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實驗、蛻皮

2016-07-09 作者: 岑非兒
第四十二章 實驗、蛻皮

九月初九重陽佳節。穆家老太爺邀外門兩姓,內門三族共商大事。各家堂口手裡都有除了請柬之外的東西,或是報紙上不起眼的一片,或是一份相關的報告,皆為實物。穆家老太爺的意思都表現在明麵上,就如同實物上所顯示的。

那東西,叫做《山河集》。

《山河集》到底是什麼?同為倒鬥屆泰山北鬥,但若不是五姓之人,便沒資格知道它的隱秘。

五姓傳承自兩家,一家為薑,是外門穆、傅兩姓,兩姓為薑氏手下,薑氏勢微遷居海外,留下產業被兩姓瓜分。稱之為外門是其行事無所顧忌,殺人越貨,毫無底線,讓人忌憚,也頗為排斥。

另一家為清末皇室裔冑,滿洲大姓貴族,家產豐厚,眼光獨到,自喻上等,規矩甚多,為內門三族——富察、瓜爾佳、那拉。誰人都知,清末民初,當年的貴族也都不再高高在上,大姓之族喜好古董者甚多,便有了三族從事這種行業,圖的,不過是衣食溫飽罷了。

當年東陵出逃,薑石匠和張秀才帶出了《山河集》殘卷,發現上麵對長生不老的記載,欣喜若狂,無奈自身根本沒那個實力去收集單方上的材料來煉製長生不老藥。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勢。

借誰的勢,當時的年代,隻有軍閥有次實力。

還有的,就是上海灘租界上的洋人。

他們不了解洋人,但熟悉軍閥們的性子。若是就這麼呈上去,隻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懷璧其罪。但洋人不一樣,洋人們根本不了解幅員遼闊的中原珍藏著怎樣的秘密,甚至不需要全說,就能很快獲得自己想要的。

《山河集》是丹方成冊,它由金文書就,布帛殘卷。要想獲得長生丹方,需要的,就是完完整整的全卷。既然能從慈禧東陵獲得其中的殘卷,唯一的線索就是那些傳說中的帝王陵。但上下五千年,帝王陵多如牛毛,根本無跡可尋,且大多都被席卷一空。

與洋人的合作讓薑石匠和張秀才的身價迅速膨脹,勢力發展迅速,很快有了同滿清貴族在古玩界平起平坐的機會。

尋龍點穴,少不了風水大師,一手捧起傅、穆二族時,薑石匠和張秀才從未想過自己的勢力有朝一日會被他們所取代。薑石匠身死,妻兒利用洋人勢力逃往海外,張秀才為求自保把《山河集》向內門三族和盤托出並承諾從此退出此行。

從那一刻,這消息便隻有五姓之人知曉,消息對外封鎖,內部互通消息,多年來相互合作,《山河集》也逐漸完整。盜墓世家也變得龐大無比,族人潛伏政軍商界,勢力盤根錯節不可撼動,難分彼此。

直到重要的殘卷出現,一個罕為人知的實驗在重陽佳節被穆家老太爺提上案頭,供五姓商榷。

“老太爺年長了,許久不見,也是兩隻腳邁進棺材的了。”董九起了副牌,隨手扔了白板出去。不是什麼稀罕物件,穆家老太爺年輕時也是土裡刨食的,沒那些窮講究,這些年謀了某人的家產,仍舊窩在這村子裡,怕是化了灰也就埋了。

“九爺這話就讓人不愛聽了,誰也沒比誰小,說的難聽了,也不怕隔擰到自己。哎!彆急,我沒說不要。那拉大姑且先放下。”說著擋了那拉氏大姑的手,碰下那白板。“我倒是不怕被你們說,總之隻要是頭在外麵,就都彆想給我鬨騰了去,且聽聽老太爺的說法,今個到不會真是叫我們來打牌賭酒吧?”

