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二章

2018-04-14 作者: 本物天下霸唱
第二八二章

第二八二章

臨走的時候明叔又要留在寺中當喇嘛,我和胖子不由分說,架起他來就往回走,我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問明叔道:“你在北京宅子裡的那些古玩,該不會都是仿的吧?要不然你怎麼總想跑路?我告訴你香港早晚也得解放,您老就死了這條心吧,這顆雷你算是頂上了,跑到哪都妥不過去。”

明叔忙說:“有沒有搞錯啊,我做生意一向都是明賣明買,絕沒有參水的假貨,要不然怎麼都尊稱為我明叔呢?明就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哪裡會做那種見不得光的事情?我剛剛就是突然看破紅塵了,才想出家,絕不是想跑路躲債。”

我和胖子立刻告訴明叔,看破了紅塵就太好了,這趟買賣你賠了個底兒掉,本來我們還不忍心照單全收,不過既然您都瞧破紅塵,鐵了心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混跡了,那些個身外之物,自然也是來去都無牽掛的,我們也就不用在有什麼不忍心的顧慮了,正好幫您老處理乾淨了,助明叔你早成正果,說罷也不管明叔那副苦不堪言的表情,就將他連攙帶架的拖了回去。

考慮到傷員的狀況,我們並未在喀拉米爾過多的停留,三天後,我們這支國際縱隊辭彆了當地的牧人,返回北京,剛一到市區,我就讓胖子快去把大金牙找來,一起到明叔的府上碰麵,把值錢的古董全部收了,當然這事沒有讓Shirley楊知道,Shirley楊要帶著阿香去醫院複查傷口,我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先開溜了。

明叔跑了幾次都沒跑成,隻好愁眉苦臉的帶我回了家,北京城曾經號稱“大胡同三千六,小胡同塞牛毛”,改革開放之後,隨著城市的改造,四合院逐漸少了起來,明叔的宅子位於埠成門附近,相對而言算是一個鬨中取靜的地段,雖然有幾分破敗,但那一磚一瓦,都有一種古老頹廢的美感,多少保留著一些“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頭”的氛圍,我越看越覺得這套院子夠講究,不免有點後悔,當初要是讓明叔把這套宅子也當做報酬的一部分,他也不會不答應的,可惜我們隻是要了宅中的古玩字畫。

沒多大功夫,胖子和大金牙二人,便各自拎著兩個大皮箱,風風火火的趕來彙合,大金牙一見到我,便呲著金光閃閃的門牙說:“唉呦我的胡爺,您可想死兄弟了,自從你們去了西藏,我的眼皮沒有一天不跳的,盼中央紅軍來陝北似的總算是把你們給盼回來了,現在潘家園的形勢不好,生意都沒法做了,你們不在的這些天,兄弟連找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

我對大金牙說:“我們這趟險些就折在昆侖山了,想不到咱們的根據地也很困難?不過這些事回頭得空再說,現在咱們就打土豪分田地,明叔已經把這房中的古玩器物,都作為酬金給了咱們,我和胖子對鑒彆古玩年代價值一類的勾當,都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所以這些玩意兒,還得由你來給長長眼,以便咱們儘快折現。”

大金牙說:“胡爺、胖爺您二位就瞧好吧,儘管放心,倒鬥的手藝兄弟是不成,但要論在古瓷、古玉、雜項上的眼力,還真就不是咱吹,四九城裡多少行家?我還真就沒見過有能跟我相提並論的主兒。”

胖子這時候樂得嘴都快合不上了,一隻胳膊緊緊摟住明叔的脖子:“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真忙,明叔我們可就不跟您老客氣了,咱爺們兒誰跟誰啊,您當初朝我開槍,我都沒好意思說什麼,就甭廢話了,麻溜兒的趕緊開門。”

明叔隻好把放置古董的那間房門給我們打開,裡麵一切如故,幾架古樸的檀木櫃上,林林總總的擺放著許多古玩,給人一種琳琅滿目,不知道該看什麼好的感覺,和我們第一次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分彆,隻是少了一隻“十三須花瓷貓”,那件東西本來就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我們也對它不太在乎,大金牙念念不忘,始終惦記著的——就是明叔一直隨身帶著的鳳形“潤玉”,那東西早就落入胖子手中了,此時也都拿出來,以便造冊估算總體價值,我們這次去美國做生意的資金,都要著落在其中了。

