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你終究心存僥幸。但你要知道，你的祖輩當年為了部族統一，所做出的事情，絕非以德服人。本君的族人當年並未選擇歸順，終究是個後患，他們選擇清剿，也並不奇怪！”
陸澤瀟的語氣依舊很平靜，但他說出的話，卻讓我無言以對。
上古的事情，我雖然都記得，但涿鹿之戰發生的時候，我還沒有出世。
我對當時的事情，並沒有任何概念。
半晌我才輕歎了一聲，將手中的烤魚放下，默默低下頭，現在卻是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本君早就知道，你會這樣的反應，才一直瞞著不說，拍你夾在中間為難。但該麵對的事情，終究還是要麵對！”
陸澤瀟的語氣中透著幾分無奈，他輕輕撕下一塊烤魚肉，放在口中，若有所思的看著天邊，半晌都沒有再吭聲。
“既然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都一並說了吧，還有必要瞞著嗎？”
我沉吟了片刻，才將一直憋在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
剛才我隻是一時衝動，本能的不希望，黃帝就是陸澤瀟的滅族仇人。
但冷靜下來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的信念其實早已經動搖了。
我畢竟也曾經在上古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的原始部落生產力是極為低下的。
有很長一段時間，為了生存，大部分部族都會選擇掠奪，為自己的族人爭取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資源。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而戰。
我真的無法確定，當年黃帝有沒有為了擴大地盤，滅除隱患，殺光陸澤瀟那些與世無爭的族人。
“本君早已和你說過，本君現在是泰山府君，是天地間第一批神，你若不信，本君也沒有辦法！”
陸澤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滿了無奈。
這些話他的確解釋了很多遍，我不想再問，反正說多少遍都是假的。
“我要回去問問，或許他們會把真相告訴我。”
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現在這一切不過是我們的推論，我從來沒有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親人證實過。
既然陸澤瀟如此篤定，我反倒想要去問問他們，看看他們會怎麼說。
誰知我剛要離開，就被陸澤瀟一把拽住，他的力氣非常大，我腳下一趔趄，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中。
他冷冷的盯著我，眼神越來越冷，半晌才幽幽的問道：“雨兒，是想要離開本君嗎？”
“當然不是，我問完了就會立刻回來！”
我知道陸澤瀟肯定是誤會了，趕忙解釋說。
不過看陸澤瀟的反應，他貌似還是不相信。
“雨兒若是要去，那就將女兒一並帶去，她還從來沒有隨你回去過。”
陸澤瀟凝視了我片刻，突然將我的手鬆開，仰頭看著頭頂的星空，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不解的看著他，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還是不相信我，讓我把孩子帶走的的意思，無非是告訴我，永遠都不用回來了。
我心底一陣惱怒，他就這麼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
“雨兒，本君並不怪你會站在黃帝那邊。大荒時本君就開始追查凶手，當年接近你，也是同樣的目的，若非當年你與本君的情誼，本君斷不會放棄對黃帝的追查！”
陸澤瀟見我沒有吭聲，又繼續冷冷的說道。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聲音卻透著幾分寒意，他的語氣很堅定，說的就好像真有這麼回事似得。
我喉嚨一陣乾澀，不可置信的緊緊看著他，猛地站起身，隻覺得一熱滾燙的液體從臉頰滑落。
“如果當年你沒有愛上我，你會怎麼樣？你是不是覺得，我妨礙你為族人報仇了？”
我咬著牙，冷冷的質問道，這句話幾乎用儘了我全部力氣。
它讓我想起了紫瑤和蘇寒月的話，也想起了玄女的警告。
很早之前，蘇寒月就說過，陸澤瀟另有目的。
紫瑤也曾經說過，陸澤瀟當年隻是為了利用我，才故意接近我的，那句話深深地戳到了我的痛處。
就連玄女也警告我，要我遠離陸澤瀟......
我一直覺得我和陸澤瀟是因為緣分，才相識相愛的。
愛情如果摻雜上陰謀，就算曾經再美好，也會變得十分彆扭！
陸澤瀟像是早就想好了似得，又繼續幽幽的說道：“自然是追查到底，說不定早就查出來了。他們如何對待本君的族人，本君也必然會如何對待他們！”
說完他還勾了勾嘴角，輕笑了一聲，看起來頗為遺憾。
我全身抑製不住的顫抖，紅著眼睛死死的盯著陸澤瀟，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落。
半晌，我才緊緊攥住拳頭，深吸了口氣問道：“你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我，對嗎？”
陸澤瀟沒有說話，但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他就是這麼想的！
我隻覺得一股寒意傳遍全身，心像是被千年寒冰凍了一下。
我轉身背對陸澤瀟，不想讓他看清我狼狽的樣子，冷著臉輕輕昂起頭，將即將掉下來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
半晌，我才穩住身形，邁開步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他。
陸澤瀟沒有攔著我，而是任由我離開了院子。
我重重的關上門，獨自站在院落門口，看著滿地黑花，想要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我和陸澤瀟相愛這麼多年，他真的隻是為了報仇才會和我走在一起嗎？
我在等他一個解釋，然而他沒有追出來。
我看著滿地黑花爭相開放，它們一株株伸展著，根莖扭曲，猶如一隻隻正搔首弄姿的女鬼，諷刺一笑。
我憤怒的抬起頭，手中瞬間變幻出無數把長劍，將周圍所有的黑花的花頭全都削斷。
然而，我的難過卻並沒有因此消減，反而使我更加憋悶，胸口開始悶悶的疼。
“哎呀，你何必和這些話花不去呢。現在連著唯一能觀賞的東西都沒了，我本來還想帶小湯圓過來開開眼界！”
這時，陳琛那不著調的聲音，突然從我身邊響起。
我詫異的轉過頭，剛好看到他抱著女兒，站在距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
“你們怎麼還不回去，這裡鬼氣森森，呆久了對銘蕭不好！”
我驚訝的抬起頭，確定了麵前的人，真的是陳琛和銘蕭之後，立刻煩躁的責備道。
“你修為高不假，但我好歹是你師兄，何況我現在還得幫你帶孩子，你就對我這個態度呀！”
陳琛衝我翻了個白眼，有些生氣的嘟囔了一句。
隨後，指著地上的黑花說：“小湯圓快看，又長出來了。”
女兒哪裡懂那麼多，順著陳琛手指著的方向，瞪著小眼睛，就好奇的打量起來。
地上那些黑花，迅速的在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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