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峰回路轉為哪般?

2017-02-22 作者: 戰袍染血
第六章 峰回路轉為哪般?

陳邊沉默,表情複雜。

許誌和陳府交涉,他其實不是正主,等陳家大爺陳遲過來,就要讓出主導權,這次出麵招待許誌,陳邊真正的目的,是要借勢謀奪陳止家的田產,結果弄巧成拙,反讓陳止得了許誌青睞。

不過,平心而論,陳邊雖心懷他意,但不是瞎子、聾子,陳止和許誌的交談,都被他聽在耳中,知道陳止的話中不乏真知灼見,表現出了一定的學識修養,單隻看法家學說的造詣,在陳家小輩中足以居於前列。

“這小子從哪學的這些?”

陳邊也掌握了些情報,上麵有關於陳止學問水平的部分,評價慘不忍睹,還著重提及,說陳止看書的時間一隻手能數的過來。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精通法家典籍?”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想獲得知識,隻能通過看書或者師長傳授,陳邊以此作為基礎,推理開來,所得到的答案,實在讓他覺得難以置信——

“情報上說,陳止幾乎未在人前展露過學問,所以推測他不學無術,可從眼前的情況來看,他很可能是靠著有限幾次出入書閣的機會,隨便看了幾眼,就記憶了不少法家學問,而且還融會貫通了,才能有這樣的表現,不然根本解釋不通,因為就算是事先準備,也無法和許誌說的這麼熱火朝天啊。”

想到這裡,陳邊猛的打了個哆嗦。

“若真是這樣,那陳止的天賦就太可怕,有這等天賦,就算一時頑劣,但終有出頭之日,我……我是否不該逼迫過甚?”

有道是利令智昏,一個人利欲熏心的時候,是怎麼都勸不了的,但許誌剛潑了冷水,又點明了利害關係,陳邊在惱怒之餘,原來的想法也不由動搖起來。

“如果陳止和過去那些大智若愚的人一樣,早晚能成大器,那我就得改變應對策略了,可也不能被他蒙混過去!”

想著想著,陳邊有了新的想法,也不再堅持,順水推舟的對陳止說道:“既然許公看重你,處罰的事就暫時押後,但這不代表既往不咎了,你要明白這點!”

儘管有了顧忌,但陳邊的態度不可能一下子大轉彎,另一方麵,他也擔心過去的所作所為,會讓陳止對自己心存惡念,萬一陳止成長起來,難保不會報複自己,因此舉棋不定。如果不是陳止與他同屬一族,怕是一看出潛力,陳邊就會毫不猶豫的打壓了。

“多謝二伯,”曆經兩世,陳止察言觀色的本事當然是有的,加上藥丸在腹,洞悉人心,知道陳邊的心思,“我一定會抓住這次機會,給咱們陳府增光的。”

恰到好處的提到陳府,暗示雙方利益一致,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陳邊的擔憂,雖不治本,至少讓陳邊情緒稍有緩解。

“有點眼色,還知道說兩句場麵話,和情報上描述的不同,看他進退有據,氣度也算上乘,難道是突然開竅了?或者從前都在偽裝?”越想,陳邊越覺得陳止有點不一般了。

許誌撫須而笑:“既然事定下來了,在庭也答應延後懲戒,守一你就回去準備一下,估計還要等上幾天,老夫是會推薦你,但茲事體大,不是一人可決,奉書奉典的位置,那是僧多粥少,多少青年才俊盯著呢,還要經曆一番龍爭虎鬥,你心裡得有數。”他連陳止的字都叫上了,親近之意毫無遮掩。

陳止連連點頭:“晚輩謹記在心,定不讓長者失望。”

“對了,”許誌又想到了什麼,撫須囑咐,“你惹的麻煩老夫也有耳聞,就算胸有錦繡,也不該恃才傲物,要平和待人才對,不能忘了韓子的教誨,除非能戴罪立功,否則懲戒不可免,”轉頭看向陳邊,“但事急從權,最好先不要為難守一,讓他能安心溫習,能多看幾本典藏,準備周全,陳府書閣在咱們彭城縣也是數一數二的,如果能在裡麵為學,肯定是事半功倍。”

“許公開口了,我自然不能拂了這個麵,但涉及家風,不能輕易決定,總歸還要讓其他分家的人沒有閒話,不然就亂了規矩,”陳邊故作為難,看了陳止一眼,見後者神色平靜,眼皮子一跳,話鋒一轉,“這樣吧,入書閣看書這沒什麼,但懲戒隻是押後,可如果貴靜書院收了他,那我就向大兄求個情,讓他從輕發落,算是陳止戴罪立功,若是不成,就不能怪我不講情麵了。”

