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情以為,裴承遠能夠在她難堪的時候趕到現場,便已經是真的是仁至義儘了。
她甚至以為,裴承遠已經在二人的這三年中,逐漸的不討厭她了,可是看著麵前的這一切,都在諷刺著鐘情,是多麼的自作多情。
紀彥庭會阻止她,從來都是意料之中的,可是,看裴承遠現在避之如履的態度,她甚至覺得,自己身上是不是長滿了毒瘤,要不然人家怎麼會連讓她碰一下都不行。
“裴先生,謝謝你今天能來,我們也算是好聚好散了。”鐘情冷笑著說完這句話,便隨著紀彥庭拉著自己的力道,走到了台後。
留下裴承遠一個人,靜靜的站在台上,逃避的動作,還是能夠看出端倪,隻是手指尖,還在不可控製的顫抖著。
“你放開我。”鐘情伸手,想要甩開紀彥庭拉著自己的胳膊。
“怎麼,利用完了就丟在一邊了?”紀彥庭還真的聽話的放開了,一直拉著她的胳膊,隻是雙手抱臂,斜倚在門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鐘情一聽,就忍不住皺眉:“我沒有利用你。”
“怎麼沒有,我出現,正好幫你解了圍,還可以幫你順利拿下簽單,怎麼不是利用了?”
“我又沒有讓你來!”鐘情氣結。
“是嗎?”紀彥庭斜睨著她,表情中滿是不懷好意,“這麼說倒是我多管閒事了?”
“你——”鐘情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是看著麵前男人欠抽的臉,心中更是一陣憤怒,“你還說,誰讓你說,你……追——”
“追什麼?”紀彥庭明白鐘情的意思,但就是故意讓她自己說出來。
可是鐘情,卻像是猛然間想到了什麼一般,慢慢湊近紀彥庭的身邊,紀彥庭頓時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微微一緊。
“紀彥庭……”鐘情學著他的笑,“你不會,真的在追我吧?”
“你現在才知道?”紀彥庭若無其事的偏過頭,避過鐘情的目光,“現在都已經追到手了,你才想起來問這個問題,不是晚了嗎?”
“追到手?”鐘情皺眉。
“你和裴承遠無論是在法律上還是在社會關係上,都已經是離婚的個體,前不久你又答應了回到我身邊,難道不是追到手?”
“……”
鐘情無奈,雖然早就知道紀彥庭不要臉,可是這樣不要臉,是她始料未及的。
“不過情情——”紀彥庭突然湊近她。
“乾嘛?”鐘情微微後退了一些,而後一臉防備的看著他。
“你不可否認,我這麼說,是最有效且最快速的解決辦法。”
“我——”好吧,鐘情也不得不承認,依著紀氏的勢力,這的確是最快速的辦法,可是若是今後鐘氏都要依靠紀氏的話,那她和紀彥庭,豈不是永遠的糾纏不清了?
忽視掉心中湧上來的點點驚喜,鐘情哀怨的看著紀彥庭,為什麼兜兜轉轉,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既然正事已經解決了,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補償的問題了?”紀彥庭直起身子,神色異常認真的看著鐘情。
“什麼……什麼補償?”鐘情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是……我幫你澄清了這件事情,你是不是需要補償……”
“我可以……請你吃飯……或者……”
“情情,你還沒有明白嗎?這些,我都不需要……”
“你彆想!”鐘情當然知道這廝腦海中的那些不良的思想,立刻拒絕道。
紀彥庭看著鐘情暴躁的樣子,卻難得的沒有更加惱火,隻是微微一笑:“你放心,讓你肉償的事,我有的是時間,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回到醫院,然後辦理出院手續。”
醫院……鐘情微微一愣,隨即想到紀彥庭在醫院洗胃之後,也不過是住了四天……
這時候,鐘情才看到,紀彥庭的臉色還有點不正常的蒼白,心中微微一澀,不看他,心中卻一直七上八下的。
“謝謝。”最終,鐘情還是說了,這件事情,雖然是因為紀彥庭的采訪才徹底的被引爆,但是不可否認,紀彥庭的出現,確實讓她和鐘氏遠離了負麵危機……而且,她不用真的將手底的百分之五的股份給鐘木。
儘管想要表現的坦率一些,可是鐘氏,畢竟是父親的鐘氏,這是她永遠不能夠否認的。
倒是紀彥庭,聽見鐘情的感謝,卻微微愣了一下,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看著鐘情微微一笑:“不用謝我,反正隻要肉償就可以。”
“紀彥庭!”
“走吧!”紀彥庭卻像是沒有聽見鐘情的怒吼,攬著她的肩膀就朝門外走去。
“去哪兒?”
