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將計就計

2016-07-09 作者: 西南楊
第四章 將計就計

3月7日上午,汪朝山二十多名親戚在汪朝山父親和俞甜父親的帶領下,分乘六輛小車,很快就到了吳陵鎮政府門口,二十多人進入大院內,俞甜捧著汪朝水的遺像“嗯嗯”地哭,兩個婦女扶著她。汪朝山冷冷地跟在後麵,他隻想旁觀,看看這場戲誰是主角,想怎麼唱。

有人指他們到****接待室來,接待的人問反映什麼事。俞甜的父親說:“你們政府把我家汪朝水搞死了,還問我們來什麼事?!”接待的人莫名其妙:“你說什麼?”俞甜的父親說:“我不同你說,叫你們鎮長來,把凶手交出來!”這時,馮立、陳啟元等人來了,馮立說:“正好,我們正要同你們談談,麻煩到我們派出所去一下。”俞甜的父親說:“憑什麼!”陳啟元拿出《詢問通知書》:“麻煩,請您配合一下。”一同來的人中有人開始起哄:“不去!你們派出所狠啊!”俞甜的父母跑出門,在政府辦公樓前燒起紙錢來。汪朝水的母親也在接待室裡哭起來,哭聲越來越大,一同來的一些婦女也不禁流下眼淚。有人要把辦公樓的大門鎖起來。馮立、陳啟元等人一個一個地勸說,但沒有人聽,場麵越來越混亂。

馮立大聲說:“你們的心情我們理解,但現在不是在這裡發泄情緒,我們要做的是查清事實,抓住凶手!”汪朝水的父親正紅著眼,猛地拍響桌子:“你們抓啊!你們把政府的人都抓起來!你們不敢,你們也沒有那個本事!”俞甜的父親拿出鞭炮在辦公樓前放了起來,“劈啪”聲幾乎把所有人的情緒都調動起來了!陳啟元對汪朝山無奈地笑一笑說:“你是明白人,像這樣做有用嗎?到底是害誰呢?”汪朝山頭腦已經燥熱起來,他猛地喊起來:“我是明白人?!那你們就是糊塗蛋!你們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抓住凶手?你們想乾什麼?沒本事破案,欺負老百姓倒狠得很!”汪朝山聲嘶力竭。他的淚水滾了出來,他覺得自己太憋屈了,太壓抑了!他想大聲說,不,是大聲罵,大聲哭!他覺得自己已經瘋狂了,好!瘋狂吧,讓自己瘋狂吧!看!大家都瘋狂了!俞甜的父親拿起磚塊砸向辦公樓的窗戶,窗玻璃“嘩”地碎得一地,汪朝水的父親在接待室裡也拿起板凳砸起桌子來。

馮立拿出喇叭喊:“全部停下,不然對你們使用武力!”已經沒有人理會,狂躁的情緒似乎已經占領了理智!馮立喊道:“帶離!全部帶離!”派出所的人一下子衝了上去,喊著:“不許動!警察!不許動!蹲下,蹲下!”“其他人讓開,讓開!”“不許動!不然使用警用噴射器!”各種警告聲、哭聲、咒罵聲、砸桌子聲、玻璃碎裂聲、叫聲混在一起。幾個人把俞甜的父親和汪朝山的父親按到在地上。汪朝山的父親正在興奮中,突然被按倒在地上,他嘴裡咒罵著,使勁的掙紮,抓住一個民警的衣領。民警要他放開,汪朝山的父親不放,“辣椒水”一下子噴在臉上。汪朝山的父親一聲慘叫,用手捂住眼睛。汪朝山看不下去了,衝上去要推開準備拷住父親的民警。陳啟元一聲喊:“不許動!”從其身後一把鎖住他的脖子,一拖,順勢將他摔倒在地上。汪朝山要爬起來,一陣冷冷的風噴在臉上,一股刺鼻的味道直接鑽到鼻腔裡,臉上火辣辣的刺痛,他咳嗽著,眼淚辣得流了出來,他想用腳踹,但踹不起來。陳啟元和另外一個民警直接將汪朝山架上了警車。汪朝山好像聽到有人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但已經聽不真切了。

