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煙鬼

我居然見到了一個女人慘白的臉！黯黑的眼袋和眼眶，發紫的嘴唇，披著長發，那臉就像是一張遺像一樣掛在牆上，可是那張臉卻是活的……

我把眼鏡一摘下，什麼都看不到了，牆壁上，仍是那個供著財神爺雕像的神龕。

我說：“老板，你一個人看店呢，你老婆呢？”

店老板突然沮喪起來：“哎，我老婆三年前就過世了，這店還是我老婆臨終前把她所有的積蓄都留給我才開起來的……”

我把墨鏡戴上一邊看著牆壁上的那女人的臉一邊描述：“你老婆留長發，鵝蛋臉，很瘦，柳葉眉，然後眉間有一顆黑痣，鼻梁微挺，下巴稍尖，嘴是地包天，下嘴唇稍大而厚，是不是？”

“呃……”店老板直接被我的話怔住了，我能猜得出，那牆壁上的女鬼應該就是他的老婆。

“你見過我夫人？”店老板不禁問。

我對他微微一笑：“沒見過。”

我轉身離開，留下一臉茫然的店老板。

出了店門口，我戴上照妖眼鏡，走入了來來往往的人群。

這裡是燈紅酒綠的世界，喧囂浮躁，人來車往，熙熙攘攘。

街市裡芸芸眾生，各有企圖，誰說不是‘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呢？

那麼，我們平時在喧囂的世界最多能看到的會什麼鬼，或許說出來你都不會太信，那就是酒鬼，煙鬼，色鬼，懶鬼，賭鬼，而酒色財氣四大鬼最為常見。

因為世界上存在追求酒色財氣的人太多了。

當年宋神要王安石和一絕，這首詩把人們恐懼“酒色財氣”與國民生計聯係起來，給“酒色財氣”添上了積極向上的色彩，使得很多後人以終身享受酒色財氣為目標。可謂‘世上無酒不成禮，人間無色路人稀。民為財富才發奮，國有朝氣方生機’。

連宋神宗皇帝自己也吟：酒助禮樂社稷康，色育生靈重綱常。財足糧豐國家盛，氣凝大宋如朝陽。

所以，酒色財氣對芸芸眾生來說，就是各有所求的七情六欲，最是正常不過。

戴上照妖墨鏡，我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在照妖墨鏡裡，看到活人的麵色是有變化的，有些大動肝火的人，麵色赤紅，跟關公似的，那些身體孱弱的人，自己的靈魂都脫離了腦袋了，靈魂的後腦勺比肉體的後腦勺高出一些，靈魂和人都沒有重合得上。果然是魂不附體。

正常人的靈魂倒是吻合正常，頭和兩肩三把火也燃燒得很旺盛。

我走在街邊，第一個碰到的就是一個煙鬼。這煙鬼不是我們平時說的經常抽煙的人，經常抽煙的人到底來說，還是個人。煙鬼隻是對那人的戲稱。

真正的煙鬼大多都是生前玩命地吸煙患了肺結核肺癌等各種致病死掉變成的鬼。

煙鬼往往不喜歡去地府裡報道，原因很簡單，地府裡嚴禁抽煙，它們要是進入了地府，沒得煙抽，煙癮犯了，估計連跟著大隊伍跑去投胎的力氣都沒有，萬一某個煙鬼在十殿的審判中，被罰擱淺在陰間地獄，一年連煙味都聞不到，那麼這個煙鬼徹底算是終年生不如死了。

我算是進入地府兩回，沒看到地府裡的鬼差或者鬼官抽煙的，也沒有看到任何禁止抽煙的牌子，或許是它們抽煙的時候躲在某地，我沒看到。而不願去地府報道的煙鬼，都是等著黑白無常牛頭馬麵來捉的。

這些愛抽煙的人死後，變成真正的煙鬼會嗜煙得更厲害，實在沒有煙抽，直接跑去排煙管或者汽車排氣管，熏個痛快。但這排出來的煙霧並不解煙癮，它們隻是空虛地過一把濃煙籠罩的癮而已。

且說我在街邊上見到的此煙鬼。

那煙鬼乾癟蠟黃的臉，枯瘦得差不多成一個骷髏頭了，他臨終前家屬們給入殮穿上的壽衣寬大得不行，就像是一個架子撐著床單。

我看著它冷笑，這大白天的太陽仍高懸，也不怕被灼個灰飛煙滅，為了前來尋找吸上幾口煙癮，還是是命都不顧了。

那煙鬼沒有發現我戴著墨鏡能看到它，自己流頭浪蕩地走在街邊的樓簷陰影下，跟著來來往往的人相互碰撞，然後直接就穿過去了。它兩眼無神地搜索，尋找抽煙的人。

一對小情侶坐在飲料店的門口，男的正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包香煙，抽出一支，點上，臉腮一癟，美美的抽了一口。

這種場景，太正常不過了。

但是那彌漫的煙霧很快擴散到四周去，像是血液擴散到了大海，把鯊魚引來了，像是屎臭味擴散出去，把蒼蠅引來了。像是花香飄散出去，把蜂蝶引來了。

煙鬼就是那鯊魚，蒼蠅和蜂蝶。

那煙鬼大老遠的相隔了一條寬敞的街道，它還是聞到了香煙的味道，它很快鎖定了那對小情侶。

枯槁的煙鬼估計已經多日沒得煙吸，又或許是每天吸的煙味不夠，看到一個活人抽煙後，黯黑的雙眼立即放光，也不管白天的太陽了，一溜煙跑了過去。

他們隻見還隔著一條挺寬的街道，等煙鬼奮力跨過街道跑到那飲料店時，煙鬼被太陽光線灼得頭頂冒煙。肩膀的壽衣也被燒了個幾個小窟窿。

煙鬼快速地拍了拍冒煙的頭發和衣服，注意力馬上就放到那男小青年的身上。它兩手對搓，像是蒼蠅準備開餐****一樣搓著兩手，走到了男小青年身邊。

男小青年一邊抽著煙，一邊跟自己的女友談情說愛。那男小青年頭型很是炫酷，兩邊的太陽穴剃出幾道刀疤痕，打著耳釘，衣著也是很張揚，凳子也坐不正經，一腳踩在椅子邊緣抖著腿。

其女友長得很是水靈，不過物以類聚，她染了一撮紅頭發，像是雪赤靈狐的紫香頭發似的，自己捧著杯橘紅色的飲料，啜著吸管。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煙鬼舔著嘴唇，看到有煙味，使勁地撅著鼻孔和嘴去吸，鼻孔就飄在那個燃燒的香煙的上方，香煙徐徐地冒著白煙，它美美地吸著，本來枯槁乾癟的臉色好像也多了幾分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