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身世

長者把捉到的那小人用紅布包裹好，從梯子上下來。打開了屋子大門，所有的親戚都圍上來了，通過紅布，依舊能看到那小人在長者的手中激烈的掙紮，它的小手小腳使勁扯著紅布，就像是一隻小雞仔。它的聲音很尖銳奇特，跟畫眉鳥的叫聲般。

長者把小人纏好，打了一枚符篆，放進了口袋，對著房頂躲藏的那些小人詈罵道：“戲過了該滿足罷！他家生娃是大喜之日，你們要沾喜氣去神龕跟祖宗們要酒喝要糖吃，若還無理取鬨，我就把房頂燒了，讓你們灰飛煙滅！”

房梁頂上沒有任何回聲，卻聽得房間內女村醫的喊聲，外婆忙跑了進去，原來是我順利降生了。

女村醫剪了臍帶，抱著我出來，拎著我拍打後背，卻沒有發現我哭啼，臉緊繃著，這可是大事情！醫學上說嬰兒還在母體裡是不用肺部呼吸的，為了適應母體外部的生存，嬰兒出生後要啼哭，有的嬰兒出生後不哭，醫生還要將孩子弄哭。

我沒有哭啼，很可能心臟內的卵圓孔關閉，肺泡沒有正常擴張！

長者見狀，似乎明白了什麼，在我的後脖子處掐了幾個穴位，用一塊紗布包裹我的口鼻，然後一壓我的胸口，在我後腦勺打了一掌，我這才哇哇大哭，也開始了第一次呼吸。

就在我張嘴啼哭的時候，我口中吐出了一大口什麼東西，長者把紗布往我的嘴巴一抹，接住了異物，好似擦痰一樣。

所有人都覺得，我出生沒有哭啼，應該是被一口痰噎著，現在痰吐出來後，萬事大吉了。

外婆感激涕零，要酬謝長者，長者把那紗布收了起來，連番推辭後說道：“這娃兒有天命左右，但是玄機應得時候才可開誠布公，現在天機不可泄露，十二年之後，他會有個小劫，那時我還會來這裡！對了，如果那些小人精還來，你去找屠戶家裡借來一把殺豬刀，彆沾水也彆洗，用袖套包著就放在門後麵就行。”

長者說罷，帶著那小人和紗布離開了。

他這話讓我家人耿耿於懷了十幾年。

打自此，我外婆每逢人便說我是慶得有貴人相助，才得以呱呱墜地，我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而那幾個小人精也沒再出現。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一晃，我十二歲了。

我仍記得那天也是陰雨天氣，時值傍晚時分，我嚴重發高燒，腦袋發懵額頭滾燙，頭昏目眩幾天吃不下一粒米飯，家裡人急得團團轉。

夜幕降臨之時，我家門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此人戴著鬥笠，披著大氅，微微佝僂卻仙風道骨，渾身濕漉漉的。而我全家人一下子都認出了那個熟悉的麵孔，我母親激動地對他下跪，感謝對方的救命之恩。

這個人便是十二年前在我家捉小人的長者。長者進來後，給了我一副奇怪的藥，裡麵好像攪拌有某種紙焚燒後留下的灰燼，奇苦無比。但是我喝下去後，發燒竟也退了。

長者這才把他緘口了十二年的天機闡明。

原來，當年房梁出現的那幾個小人並不是惡靈，其實是我老家後麵的基祉下麵有銀元成精，那錢精閒來無事就跑進家裡來整蠱一番而已。那天從房梁上逃跑掉的小人錢精，現在還躲在宅子的後院。

我家裡人聽罷，拿了鋼釺鋤頭，去後院挖土，果然真在靠近東南方向的地基下麵挖出了一小罐子，裡麵有五枚古代銀元！

我爺爺恍然大悟，他記得還小的時候祖父確實曾埋過五六枚銀元奠基！後來光景變遷，自己淡忘了去。

長者用雞血滴過銀元，確認這些銀元不會再化作小人精興風作浪。又從身上拿出一枚銀元出來，跟罐子裡的另外五枚放在一起，說：“這塊銀元便是當年在我家房梁頂上捕捉到小人錢精，已經煉出本體，它們本來是一起的，現在完璧歸趙。”

他坦言，我出生後，因為口中含有異物無法哭啼，他解了天機，這才讓我哭出聲來。而我口中吐出的並不是唾液，是一塊雛銀！

長者拿出了當年給我抹痰的紗布，已陳年舊黃，裡麵有我剛出生時吐出的一枚雛銀。那雛銀極其罕見，顧名思義，雛銀外形輪廓就跟一塊未打造的銀元一樣，光滑無澤，卻溫潤如玉，沒有任何圖案，樸實無華。

長者說：“剛出生的嬰兒口含金銀，萬中無一。原本有大富大貴之命，但是當時生辰延宕，晃過了【巳時】隅中，臨近正午十二點的至陰相對時間，命途鬥轉，造化弄人，使得娃兒這輩子即便撿得大富貴，卻無福享受。”

我家人聽罷一時目瞪口呆，我母親就哀求長者說：“師傅，我兒子的性命是給你撿回來的，你能看到孩子這輩子的路途，還希望您幫我孩子指明方向，如果是天命安排，希望師傅您指點迷津。”

長者說：“天命不可違，有跟大富大貴沾邊的命，也隨時恐伴有大凶之數，一念之差可能斷了性命。如果你信得過我，讓娃兒拜我為師父，我來點撥他日後的造化吧。”

家裡人商榷一番，同意我拜了師父。打那天起，我成了長者的徒孫。那長著也正是我的師傅張乃成。跟師傅這些年，我已經把他當做了我的父親，即是師傅，也是師父。

光陰彈指一揮，我跟了師爺近二十載，走南闖北，我秉承師爺衣缽一脈，跟他學尊師重道，跟他學為人處事，苦學吃飯的行當手藝，終於成為了一名真正的捕銀人，我一輩子受益匪淺。

我把我的身世說完，自己也是唏噓不已。想到跟師傅那些年，行走江湖，那些點點滴滴仍是曆曆在目。

如今來到師傅的故土，在師傅墳前，一想到陰陽兩隔，怎能不讓我感慨萬千？

我有點眼眶濕潤了：“算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有點困，我想好好睡一覺。”

予良點點頭：“沒事，靈哥，你睡吧，我去外邊轉悠一下。”

我迷糊著躺在竹榻上，這一覺睡得極其深沉，夢中竟然見到了我的師傅張乃成，師父還是一臉慈祥的樣子，跟我說著嘮叨不完的話，我在夢裡泣不成聲，一直抱著師傅。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居然睡了整整一宿。

竹榻邊上，放著予良的一張招魂符。我恍然大悟，這一覺，我不是被師傅托夢了。原來是予良幫忙把我師傅找來了。

而屋子外邊，我聽到了三錢的聲音，三錢已經帶著喝飽水的羅囊怪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