汪朝山在車上時,想把自己的情緒整理一下,但不行,靜不下來,直到被帶到吳陵派出所下車時才知道,抓他來的人是陳啟元。陳啟元把汪朝山帶到水池邊,讓他洗臉。汪朝山胡亂的用水在臉上衝來衝去,直到臉上可以感覺水的冰涼,才感到好了一些,於是說:“臉上還痛啊。”陳啟元說:“過一會兒就好了。”

陳啟元一麵安排人把上午的視頻資料整理出來,一麵把汪朝山帶到一個房間裡,在汪朝山坐下後,站在他身邊,笑著遞給他一支香煙。汪朝山把煙推開,說:“我不抽。”陳啟元自己把煙點著,說:“你今天在乾什麼呢?”汪朝山火氣未消地說:“你憑什麼抓我?!憑什麼?!你們好抓不好放!”

陳啟元的臉色開始冷峻起來,眼睛俯視著汪朝山,直盯著汪朝山的眼睛。汪朝山猛地站起來,發怒說:“你乾什麼?就你這樣子還想吃人啊!你已經打我了,你繼續打啊!”

汪朝山話音未落,陳啟元突然垮下臉,把手壓在汪朝山的雙肩上,將汪朝山按坐到椅子上,陳啟元彎著腰,正對著汪朝山的臉,幾乎是咬著他的鼻子說:“您今天表現不錯啊,發泄得很不錯啊,您繼續啊!您還想乾什麼?我送您一把砍刀怎麼樣?就從這裡砍起,來,向我頸子上砍!來,向我頭上砍!你本事不小啊!拳頭硬啊!打啊!向我這裡來啊!”陳啟元語速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大,眼睛直瞪著汪朝山!陳啟元覺得他必須憤怒起來,來給汪朝山兜頭潑一盆冷水,要讓他清醒起來,不能再這樣打啞謎下去了,案件沒有汪朝水家人的配合不行,現在可指望的也就隻有汪朝山。

麵對陳啟元似乎失去理性的憤怒,汪朝山又有點懵,有點不知所措,他身體向椅子後麵挪了挪,想儘量拉開同陳啟元的距離,臉上擠出一點笑容,說:“陳所,你這是乾什麼?”

陳啟元反問道:“你問我乾什麼,我還要問你在乾什麼。你想不想看你今天在乾什麼?”陳啟元很快拿來整理好的視頻資料。汪朝山看著看著,臉色嚴肅起來,他看到了一個瘋狂的自己,他幾乎認不出視頻中的自己,狂暴的眼神、扭曲的麵容、粗俗的動作……骨子裡的魔鬼正猙獰地對自己微笑!

汪朝山覺得震驚,這到底怎麼回事!陳啟元一言不發,房間裡除了視頻中發出瘋狂的喊叫外,什麼聲音也沒有。汪朝山覺得視頻中的聲音太刺耳了,自己的心裡太亂了。

“把視頻關掉吧!”汪朝山歎了口氣說,“你們打算怎麼處理今天這事?”

陳啟元說:“今天的事不是我關心的。我想,也不是你最關心的。你我最關心的應該是人是怎麼死的。你說呢?”

汪朝山又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陳啟元是懷疑俞甜的,汪朝山奇怪的態度讓陳啟元覺得汪朝山也在懷疑俞甜,但他不確定,所以他用話試探說:“我們隻是查清事實,給死者一個交代。殺死汪朝水,這不管是誰乾的,不論是你,是我,還是其他任何人,乾了,就要承擔後果。你我不是上帝,不可能決定彆人的命運,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他自己決定的。”

汪朝山還是沉默。

陳啟元又說:“我堅信法律是給人出路的,怎樣保證每個人——不管是受害人還是加害人——其合法、長遠的利益是整個法律體係存在的利益基石,也是立法、司法、執法者永遠的追求。我們在紛繁複雜中,有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是不是正確的,那就按照法律去辦。法律畢竟是我們身邊處理矛盾的最後途經,在人情道德處理不了時,你隻有依靠它。”

汪朝山又輕輕歎了口氣,問:“我該怎麼辦?”

