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華夏絕嗣,七年又三天

2017-02-22 作者: 戰袍染血
第一百二十一章 華夏絕嗣,七年又三天

“七叔,這人不過是個窮文人,何必給他禮遇!”旁邊的陳啟卻不樂意了,瞪了那中年男子一眼。

這人剛才跟他扯了半天,就是關於蒙學的,哪怕自己說提高酬勞,其人也一副清高模樣,好似缺了他就不行,讓陳啟那個惱怒啊。

現在陳止來了,讓陳啟覺得有了底氣,中傷了一句後,就對陳止道:“此人名叫王建,讀了些書,早年以明經科應考,未能通過,如今給人教書。”

新漢此朝,科舉未立,九品當道,但當官途徑並非隻有九品銓選,還有其他途徑,如辟召、察舉、任子、納貲、薦舉等。

其中察舉就有諸多科目,如孝廉、秀才等,昭烈帝參考陳侯的考舉法後,加以改良,需要經過兩層考舉,才能入備,地方有缺的時候,就有可能從中補缺。

這王建,通過清白科參加了察舉考試,但未能通過,卻由此得了名望,有了身價,成為許多宗族族學爭取的西賓先生。

他聽到陳啟的口氣,臉色一下子就黑了,正要開口告辭,卻聽陳止止住陳啟之言,然後對自己說道:“王先生的名聲我也曾聽聞,能請來先生做我陳家西賓,實乃榮幸。”

王建不好發作了,隻是皺眉道:“陳公子,你如此禮遇在下,我也不得不把話說清楚,貴族蒙學社的幾個頑童,實在無法管束,關他們自己不學也就罷了,還跑到正堂來擾亂,這些陳啟也是親眼所見。”

陳止問了陳啟,後者點頭承認,卻有話要說。

不等陳啟出聲,王建就繼續道:“陳啟又說那些孩童都是族中血親,不許懲戒,我實在也不是謙虛,我過去在其他宗族為講席,也有些名聲,可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不讓懲戒,那你們陳家的這個西賓,我是當不了了,省得平白壞了名聲。”

實際上,陳家去請王建,他自是心動的,過去他為大族塾師,可那些大族都是普通宗族,不是世代官宦的士族,陳家再怎麼衰弱,也是實打實的世家,給的米糧錢也足,所以王建毫不猶豫的就應下來了。

但來了之後才發現,情況和想的不一樣,士族子弟著實不好對付,一個一個不能說無法無天,至少沒多少顧忌。

更讓他無法忍受的,還有陳啟的態度。

按著這位陳家人的說法,族學中的都是陳族未來,不容有損,連戒尺都不許用,更不要說其他懲戒手段了,打不得、罵不得。

陳家原來的西席是個老學究,學了黃老無為的學問,不管風吹雨打、頑童聒噪,都過來將東西講一遍,然後轉身就走,不問其他,深得無為之意,可王建不同,他察舉不成,可有些追求,想教出幾個成才弟子,證明自己的才學,所以忍受不了這樣的課堂環境。

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王建就要順勢告辭,這一走自然也就是離開陳家,不會執教了。

陳止卻聽得眉頭皺起。

“陳家族學,已經衰敗到了這等地步?”接著他臉上泛起一絲尷尬之色,原來是回憶中,自己的前身小時也是族學一霸,屬於帶頭搗亂的那種,正是王建嘴裡的頑童一員。

想了想,他還是打算替陳家留住王建,一來是這人的名聲不是白來的,教學經驗豐富,有他在族學為教,肯定有好處的。

這第二個麼,就是王建一旦辭了西賓的差事,傳出去影響不好。

隻是,事情的症結所在,其實是頑童問題。

“這個問題,正好讓我試驗一番,銅錢也該補充點光暈了。”陳止想著,不等王建再次開口,就笑道:“王先生,你的顧慮我知道了,不過人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孩童愛玩乃是天性,也不等於頑劣,希望先生給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番話說下來,王建縱然還想拒絕,總不好落了陳止的顏麵,畢竟陳止的名聲擺在那,來到之後對自己處處禮遇,他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可陳家的這個情況確實不利。

想了想,王建隻得道:“我其實是不想拖延,按說這大族西賓的名頭,就值得我多待幾日,可學童年幼,更不可耽擱,拖延下去,他們沒人講學,就是損失,若能將頑童另遷彆處,我自當任教,如若不然的話,真的隻能請貴府另請高明了。”

陳止聽了點點頭,也有些好奇了。

“到底是何等頑童,能將這王建逼到如此地步?”

這樣想著,他小聲的詢問陳啟:“王塾師的事,跟府中說過麼?”

“跟府裡說過了,但府裡的意思,是讓咱自己看著辦。”陳啟臉露苦笑。

陳止又問起:“王塾師口中的頑童,到底怎麼回事?”

