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惶恐不安

2017-03-30 作者: 桑葚酒
第311章 惶恐不安

聽傅雲書毫不猶豫的說跟自己回去,再看向蕭闕那雖然冷冰冰,但是顯然已經黑下來的臉,裴正軒是又得意又心疼。

得意的是從當初蕭闕跟他搶了那一套鎏月臨仙飾開始,在生意場上素來是無往不利的裴二爺竟然拜在了一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手上,而且那一套鎏月臨仙飾做的確實的是巧奪天工,其鑄熔的法子和工藝早就在先秦時期已經失傳,裴正愷見了十分喜歡,準備給傅雲書長大當嫁妝的,卻不曾想八路上被蕭闕橫刀奪愛用計輸給了攬月軒去了,自然是心中氣不過。

三兄弟中,裴正愷的性格眥睚必報,就連裴亦雲都不敢輕易招惹自己的二哥,是以在那件事情過後,他沒少給毓塵閣使絆子,不過每次都能被蕭闕輕易的逃脫了。這一口氣到後麵聽見他拐了自己養到大的寶貝外甥女,依舊沒有出氣。難得的能見到蕭闕這般吃癟的樣子,裴正愷自然是十分得意。

他心疼的自然是傅雲書。

當傅雲書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當時裴家安排的嫁給裴默的這一條退路,而是千裡迢迢的追隨著蕭闕離國,到最後為了蕭闕回到凰國,其對蕭闕用情至深可想而知。

那般的喜歡,到後麵竟然說要放棄。雖然在信中傅雲書沒說什麼,但是絕對可以猜的出來絕對是蕭闕做了什麼讓她寒心的事情,才忍痛割舍。

他雖然與蕭闕打交道不多,但是蕭闕那冷冰冰的性格他是最了解不過的,那樣的性格,怎麼能又是雲書的良人。

裴正愷與藥王穀交情不錯,也在與若塵子他們喝酒的時候隱隱的聽過關於蕭闕的一些傳言,他的身份絕對是沒有看起來那般簡單。而裴家在京城裡上下打點的事宜都是他與裴亦雲兩個人打點的,而蕭闕當時左相的身份沒有暴露之前,裴正愷也聽聞過蕭闕在朝堂上的地位十分微妙。

雖然依照蕭闕的能力,能夠照顧好本是凰國遺孤的傅雲書;可是想起這些年隱隱知道的蕭闕在朝堂上所作所為,裴正愷更害怕蕭闕會利用傅雲書的身份。

若是他真對傅雲書好,傅雲書喜歡他這個做舅舅的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可是明擺著自家小姑娘在他身邊受了不少的委屈,既然不能好好的照顧好她就不要怪他這個做舅舅的落井下石拆散他們了。

這邊裴正愷笑了笑,對著在一邊還分不清楚什麼狀況的芸娘與滄海說道:“沒聽見你們小姐說的話麼,去收拾收拾東西咱們回家吧。”

那個“家”字,裴正愷強調的十分重,聽在蕭闕的耳中十分刺耳。

那一晚上,傅雲書在心急之下曾說過若是有一天不喜歡他了,便回寧州去,回到裴家,那是她的避風港。

那是蕭闕最為惶恐、又最為無能為力的地方。

昭帝病重,諸侯起義謀反,這樣的局麵他策劃了這麼多年,策劃了這麼多年,稍微有一個偏差,便就是萬劫不複喪命。

在這樣的時候,他不能有一點的分神。所以,他想送傅雲書回洛原,回到他認為最為安全的地方。

不是沒想過送她回寧州的,隻是他害怕,害怕她回了寧州之後,有了裴家的庇護,她再也不回來了。

就連他自己都朝不保夕,更何況是能給傅雲書一個家呢?從京城到離國,從離國到楚江,經曆那麼多的風雨,她一直跟在自己的身邊,沒有任何的怨言。可是,他卻不能給她最為渴望的東西——一個家。

氣氛十分微妙,芸娘拉了滄海一下,滄海回神,默默的跟芸娘收拾東西去了。這邊裴正愷十分得意,一麵囑咐二人:“東西不用帶太多,從寧州來的時候老太君和兩位夫人都準備了新的衣物首飾呢,有什麼要用的爺再帶著雲書買。”

言語中分明是帶著挑釁之意對著蕭闕,既然將裴家的寶貝交到了你的手上你沒有好好的珍惜,那麼裴家自然有人將她捧在手心中的。

蕭闕沒有理會裴正愷的挑釁,而是目光沉沉的看著傅雲書問道:“真的要回去嗎?”

聲音沒有一絲的波瀾起伏,似乎是在不經意的問,似乎是傅雲書選擇回去還是不回去都無太大的關係。

可是,那墨色的眸子裡有一絲脆弱和希冀,在那冰冷如霜的眼中,那些微的脆弱和希冀看的人那般的不忍心。原本以為,已經心如磐石般堅硬,可是看見蕭闕那般的模樣還是不由得心軟……

傅雲書的眼睛眨了眨,抿嘴,沒有說話。

蕭闕見著傅雲書這般的模樣,知道傅雲書心裡有些動搖了,便說道:“我知道你是在為我送你去洛原生氣,若是你不願,我就不送你去洛原了,一起回京城。”

性格強硬如他,很少有妥協的時候。可是這一次,看著她眼中的脆弱,看著裴正愷信誓旦旦的想要帶走他的模樣。蕭闕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惶恐的感覺。

那是自己珍貴的東西將要失去,而他自己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知道,跟著他的生活提心吊膽會很苦,可是她依舊選擇了留在他的身邊。一次次的欺瞞,一次次的強硬的決定著她的未來,所倚仗的不正是因為傅雲書對他的喜歡,舍不得跟他生氣麼。

可是一旦不喜歡了呢……他又能拿什麼挽留她?