大金牙顧不上彆的,這回總算把玉鳳拿在手中了,自是又有一番由衷的讚歎:“要說把玉碾碎了吃下去能夠長生不老,那是很不科學的,不過美玉有養顏養生駐容之功效,那是不爭的事實,嬨禧太後老佛爺就堅持每天用玉美容,當年隨煬帝朱貴兒插昆山潤毛之玉拔,不用蘭膏,而鬢鬟鮮潤,世間女子無人可匹,可她用的才是昆山潤玉,比這東海海底的玉鳳可就差得多了,古人雲:君子無故,玉不去身。胡爺依我看,這件玉鳳還是彆出手了,就留著帖身收藏,是件可以傳輩兒的好東西。”

我接過那枚玉鳳看了看,雖然有史可查,這是楊貴妃用過的真品,但就連我都能看出,刻工明顯具有“漢八刀”的風格,說明年代遠比唐代還要久遠,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美玉,不過這畢竟是女子用的,我們留著它又有何用?還不如賣了換成現金,但轉念一想,何不送給Shirley楊,這不是倒鬥倒出來的,她一定會喜歡,於是點頭同意,讓胖子算帳的時候,不要把玉鳳算在其中了。

隨後我們又一一查看其餘的古玩,不看則可,一看才知道讓明叔把給我們唬了,古玩這東西,在明清時期,就已經有了很多精仿,正是因為其具有收而藏之的價值,值得品評把玩鑒彆真偽,才有了大玩家們施展眼力、財力、魄力的空間,鑒彆真偽入門容易精通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古玩的魅力也就在與真假難辨,明叔這屋裡的東西,有不少看起來象真的,但細加鑒彆,用手摸鼻聞,就知道價值不高,大部分都是充樣子的擺設。

胖子一怒之下,就要拿明叔的肋骨當搓衣板,明叔趕緊找我求饒,以前是為了撐門麵,所以弄這麼一屋子東西擺著,在南洋辛辛苦苦收了半輩子的古玩,大部分都替他兩個寶貝兒子還了賭債,他實際上已經接近傾家蕩產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拚上老命去昆侖山,不過這些玩意兒裡麵,也並非全是假的,個彆有幾件還是很值些錢的。

我對胖子一擺手,算了,揍他一頓他也吐不出金條來,先把假貨都清出去,看看還能剩下些什麼。當下便和大金牙、胖子一齊動手,翻箱倒櫃的將這許多器物進行清點,胖子自以為眼光獨到,撿起一隻暗紅色的蓮形瓷碗說:“老胡老金你們看看,這絕對是窯變釉,碗外側釉色深紅如血,裡邊全是條紋狀釉花,我在潘家園看專門倒騰瓷器的禿子李拿過一件差不多的,他說這顏色,叫雞血紅或朱砂紅,這內部的條紋叫雨淋牆,看著象下雨順著牆壁往下淌水似的,如果是鈞窯,倒他媽也能值大錢。”

大金牙接過了看了看:“胖爺您的眼界是真高,哪有那麼多鈞窯瓷,俗話說鈞窯瓷一枚,價值萬金,我這些年滿打滿算也沒見過幾件完整的,鈞瓷無對,窯變無雙,等閒哪裡能夠見到,釉色中紅如胭脂者為最,青若蔥翠,紫若黑色者次之,它的窯變叫做蚯蚓走泥紋,即在釉中呈現一條條逶迤延伸,長短不一,自上而下的釉痕,如同蚯蚓遊走與泥土之中,非常獨特,首先這器皿不是碗,這是一件筆洗,這顏色是玫瑰紅,紫鈞的仿品,仿的是濃麗無比的葡萄紫,無論從形製、釉彩、圈足、氣泡、胎質來看,都不是真品,而僅僅是民國晚期的高仿,可能蘇州那邊出來的,能值一千塊就不錯了。”

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假的裡麵也有仿得精致的,雖然不如真的值錢,但好過是件廢品,說不定咱們還能拿著去打洋樁,找老外換點外彙券。”說著將那筆洗打包收了,這些亂七八糟真真假假的古玩器物中,有一件很吸引我的眼球,那也是一件瓷器,胎規整齊,釉色潔白的瓷茶杯,形狀就象是人民大會堂開會時,首長們用的那種杯子,但做工好象更加考究,質感很好,當然還是它那強烈的時代特征最為吸引人,杯把手為鐮刀斧頭的造型,蓋子上有紅五星和拳頭符號,標有“為實現國家工業化”的詞語,杯身正麵還有“把總路線和總任務貫徹到一切工作中去”的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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