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番外體驗係統之三個人(十三)

2016-07-22 作者: 九日舟中
第131章 :番外體驗係統之三個人(十三)

明明很累,明明很想睡,晚上卻仍然照例睡不著,肖文靜頭痛欲裂,失眠卻成了習慣。

她被迫爬起身,打開筆記本碼了數千字,屏幕上的字體漸漸變得張牙舞爪,睡意終於湧上來。

肖文靜閉上眼。

她一閉上眼,便看到黃娥。

沒有楊慎思,隻有黃娥。

黃娥站在前方,笑容明豔不可方物,手拿著硫酸瓶,燈光從上方投射下來,瓶裡的液體反射著閃閃爍爍的光。

她潑出硫酸,肖文靜想躲,腳下卻生根,眼睜睜看著液體在半空飛行、飛濺,每一滴的運行軌道都清晰無比,甚至閃著五彩的光。

她聽到黃娥在說:“我愛他,可他愛你,你憑什麼得到他的愛!”

硫酸降落下來,不知觸到身體哪裡,哪裡都在痛,鑽心的疼痛!

她聽到自己失聲尖叫,然後猛然睜開眼。

眼前是葉子襄皺著眉頭的臉。

肖文靜大口大口地喘息,她有一半大腦還沉浸在噩夢裡,沒有辦法思考。

葉子襄伸手擦她的額頭,觸手處全是冰涼的汗。

他眯起眼考慮了一會兒,側身坐到她床邊,把腳抬了上去。

“過去點。”他說,肖文靜依言向旁邊移,給他留出空位。

他還不滿足,又硬是搶了她半邊枕頭和半邊被單,才算消停地躺了下來。

兩人肩並肩躺著,仰望頭頂上方看不清輪廓的天花板吊頂,聽著彼此的呼吸聲。

被單下的睡衣都甚單薄,肌膚擦過手足相抵,肖文靜感覺微微有點奇怪,即便是葉子襄,他們也從來沒這麼親密過。卻又很快釋然,那是葉子襄,連呼吸聲她都熟悉的葉子襄。

她從被單下伸手過去,觸到另一個人的手,指掌相碰,葉子襄張開手掌,將她的手包圍進去。

溫暖,以及,安全。

不可思異啊,她和葉子襄真的相識隻有三年嗎?她明明覺得他們已經相依為命了一輩子。肖文靜沒有轉過頭去看葉子襄,她盯著天花板,靜靜地微笑出來。

然後,安穩地合目入眠。

第二天早上是被葉子襄搖醒的。

肖文靜使勁推搡那隻把她從睡夢中揪出來的手,實在對抗不能,睜眼怒叫:“大清早的,乾什麼啊?”

葉子襄站在床頭,穿著一套紅白相間與中國國家男子足球隊相同的運動服,脖子上掛著MP3,淡定無比地道:“減膘。”

……有這麼跟女孩子說話的嗎?!

肖文靜的怒火燃燒了一早上,支撐著她追在葉子襄後麵繞著整個小區跑了三圈。她腿軟得像要當場趴下時,葉子襄半點也不像開玩笑地宣稱他以後都要督促她多多鍛煉,這樣下次再遇到潑硫酸的瘋子,她輕輕鬆鬆就能躲開。

哪那麼多潑硫酸的瘋子?肖文靜想反駁他,一口氣沒提上來,腿軟得終於站不住,向前栽倒。

前方地上卻有一隻巴掌大的小鹿犬,肖文靜對上小家夥無辜的大眼睛,尖叫著拚命揮舞雙臂穩住身體,葉子襄眼疾手快地扯了她一把。

小家夥被她的尖叫聲嚇到,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眨啊眨,一扭身跑回主人身邊定驚去了。

肖文靜尚沉浸在險些殺害一條性命的驚恐中,根本沒察覺她半掛在葉子襄懷中,雙手死死摟著人家脖子,活像吊在大樹上的考拉。

葉子襄被她勒得透不過氣,又看她樣子滑稽,忍不住一邊喘氣一邊笑。

新仇舊恨一起,肖文靜惱羞成怒,偏不放開他的脖子,連腳也抬到他腰上,敢罵她是豬,沉死他!壓死他!