蕭闕知道,傅雲書跟他不一樣。並非是一定要走上那一條絕境之路的,她還有退路,裴家就是她的退路。

不管傅雲書的身世如何,就算是泄露出去了,裴家百萬兵馬,若是裴正軒在一怒之下真的反了在寧州割地為王,害怕護不住傅雲書嗎?

他原本以為他的計劃中,最能把控最不會改變的部分就是傅雲書。可是裴正愷的到來完全擊碎了他的自信。

裴正愷要帶她離開,他的話中有一種無形的挑釁,展示著傅雲書身後有多麼強大的依靠。隻要傅雲書回頭,裴家將會把她納到羽翼之下,那裡是她的家,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那裡有她的親人。

而跟著蕭闕,傅雲書除了蕭闕之外,一無所有。

原本動搖的心,因為蕭闕的話心中無形的生了一絲怒火,憤怒之後,心中卻是一片的冰涼,有一分動搖的心又堅硬如初。

傅雲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無奈的笑容,看著蕭闕,眼中有無奈疲憊和指責,緩緩的開口道:“蕭闕,到現在你還以為我是在同你鬨脾氣嗎?”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生氣的是什麼。

兩個人,已經是世上最為親密的人。可是她對於他的一切一點都不了解,而蕭闕也從未主動的跟她說過。

她知道,他有很多的難處,很多的不得已。可是有再多的難處與不得已,他們已經是最為親密的情人,就不能對她說嗎?什麼事情都要靠她猜度,她將一顆心都刨開了給他,可是他還是什麼都不說。

她真的很疲倦,一次次提心吊膽擔心他在做危險的事情、遇到危險,一次次的尋著蛛絲馬跡,想要更加的了解他,那般的拚命的愛一個人,守望著的卻是無望的未來。

“蕭闕,你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心。你的心都是冰,就算有人用儘全力去溫暖,也隻能是在你的心上投上一抹倒影,根本就不能靠近你的心裡。”傅雲書將眼中的軟弱與遲疑收了起來,轉身毫不猶豫的跟裴正愷走了出去。

三月末,楚江的陽光絢爛的如同夏日一般,晚開的碧桃花開的正豔,灼灼如火,傅雲書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仰頭,不希望那軟弱的液體掉落下來。

曾經多少年前,也曾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一句話,

“你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心。你的心都是冰,就算有人用儘全力去溫暖,也隻能是在你的心上投上一抹倒影,根本就不能靠近你的心裡。”末了,含笑的說道:“若是有姑娘喜歡上你,絕對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明明,他已經努力的在自己的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她想要的,一切都依照著她的喜好來。為什麼,為什麼她還會這般的傷心與難過。

那時紅帳著她含淚的模樣那般生動,眉眼鮮活,可是為何現在卻是這般決絕的想要離開?

那一種麵臨將要失去最為珍貴的東西的恐懼化為了眼中如同冰霜一般的寒意,千言萬語想要挽留了的話,最終出口的是:“傅雲書,你若是離開了後果自負!”

蕭闕的眼神冰冷到駭人,這邊柳青宴與謝奕之都站了起來,生怕蕭闕一怒之下會動手。

與蕭闕認識這麼久,傅雲書如何的聽不出來蕭闕的語氣中帶著的怒火,腳步頓了頓。若是真的一旦離開了,他與蕭闕之間便再無挽回的可能了嗎?他本該是天上展翅的鴻鵠,而她該是被保護在家族羽翼下的金絲雀,她努力的跟上他的腳步想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強大。

他有著自己的目標和方向,向著白雲深處展翅飛翔,不會因為誰改變目標,也不會因為誰而停下腳步。若是,若是累了,想棲在樹枝上,那麼鴻鵠也不會因為她而停留住腳步,兩個人,隻能漸行漸遠,天上人間,再也不能追上他的身影……

竟然,竟然還是舍不得的。在她的生命中,那樣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人啊,她那般的喜歡的一個人啊……

裴正愷以為傅雲書是害怕了,不由得怒火中燒。

他在的時候蕭闕都這般的出言恐嚇雲書,那雲書一個人在他身邊的時候也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麼樣呢。

裴正愷卷著袖子,溫和的外表被撕下,看著蕭闕冷哼一聲說道:“莫不是你想動手?那你就試試,今日雲書我必定要帶走,你毓塵閣再厲害,我們裴家也不是吃素的!”

裴二爺顯然是沒有想過,他單槍匹馬的拿什麼來帶走傅雲書。

柳青宴見著局麵劍拔弩張的,一個是決定要走,一個是想留卻又不肯出言相留,再加上中間唯恐天下不亂的裴正愷煽風點火的,如果真的由著傅雲書離開了,想要再追回來可就不容易了。

不說原本他們的計劃會如何,若是傅雲書真的回寧州不回頭,蕭闕餘生還不得後悔死。而且傅雲書心中分明是還有蕭闕的,也是不知在做什麼氣蕭闕而已。

今日裴正愷就算是要帶傅雲書離開,也不能讓氣氛這般僵硬的離開。

本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柳青宴咳嗽了一聲,上前打斷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說道:“裴二爺是雲書的舅舅,雲書若是想回家住上幾日本是常理麼,何必鬨的這麼僵硬呢。蕭闕,就算是舍不得雲書你也不能做出這般生離死彆的樣子好麼。”

不愧是處事八麵玲瓏的二當家,這般一打斷,原本僵硬的氣氛到是有了些微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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