陳啟的苦笑更濃了:“開蒙堂如今不過七個孩童,為首的乃是大老爺的孫子,還有其他幾位小少爺,實在是敢得罪。”

敢情是陳止下一輩的小子,帶頭的居然是陳遲的孫子。

陳遲有三子,長子陳須,次子陳順,幺子陳傾,其中陳須、陳順都已成家,算算年齡,他們兩人的孩子,正好該在族學中開蒙,這樣的身份,難怪會有恃無恐,更不會有人敢管。

“陳家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下一代估計更慘。”

想到這,陳止也不繞彎了,向王建提議道:“這樣吧,若先生不嫌棄,不妨由我來給幾個頑童講講道理,讓他們收收心,日過還是說不通,先生要走,我絕對不攔!”

王建以為陳止會提出何等建議,聽到這不由搖頭,反而勸起陳止來:“陳公子,我不是不信你的才學,你與江東陸映的事,彭城哪個不知?可這開蒙童子、教化頑童的事,和論道不同,有諸多難點,孩童心誌不全,善惡不明,光說道理是說不通的,況且名聲難得,公子正是蓄勢的時候,豈能因小失大?”他感激陳止的禮遇,說了肺腑之言,但言下之意,也是不看好陳止能管教得了那些頑童。

陳止有著自己的打算,他又勸學茶,這些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因此堅持己見,王建見勸不了他,最後隻能歎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再等五天,如果五天之後,頑童能略有改觀,那就證明陳公子的言傳有用,我就留下來,那也無妨。”

“如此,多謝先生了。”陳止拱手致謝,跟著王建就要告辭,他今日已經宣布休學,學生都不在,所以有什麼事都要等到明天。

不過,陳止卻知道,那幾個開蒙的小子,如今都還在陳莊玩耍,要等到傍晚才有人接他們回府,於是吩咐了陳啟,讓他將幾個小子都召集起來,先在開蒙堂等候,自己則去送王建離開。

陳啟依令而行,陳止則送著王建離開了村寨,他們並不知道,這邊前腳剛走,那後麵就有陳邊、陳羅、陳華等人抵達陳莊。

送行幾步,來到一座舊廟邊上,王建就道:“送到這陳侯廟就可以了,公子請回吧,我還有一言提醒,蒙學不比其他,孩童不知厲害,公子身份特殊,如若可以,不妨教以棍棒,或許能有奇效。”

不聽話就揍!

王建陷於身份不能動手,可陳止揍起來,陳家該無話可說了吧?

實際上,王建對那幾個頑童,也是惱怒的很,早就有教訓之心了,既然陳止要出頭,他也不介意借陳止的手,出出氣。

“在下記得了。”陳止笑著應下,可心裡早就不再這個上麵了,而是被王建前麵的話,吸引了注意力,等王建一走,他的目光直接落在那座舊廟上。

“這就是陳侯廟?”

看著眼前這座頗為古樸的建築,陳止心緒複雜。

本來,在得到銅錢的時候,就有陳侯廟的幻想,讓他決定過來探查,但事情不少,加上他心頭還有一點顧忌,並未成行,沒想到會在這樣意外的情況下來到這裡。

“問輔叔的時候,就說此廟距離貴靜書院和陳家族學不遠,能碰上也不算意外,既然來了,那就進去看看吧。”

想著想著,他邁開步子,朝著廟中走去,一進其中,頓時就有一股腐舊氣息撲麵而來,地上也滿是灰塵。

“看來是很久沒人來了。”

見此情景,陳止的心裡一陣複雜,他緩緩前行,一抬頭,目光穿過層層舊幢,在神案上看到了一個泥塑雕像。

這泥塑雕像也布滿了灰塵,模模糊糊,看不清具體模樣,身前的香壇中,還插著三根半截香。

“陳侯麼……”

陳止見此情景,神情更是複雜,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最後不得不搖頭歎息。

“可惜,前世已去,從今往後,想來與我也沒什麼聯係了,就是不知道,那枚銅錢到底有什麼玄機,為何會讓我生出陳侯廟的虛影,莫非不是指的此處?”

這邊念頭剛落,就有一陣疾風吹來,吹起泥塑雕像前麵的垂簾,令陳止脖子後麵一寒,緊接著那三根半截香猛然燃起,層層香火,嫋嫋青煙,瞬間飄蕩,朝著陳止彙聚過去!

“嗯?”

陳止見狀一驚,當並未慌亂,而是腳步平穩的迅速後退,隻是那青煙來的太快,轉眼將他環繞,緊接著心中銅錢、簽筒同時震動,有宏大而威嚴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仿佛無數人齊聲出言——

“今有陳氏受封稱侯者,錯亂曆史,逆天改勢,令神州黎民有百年安寧,使未來絕學斷絕不存,生靈雖太平,人文卻湮滅,爾若不繼未來之絕學,曆史長河歸位之期,便是華夏絕嗣之日,僅七年又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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