葉子襄笑得更厲害,也更辛苦,想扳開肖文靜的手腳,又怕傷了她,不敢使力。

兩人糾纏得正熱鬨,晨練的人們三三兩兩圍觀指點,吸引了更多視線,包括剛剛下車那個人。

“肖文靜?”

這人的聲音似乎和他這個人一樣,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溫文爾雅,無隙可擊。

兩人同時停手,轉頭望去。

楊慎思站在人群外,笑容沉穩,眼神凝定。

“……楊先生?”

楊慎思什麼時候在那裡的?他大清早過來,又想做什麼?

肖文靜請他上樓,被拒絕了,她隻好和葉子襄暫時分開,帶了楊慎思到小區裡的茶餐廳。

她主動去點餐,回過看時,楊慎思斜倚在牆邊,上半身都被牆壁的陰影罩住,腳邊卻鋪出一塊窗形的陽光,窗戶外的葉片隨風簌簌抖動。

“楊先生是來探病的?”肖文靜隻抬頭看他一眼又低下頭,沒看清他在陰影中的表情和眼神。

楊慎思“嗯”了一聲,照例是無可不可,仿佛隨時都充滿閒情逸致的聲音。

肖文靜卻鬆了口氣,對她來說,楊慎思這腔調代表著她已經習慣的“奏對格局”,人對熟悉的事物總是容易感覺安心。

所以她趕快道:“我已經沒事了,謝謝你,最多明天就能去上班。”

楊慎思又“嗯”了一聲,肖文靜以為他會說幾句場麵話,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好尷尬,肖文靜想,而且隻有她一個人在尷尬,楊慎思看起來根本不會有“尷尬”這類“纖細”的情緒。

但她還是儘女秘書的職責,又忍了一會兒,實在忍無可忍,才偽裝善解人意地道:“那楊先生,我先走了,明天公司見。

說完就走,快步走,快得像身後有怪獸要追上來。

怪獸倒沒有真的追上來,隻是在她踏上第一級下樓的階梯時,慢條斯理地道:“肖小姐,我對你很有好感,男人對女人那種,你知道吧?”

肖文靜的腳陡然刹住。

終究逃不了啊……她當然知道,雖然寧願不知道。肖文靜對自己苦笑了下,慢慢回身,抬眸望向楊慎思。

依然看不清他在陰影中的表情和眼神。

為什麼?她何德何能?

楊慎思看著像陷入困境的小鼠般的肖文靜,想起昨天在醫院的會麵,他對上葉子襄的目光,為那目光中鋒銳的敵意微微吃了一驚。

那不是他第一次見到葉子襄,以前偶爾遇到他來接肖文靜下班,印象中隻有一張清俊如大學生的臉,不多言不多語,總在肖文靜需要的時候出現。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年輕男子,剛走出校園沒多久,麵孔乾淨思想單純,說好聽點叫尚未被社會汙染,其實根本是沒定性,缺乏半分身為“男人”的自覺和責任感。所以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肖文靜和葉子襄的關係,漂亮女人通常都會有一兩個護花使者不是嗎,那種對她們沒威脅性的男人,和gay沒什麼區彆。

可是此時此刻,楊慎思開始嘲笑自己閱人無數的眼光。

楊慎思記得,他昨天站在原地看著那兩人相攜而去,姿態親密,且不僅僅是親密。肖文靜似乎想回頭看他,葉子襄按住她的後腦勺,不準她回頭。

她便真的不再回頭。

楊慎思從那時才恍然悟出什麼,有些悵然若失,又有些如釋重負,最後統統化成一抹無聲的苦笑。

他到底還是……來遲一步。

…………

……

葉子襄從會議室出來,長長籲出口氣。

儘管被顧迥念得頭痛,但事情總算揭過去了,甲方也被顧迥敷衍得既往不咎。

葉子襄深心裡其實很感激顧迥,他知道自己社交障礙的毛病,如果沒有顧迥,他很難在這個社會上生存,更彆說為了夢想做他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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