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PTSD

2016-07-22 作者: 九日舟中
第76章 :PTSD

“滴答!滴答!滴答!”

肖文靜被單調的聲音驚醒,她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大腦還沒有恢複運作,隱約覺得聽到了水聲,但那水聲怎麼可能近在耳畔。

她猛回頭,身後當然沒有水籠頭,她隱隱綽綽間隻看見幾樣家具的輪廓,等到眼睛緩慢地適應了光線,輪廓又變得愈漸清晰。

她在哪兒?不是家裡,有些眼熟……為什麼身體疼痛難當?

肖文靜懷疑自己在做夢,可是夢裡也會這麼痛嗎?她躺在堅硬冰冷的床鋪上,試著坐起身,腰部以下卻根本使不出力道,右手幾乎沒有知覺,左手伸過去碰了碰,也不知道碰到哪裡,像是被燒紅的烙鐵接觸,痛得她慘叫一聲,眼淚奔湧而出。

痛痛痛痛痛……

肖文靜短暫地喪失了思維能力,大腦中隻剩下一個“痛”字在刷屏,她身不由己地蜷縮成團,痛得不斷抽氣,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如風箱般嘶啞地響徹靜室。

漸漸地,在自己的喘息聲之外她又聽到另一個聲音:沉悶、拖遝、不懷好意的腳步聲。

這一定是夢吧?還是個想醒都醒不過來的噩夢!肖文靜驚恐地瞪住腳邊的房門,腳步聲就是從門外傳來!

“誰?”她以為自己出聲喝問,聲音卻輕得如同耳語,“誰在外麵?”

腳步聲毫不停滯,保持著穩定地節奏由遠處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肖文靜覺得心跳的節奏都快要被腳步聲同化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恐懼,或許因為這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或許因為夢境中陌生的環境,又或許因為,她本不該知道門外來的是誰,可她心裡偏偏有個火星閃爍般的念頭——她知道來的是誰!

她知道那是個惡魔!是惡鬼!是在夢中將她害得遍體鱗傷的罪魁禍首!

腳步聲停在門外,頓了頓,伴隨著“吱呀”一聲緩慢地向內打開。

閉眼不看門外高大的人影,肖文靜捂住耳朵放聲尖叫。

…………

……

徐龍圖抓著肖文靜跳窗逃生,他不敢回首張望,卻聽到了顧遴發自內心的威脅,邊埋頭狂奔邊心下忌憚,眼前晃來晃去都是那少年布滿血絲的雙目。

他自己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貨,出自同類的警覺心,他相信顧遴不是說說而已,如果他不幸被逮到,那小子真的敢手起刀落。

他又驚又懼,因此多恨幾分肖文靜。

肖文靜在他跳窗那會兒便失去知覺,這回是真的痛暈了,徐龍圖想過扔掉她,但實在不甘心,眼角餘光瞥見那輛麵包車,便連拖帶拽地把她弄上車。

警察來得太急,為了追顧遴也沒等到支援,所謂“你們已經被包圍”不過是例行的套話,徐龍圖發動麵包車大甩頭奔向後門,除了幾名警察象征性地跟在後麵跑幾步,竟分不出一輛警車。

徐龍圖眼見著後視鏡裡顧遴的身形由大而小,那小子倒是咬住尾巴不放,可惜他再厲害也隻是血肉之軀,徐龍圖連踩幾腳油門,麵包車彙入車流,很快便把他甩得影蹤全無。

這就算是逃脫了?可是逃去哪裡?下一步該怎麼做?徐龍圖茫無頭緒,他甚至不知道綁架肖文靜的事為什麼會被警察發現……也太快了吧,是族裡出了叛徒嗎?嗯,肯定是叛徒!

他本就是膽大妄為又自作聰明的個性,再加一個徐象生那樣的老子,活到這把歲數還沒點獨立處事的才能,猝然遭逢異變,惶恐之下更變得疑神疑鬼。

徐氏族人不可信!徐龍圖執拗地認定了這點,大家族內平時免不了磕磕碰碰的紛爭,他此刻帶上有色眼鏡去回顧,真是“洪洞縣內無好人”。

既不能投靠親族,彆的外人就更不可靠了,徐龍圖也沒朋友,思來想去,北京城裡竟找不到一個他的容身之處!

最後還是後座上昏迷的肖文靜給了他靈感,徐龍圖想起她招供了“陰刻風水”的所在地,又記得有句話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心一橫,掉轉方向盤就把麵包車開回了福音小區。

…………

……

看到徐龍圖出現在門外,肖文靜的記憶瞬間回來了,她知道自己是心理出了問題,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楊律師找醫生為她作證,說她這種病叫做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因為精神承受不起所受的傷害而造成間隙性失憶。

她現在也控製不住自己聲嘶力竭地尖叫,明明喉嚨痛得像是插入了一把鋼刀,她連吞咽都困難,聲音卻自發地往外鑽……

福音小區的隔音很好,徐龍圖並不擔心肖文靜的叫聲被人聽見,隻覺她叫得煩人,走近了大耳刮子扇過去,肖文靜應手而倒。

終於清靜了。

徐龍圖沒好氣地把她推下床,見肖文靜四肢攤開地軟倒,破衣爛衫間露出白皙的皮膚,他現在哪有那興致,伸腳踢遠點,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他躺在單人床上沉思,想著白天發生的事,心煩地翻了個身,又想自己在六零二室樓上樓下地搜索,就差沒把牆了,為什麼還沒找到陰刻風水?

難道肖文靜是騙他的?量她也不敢!

還是把她弄醒了再問問,他想,這女人害得他那麼慘,也彆聽老爹說留她的命,找到陰刻風水就掐死她,摔死也成,就從六樓窗戶推下去,要不扔外麵那湖裡,湖水看著挺深,幾天應該浮不上來……

徐龍圖在腦子裡模擬肖文靜的一百零一種死法,卻始終未能起身付諸行動,他折騰了一整天,早就神困體乏,這麼躺著躺著,不知怎麼地便閉上了眼睛……

午夜十二點整,遠遠的,不知哪家的古老時鐘傳出嗡嗡的報時聲。

徐龍圖和肖文靜一個睡在床上一個暈在床下,房門虛掩,第三道窄門旁的字跡在黑暗中凝如血痕。

無聲無息,有霧氣蒸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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