“你隻要做好你的本分:安頓好父母是你做兒子的本分;今後侄子在成長過程中有什麼要求,弟媳有什麼物質要求,你要有準備,這是你做哥哥的本分;你還有做丈夫的本分,做父親的本分,工作的本分等等,有些你是個人的事,我就沒有什麼資格好指手畫腳的。”

“那我弟弟的案子?”汪朝山問。

“那就是我的本分,你可以依法監督,當然我們需要你的配合。”陳啟元說。

“好的,我儘量配合好你們。”

“現在情況不明,你不要胡亂猜想,想多了,各行其是,反而不好。有什麼想法,我們互相溝通,商量著來,總是好事。”陳啟元決定現在要捅破窗戶紙了,“你是不是懷疑俞甜了?”

汪朝山再歎了口氣:“我不知道是不是,侄兒子太小啊,下麵怎麼辦,我也不知道。”

陳啟元笑著說:“如果我們要抓她,你能阻止的了嗎?如果是她乾的,侄兒怎麼辦?你恐怕要費神了,你肯定不會讓我們把他送到福利院,但你不會因為要多帶一個小孩,而讓你弟弟白死了吧?更何況,是不是俞甜乾的還不知道呢。你想那麼多乾什麼?有用嗎?”

汪朝山想了想說:“對,你講的對。那我父母現在在哪裡?今天的事怎麼處理?”

陳啟元問:“今天到政府去是誰提出來的?”

汪朝山說:“是俞甜的父母提出來的。事情出來後,俞甜一直沒有和我們講話,她有沒有和她爸媽講什麼,我就不知道了。以前俞甜的父母很少到這邊來,這次他們這麼熱心,我覺得不正常。”

“征地的事,你知道不知道?”陳啟元問。

“我知道,鎮裡和學校校長找到我,希望我做做我弟弟的思想工作,我就打了電話給我弟弟。他講過幾天回來,沒想到人就突然走了。”

“汪朝水回來,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父母都不知道。”

“汪朝水有沒有車子?”

“沒聽說啊,但他的確有買車的想法,去年還考了駕駛證。汪朝水收入不錯,要買車子應該問題不大。我再提供一個情況,我弟弟在臨海市那邊有一個相好,具體是誰我不知道。這個情況是他對我講的,我講了他,但他不聽。這情況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俞甜應該不知道。我想起來的就這麼多。”

陳啟元說:“好,謝謝你!一會兒會有民警來做筆錄,你實事求是講就行了。今天的事,你們的確是違法了,肯定要處理,我們會依法在適當的時候給當事人適當的處理。”

汪朝山說:“你們考慮的比我周全,事情就全部聽你們的,我會做好配合的,不會再給你們添亂了,有什麼事隨時打我電話。”

陳啟元在報告了同汪朝山的談話情況後又來到俞甜所在的詢問室,俞甜還在那裡一聲又一聲地哭泣,哭長了,乾脆就躺在地上。陳啟元走到她的頭邊,彎下腰來,輕聲地一個詞一個詞地說:“今天鬨事,我們懷疑,有人故意阻止我們調查,就是要,汪朝水白死!我們決不會讓他們得逞,你說呢?”

“你胡說!”俞甜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雖然隻有三個字。

“我胡說?汪朝水是怎麼回家的,你不能不知道吧。”

“他一個人回家的。”

“他開車了嗎?”

俞甜明顯一愣,說:“他是開車回來的。”

“什麼時候回來的?”

“3月3日上午回家的,當天下午就到臨海市去了,怎麼人就出了事。”

“他回來乾什麼?怎麼當天就走了?”

“不是****的王長水要他回來的嗎?”

“既然是為征地的事回來的,他為什麼沒有和政府或村委會的人見麵,第二天就走了?”

“他不願征地,有什麼好講的!”

“既然都不願征地了,他還需要回來嗎?既然回來了,又為什麼沒有去和人家談呢?征地這樣的事,他既然回來了,難道就不和他父母商量一下?”

俞甜沉默著。

“汪朝水開車回來,車子是什麼時候買的?”

“我不知道。”

“車牌號是多少?”

“不知道。”

“車子登記的是誰的名字?為什麼不是你們兩個的名字?”

“我不知道!”俞甜大喊著,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

“喝杯水吧,好好想一想。”陳啟元遞過一杯水。

俞甜接過水杯,喘著氣,仰著頭,一口也不喝,淚水從緊閉的眼角滾了出來。

張鎮邦通過監控看著談話,說:“談話先停下來。讓王強迅速把臨海的情況報過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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