邊上的(瓜爾佳氏)關印斜倚在炕上,手裡捧著書冊,不是什麼文人慣看的之乎者也,不過是些坊間的話本,牌九骰子他從來不沾,倒是對話本演繹一直擱不下,心之所愛罷了。聽到這,抬起眼,看向有一搭沒一搭撐著額頭看牌的穆家老太爺。

儘管上了年歲,他還是他,當年那風靡一時的穆家俏郎君。每個人都說他們二人當初忘恩負義,卻不知這背後齷齪的由頭。當年共患難,是兄弟,就不會任他被欺辱。那謫仙般的人,就該高高在上,不是嗎?

輕輕推了牌,“九連寶燈。”淡淡的聲音,沉靜,卻不渾厚,眾人也不言語,撤手端盞。來人收拾一翻,又重新落了坐。現在是個談正事的樣子。

“領那兩個孩子進來吧。”

“是。”

不一會,有些黃昏十分昏暗的大堂裡,站著兩個幾歲大的幼童,長的可愛,安安靜靜站著,不吵不鬨。但在乖巧也沒什麼意義,總歸是要被哪去當作試驗品。

“你們穆家的?太爺倒是舍得。”那拉大姑看著孩子,搖搖頭,都是同自己孫女一般大小的娃娃。

“又有什麼舍不得的,活下來,自有它的好處,若是不幸,也好過就這麼呈給上麵,那就是滅族的大禍,誰又顧得了太多。”

所謂的大事,就是這個實驗,長生不老的實驗。穆老太爺年輕時得到的那段神龍木,最大的作用今日也許會被驗證。

宛若肉筋般的盤龍紋路,猙獰的結在木上,立在燈火通明的院子裡。上麵纏繞的是隕石鑄就的鏈子。

院子裡燈火通明。院子外跪著的兩個孩子的父母撕心裂肺的砸門哭喊,卻無人動惻隱之心。

孩子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院子裡這麼多人,隻有他們兩個還傻傻站著,笑著,想著族長爺爺看他們這麼乖巧,也不哭鬨,會不會賞些糖果給他們。

“綁上去吧!”管家一聲令下,兩個孩子就被抓起,喂了紅色的藥丸,用木塞箍住嘴,然後纏繞在鐵鏈子上,和神龍木緊緊捆綁。

終於意識到不對了,那不是糖豆,族長爺爺為什麼要把他和弟弟困在柱子上,是他們犯了錯嗎?最近沒有做錯事啊,一直很乖的,父親母親還有誇他懂事了呢!

明亮純真的眼珠漸漸迷茫,在火光的映照下能清晰的看到他們的麵部所有的表情。從無辜,到似乎強行忍耐這什麼,之後慢慢放大的恐懼。一聲長過一聲的**,有什麼東西掉落,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猩紅的血水,純陽幼童的獻血,混著一些不規則的碎肉,帶著灼熱的蒸汽,不是白色的煙霧,是淡淡的紅色,在黑夜裡都如此清晰。

孩子們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他們內心覺得為什麼這麼癢呢?身後的柱子上蹭一蹭,似乎好了一些,好舒服,然後不停的蹭著,渾然不知身下小攤的獻血在擴大,身上的皮肉已經不成形了。

直到身上的皮大部分被蹭掉,隻剩下皮下跳動的肌肉組織和血筋,然後是臉,開始把臉靠在滿是血槽的神龍木上,一點一點褪去,大片的臉皮黏在上麵。

那拉大姑早就看不下去了,那是曾經那麼可愛的孩子,和她孫女一樣可愛的孩子,如今卻成了這幅模樣。他們這些人是怎麼了?失了心智嗎?怎麼會決定做這樣殘忍,喪失人性的實驗。她扶著銅盆不停的嘔吐。身旁其餘四姓的家長也麵色青白,強忍著。

院門外的父母們已經不鬨了,他們聽得見裡麵的**,他們孩子的**,但卻越來越模糊。人傷心、悲痛、恐懼到這樣的程度,強弓弩末,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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