“這是正理,守一,你覺得呢?”許誌目的達到,笑問陳止,他此時興致極高,因此賣了個人情給陳止。

“全憑長輩做主!”暫時解除了危機,陳止知道見好就收。

“這會倒知道長輩做主了。”陳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這次機會你可要抓住了,為我陳家爭光,不要辜負了許公的一片好意。”

“是,小侄謹記。”陳止笑著回答,但這笑容落入陳邊眼中,讓他一陣說不上來的難受,一刻也不想多看,於是擺擺手道:“沒你的事了,出去吧,把陳韻給我叫進來。”

………………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

等候在外的陳韻麵露喜色,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看到陳止走出來,立時逼近過去,笑道:“陳止,你……”話剛開口,注意到陳止紅光滿麵的樣子,不像是吃了大虧,緊接著又看見陳止身邊的許誌,陳韻腦子一暈,將後麵的話咽了口下去。

“許公,您怎麼出來了?”

包括陳韻在內,一眾陳家子弟趕緊行禮。

“不用多禮。”許誌擺擺手,看也不看其他人,隻管和陳止說話,兩人有說有笑的,相見恨晚之意溢於言表。

門口的陳家子弟一臉呆滯,看向陳止的目光急速變幻。

“這是唱得哪一出?”

陳韻一臉錯愕,本以為塵埃落定,未曾想看到的是這樣一幕,不由忐忑起來。

“田地沒能奪成?被許公阻止了?陳止什麼時候和三老有了交情,難道許公成了他的靠山,可就算三老位尊,哪有送小輩出門的道理?委實太過離奇!”

驚愕還未消散,門口的一眾子弟又聽許誌對陳止說道:“什麼時候有空,去老夫家中,咱們再好好聊聊,今日不太儘興啊,很久未見你這般後生,不錯……”

這是要聊什麼?還不太儘興?還邀請這個不學無術之徒去家中?三老這是吃錯藥了?

陳韻和身邊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滿臉迷惑,但很快,陳韻眼底多了一絲驚懼和憂慮。

許誌和陳止說了兩句,見身旁幾人反應,也回過神來,隨即止步,轉身回屋。

他被陳止騷到心中癢處,生出知己之感,更覺陳止非池中之物,有了愛才結交之心,這才攜手而出,表明態度。退一步說,就算陳止以後泯然眾人,他身為三老也沒多大風險,權當一招閒棋。

不過,門外的陳家子弟都是陳邊心腹,哪個不知道自家二爺的打算,本以為陳止這一房要被吃乾抹淨,等著看陳止哭喪著臉的樣子,剛才陳韻斥責陳止,他們雖未開口幫腔,卻也在旁嘲笑,結果峰回路轉,陳止居然有鹹魚翻身的跡象了,一個個看向陳止的眼神都驚疑不定起來。

“變化也太快了吧?陳止用了什麼妖術不成?”

陳止不管這些,大搖大擺的走著,走到一半,拍了拍腦袋,回頭看著陳韻,笑了起來:“瞧我這記性,陳韻陳四哥,二伯叫你進去呢,彆誤了他的事,我先回去了,看你這表情,心裡似不痛快,這可不行,調整一下,彆讓長輩看出來了,影響風評。”

“你!”陳韻麵色鐵青,本來情況突變,他強行按捺情緒,被這話一刺激,當即劇烈喘息起來,可陳止卻嗬嗬一笑,揚長而去。

見陳止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陳韻才緩過氣來,恨恨說道:“何等囂張!不知道許公怎麼就讓他誆騙了!既然二伯叫我進去,我定要揭破此人的真麵目,讓許公知道他的小人行徑!”

義憤填膺中,陳韻走進房間,朝兩位長輩行禮,正待開口,卻被陳邊止住,就聽這位陳府二爺道:“陳韻,你隨我學習幾年了?”

儘管有心狀告陳止,但陳邊的詢問陳韻不敢不答,躬身回道:“小侄隨二伯學書,已三年有餘。”

“嗯,時間不短了,”陳邊滿意的點點頭,對許誌道,“我這侄兒也聰明得很,為這一輩人中的翹楚,貴靜書院的事不妨也算上他,如何?”

許誌心中亮堂,知道這是陳邊提出的交換條件,不過他本就想讓陳府派人參加篩選,哪裡會推脫,就道:“好是好,但不是老夫一人可決,不知此子在法家學問上的造詣如何?無論是他,還是陳止,都要經過考核,老夫是沒有權力直接讓他們通過的。”

“這就夠了,”陳邊點點頭,在看向陳韻,“都聽到了?眼下有個機會,你和陳止都將參加,我希望你能把握住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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