“醫院。”紀彥庭說著。隻是腳步有些蹣跚,甚至……鐘情能夠感受到紀彥庭將身體的一部分重量放在了自己身上。
知道他胃裡肯定不舒服,腳步也有些虛浮,鐘情最終沒有將他推開。
隻是半扶著紀彥庭到達停車場的時候,鐘情還是緩緩的停下了腳步,她感受到一束目光,其實那種清冷,她就已經感覺出來了。
偏頭,果然,不遠處的裴承遠,正看著她們,準確的說,是在看著她。目光甚至,沒有閃躲。
說不上來心中什麼感覺,鐘情甚至看見裴承遠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放在了紀彥庭攬著她的那隻手上。
鐘情覺得自己好像看出來了他的想法:不要和紀彥庭在一起。
這是裴承遠曾經警告她的,她想聽,卻總是陰差陽錯的錯過。
肩膀猛然一疼,鐘情頓時皺眉。
“鐘情,我避過潘微的眼睛跑到你這兒來,不是為了看你和裴承遠眉目傳情的。”紀彥庭的聲音,帶著熱氣,傳到鐘情的耳邊,甚至讓鐘情感覺到一陣冰冷。
鐘情終於收回了放在裴承遠身上的視線,而後打開後座的車門,將紀彥庭放進去,自己走到駕駛座的位置。
裝作不經意的看向裴承遠的方向,那裡,已經沒有人了,就好像,從來沒有人出現過一樣。
鐘情嘲諷一笑,或許,人家隻是在鄙視你鐘情,不過剛宣布離婚,就投入彆的男人懷抱了呢。
她並非無情,裴承遠麵色不好,甚至比紀彥庭這個病號,還不好,她看出來了,隻是,能夠有立場關懷他的人,是沈青喬,從來都不是她鐘情。
“女人,我再發現你和裴承遠有什麼聯係,我一定會把他趕出欒城。”
這話,如果是從彆人口中說出來,或許鐘情會覺得這人大言不慚,可是從紀彥庭的口中說出,她卻沒有半分懷疑了。
現在她終於開始逼著自己慢慢的適應,當初那個,麵冷心熱的待在自己身邊的男生,已經變成了麵前這個呼風喚雨的成功男人了。
她不想去想,其中的蛻變,有多麼艱難。
鐘情沒有說話,沒有應答。
隻是鐘情的沉默,在紀彥庭的眼中,更像是無聲的反抗。
頓時微微皺眉:“女人,你不會以為我不敢吧。”
鐘情皺眉,終於在等紅燈的間隙,回頭看著他:“如果你想因為車禍去世的話,那麼我希望你可以現在跳車。”
她開車其實不怎麼多,尤其是在母親去世之後,更是有些犯怵,隻是有時候,不開車,很不方便。所以她逼著自己,真的應該漸漸的放下一些事情了。
原本,裴承遠在鐘情那些要放下的裡麵,可是她發現,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她的語氣……同樣的,超出預期的,還有自己的心。
紀彥庭聽見鐘情的話,麵色也是不怎麼好看。
鐘情恍惚中想起,紀爺爺說過,紀彥庭的父母,就是因為一場車禍去世的。
頓時心中一陣酸澀,什麼都說不出口了,隻是在下車時,扶著他的動作,不再像之前一般生硬。
紀彥庭看著麵前隻到自己下巴的女人,頭頂上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旋,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鐘情鼻尖上的亮意,是一層汗意。
不知為何,紀彥庭猛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錘了一下一般,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有些酸脹,還動的飛快。
“行了,你現在最好還是好好休息。”
“難道你不該在這裡負責照顧病患嗎?”
“你現在的樣子像個病患?”鐘情懷疑的看著他。
“鐘情,”紀彥庭難得認真的看著她。
鐘情疑惑。
“很多事情我不說,是因為我堅信你能夠看出來。”
說完這句話,紀彥庭便沒有了動靜,隻是微微側頭,轉向病床裡麵,眼睛都跟著眯了眯。隻是嘴角的一抹笑容泄露了他的清醒。
他在賭,賭鐘情對他的在乎有幾分。
一旁的茶幾上傳來一陣水杯和玻璃碰撞以及倒水的聲音。
紀彥庭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永遠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偽裝的堅強的要命,一旦彆人戳中了她的心,就恨不得對那個人極好。
“喝水!”一聲沒好氣的聲音傳來。
紀彥庭緩緩的睜開眼睛,轉頭看向她:“不走了?”
“哼。”
鐘情沒有說話,隻是冷哼了一口,而後將他麵前的餐盤打開,將水杯放上去,隨後若無其事的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靜靜的翻看著這幾天的報刊。
儘管,這些報刊,她已經看過了。可是如果不做些什麼事情的話,鐘情心中,會覺得不自然。
紀彥庭輕輕的用手指輕敲著杯壁,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茶幾上,一束枯萎成褐色的菊花,靜靜的散發著最後的餘香,空氣中,難得的彌漫了一絲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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