。”

說畢又施一禮,走回貞貞身邊,執起她的手,向前而行,不屑看那幾個男人一眼。

剛走兩步,不出所料,一根馬鞭突兀攔在麵前,有一副公鴨嗓子的小個子縱馬攔住她們,咋咋呼呼道:“好不曉事的小娘們,吳爺好心要送你們回營子,竟敢不給吳爺麵子,大刺刺甩手就要走。想你們定是不知道吳爺是何等樣人,說出來嚇你們一跳,吳爺乃是臨山縣有名的財主,和縣太爺是嫡親的兄弟,家裡黃的是金,白的是銀,珍珠寶石比天上的星星隻怕還要多。出門跺跺腳,整個臨山縣都要抖三抖······”

芝芝不耐聽他呱噪,一口截斷,“這麼大富大貴,聽了怕人的很。”轉向吳仁德,“吳先生今天攔下我們,想來有需要小女子效勞的地方,請直說。”

吳仁德跳下馬來,拍掌道:“小娘子有些見識,不意這荒山野地窮營子,竟也能出人物。”

見芝芝和貞貞都齊齊平視自己,鎮靜淡然,對自己貶低此地讚揚對方的話全無反應,吳仁德稍稍驚奇了一下,續道:

“我方才在白龍河上,遠遠就發現兩位小娘子婀娜多姿,近看更是出挑,因想著你們埋沒在這小地方太可惜,無異於暴殄天物。我有一個對兩位小娘子大大有利的主意,一說出來,包管你們願意:我在臨山縣的酒樓,若說是老二,彆家萬萬不敢稱老大。我的酒樓,每個房間都修整的好比天宮一般,時常來的都是王孫公子,臨山縣最俊俏的小後生,、小秀才、小舉人,都是我的常客。現如今那裡廚師跑堂的招呼客人的色色齊備,隻幾缺幾個你們這般人才的小姑娘。因此我意欲花大價錢請兩位去。你倆去了,隻是每天坐著賣賣酒,衣袖不用沾半點柴灰,包吃包住,一年下來掙二兩銀子,嘖嘖,你們想想,再上哪兒找這種好事呢?”

貞貞沉吟,“這也是極好的事。酒樓有南邊來的客人嗎?”

吳仁德拍手笑道:“果然和聰明人說話省力,這兩年臨山縣城南蠻子常來常往的,姑娘我看你長的極有南方韻味,過兩年長開了,說不得是位南國佳麗,你去招呼那些南方行商,包管掙錢。”

芝芝搶前一步,道:“既你想雇我們去,自然是掙工錢,你剛還說一年二兩銀子,難不成這工錢不是固定的,還得看客人高興不高興嗎?”

一席話問的顯然出乎吳仁德的意料,沒想到這小姑娘一語道出自己話裡的漏洞。他支吾道:“銀子自然是雷打不動的,若服伺的客人高興了,另外賞下來的,往往比工錢還多,也是有的。”

冷笑一聲,芝芝快刀斬亂麻,也為震懾他們,故意咬文嚼字道:“閨閣弱女,若要出門,須得父兄首肯,我們這便歸家稟報高堂,討的回音,到宋嫂子家給先生回話。我乃營子東頭霍家小女,蔡神醫的關門弟子。”扶下貞貞的肩膀,不肯讓外人知道她的名字,續道:“這位小娘子乃是營子裡鼎鼎有名的霍家五虎的家眷,先生急欲雇她,隻怕家裡不同意,說不定還帶累先生們皮肉受苦也未可知。”

說畢硬扯著貞貞要行,貞貞卻站著不動,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對吳仁德說:“我很願意到先生的酒樓做工,煩請先生到我家與堂上議定此事,若能將工錢提前付與,想來不會難為先生的。”

芝芝在旁急的,幾次插嘴想打斷貞貞,貞貞哪容她搗亂,一番話說的,雨打糜子似的,快速清晰。說完還加一句“恭候先生大駕光臨。”

然後才挽著芝芝的手,從容離去。吳仁德手下見事成,自動讓出一條路來,笑嘻嘻目送她們款擺細腰,兩女一狗,姍姍而去。

一等走到吳仁德一夥聽不到的地方,芝芝急急道:“傻妹子,你怎的讓這個壞家夥到你家去?保不齊你婆婆貪圖二兩銀子的工錢,就此把你賣掉也是不無可能的。他那酒樓,肯開這麼高的工錢請小姑娘去,十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好妹妹,你可彆糊塗,為離火坑倒進了狼窩。”

貞貞搖頭道:“我知你好意,怕我受騙。放心,我心裡有數,原先祖父多給我們講過這些酒樓的貓膩,這老板不是好人,必定是暗中做些皮肉生意的。”

芝芝氣道:“你知道還敢去?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想或雇或買我,剛他自己也說了,是因為常有南邊客人到他那裡去,他雖不知我實際就是南邊人,但看我的樣貌,與南人無異,想讓我招呼南邊客商,好拉近距離,此其一。

其二,觀吳仁德此人,無非是欺行霸市,、魚肉鄉裡的惡霸之流,他開酒樓,必兼做皮肉生意。養些個小娘子放在酒樓,年幼時可以當丫鬟用,等長大了必定逼著接客,替他賺這昧良心的錢。聽祖父言道,我們那裡,這叫種青苗,揚州叫養瘦馬。”

見芝芝長大了嘴,一副你不準去的表情。貞貞挽住她的手道:“咱們去那沙丘的高處坐坐,我還有好些話要告訴你呢。”

白龍河邊的土砂地勢高低不平,年年春天猛烈的開河風常常吹上兩三個月。久而久之,河邊形成了一些大小高低形態各異的小沙丘,是營子裡男孩子的樂園。

兩人就近找了個大些的沙丘,走上去,坐在頂端,麵向河麵,白龍河水波光粼粼,能聽得見魚兒躍出水麵的潑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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