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輪椅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69章 輪椅

“不符合邏輯。”郭毅接過話頭道。

“邏輯?”花涼狐疑,“什麼意思”

“江正澤沒有理由殺死施廷鈺,施廷鈺的死,一來得罪了武當,二來牽扯出了司馬貞的死,至少表麵上看,對江正澤沒有一丁點好處。”郭毅道。

“那能是誰?”花涼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江正澤,翠玲和江珊的身體條件不允許啊!”

“也不儘然。”唐次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要去哪兒?”

“後山。”

後山?

幾人麵麵相覷,跟著出了錦客軒。

因為後山填湖的事兒,工人趕工趕點,馬車已經一車一車的拉著沙土從後山繞上來,沙石幾乎是一車又一車的往湖裡填。

岸邊的草地幾乎都被馬車碾過了,林白正指揮著工人們填湖,看見唐次等人過來,不由得皺了皺眉,朝身邊的小管事吩咐了幾句,迎了上去。

唐次跟歐陽毅打了聲招呼,邊低頭在岸邊轉悠。

歐陽毅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狐疑的看著花涼。花涼聳聳肩,表示不能理解。

因著這幾天剛下過雨,湖邊一片泥濘,工人和馬車踩踏碾壓,草地上琳琅一片,約莫著什麼痕跡的找不到了。

湖不到,從這頭繞到另一端月末要一半個時辰的時間。(一個小時)

“他這是要乾什麼?”柳木生湊到花涼耳邊問。

花涼抹了抹鼻尖,“不知道。”

“找東西?”郭毅道。

“可知唐先生要找什麼?用不用我們幫著找找?”歐陽毅皺了皺眉狐疑問道。

花涼搖了搖頭,唐次已經繞到湖的對岸,水榭後麵的窗欞正對著他。

湖是依山而建,呈前低後高的趨勢,唐澤所站的他對岸正好比花涼他們站著的岸邊高出大概兩尺的高度。

因著繞到湖對岸要經過一小片小竹林,竹林裡隻有一條羊腸小路,馬車行不進去,所以填湖工作的實施選擇在水榭正麵的對岸進行。

花涼等人站在對岸,遠遠的看著唐次彎腰在對岸的草地上摸索了一陣子,也不知正在找什麼。

月末又大概半個時辰的時間,唐次又慢悠悠的晃了回來,月牙白的長衫下擺沾染了些許泥濘和草葉的綠汁。

眾人呼啦一下將人給圍住,柳木生興奮的問,“唐兄,怎麼樣?可是有了什麼發現?”

唐次視線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搖了搖頭。

花涼失望的“啊!”了一聲,“那你看什麼呢?”

唐次笑笑,彎起的眉眼特彆的好看,“還不好說,歐陽公子,我能去江濤哪兒看看麼?”

歐陽毅狐疑的皺了皺眉,“可以。”說罷,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往江濤住的院子走。

江濤死後,院子裡幾乎就沒什麼人了,原先此後的下人們也都重新分派到了彆處,偌大的院子一下子空落下來,每到了晚上的時候,就像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讓人望而生畏。

院子的大門用銅鎖鎖著,鑰匙就在歐陽毅手裡。自從江正澤病倒之後,府裡的大大小小很多事兒都是歐陽毅在掌管。

江濤的院子不大,很雅致,院子裡栽種著一小片紫竹,另一邊還有一個不大的小花圃。因著不良於行,江濤甚少出門,多半時候都耗在院子裡鼓搗花草。江濤一事,花草無人侍弄,幾株珍貴矯情的已經因著無人照料,呈現敗落的姿態。

唐次心疼的翻看了幾下葉片,回頭看歐陽毅,“能搬到錦客軒麼?我可以照顧一二。”

歐陽毅點了點頭。

江濤的院子一共五間房子,正對著天井的是正房,旁邊有書房,兩間客房和一個小廚房。小廚房裡本來配置著獨立的廚娘,江濤死後,就被管家給調派到大廚房了。

唐次先是進了江濤的房間瞧了瞧,一推門,一股子濃鬱的藥味撲麵而來。屋子裡的擺設很簡單,門口因著二老爺時常出入,門檻早被撤下去了,地麵平滑一片。

唐次四下裡瞧了瞧,眾人隻覺得他神秘兮兮的,也不知在尋什麼,邊一遍猜測著,一邊跟著他從主臥室逛到了書房。

江濤大概是個愛書之人,書房裡的藏書量很驚人,五花八門涉獵極為廣泛。

紅木的桌麵上擺著墨寶硯台,紙鎮下還壓著一幅字,墨跡還新,力透紙背,該是新寫不長時間。“出事那天。”花涼你呢喃一聲,指著下麵的落款,“一葉秋。”

柳木生突然“啊!”了一聲,一把推開擋在前麵的郭毅,端起絹紙一看,不由得嗤嗤稱奇,“一葉秋,一葉秋,原來寫出‘朝陽園附’的一葉秋。”

歐陽毅微微皺了皺眉,“師叔是一葉秋?”

柳木生興奮的說,“是,絕對是的,一葉秋的字畫堪稱一絕,在東都甚受文人追捧,據說一副字已經要到了百兩,可惜他流傳在外的字不多,真跡更是少之甚少了,我父親有幸得了一副。”柳木生侃侃而談,一旁的郭毅癟了癟嘴,“文人酸腐。”

柳木生笑著把字放回去,“哈!郭鐵嘴,你這種大字不識一籮筐的人,說了你也不懂。”

“哼?我需要懂麼?”郭毅冷哼,“刑部是破案的,不是風花雪月的,至於大理寺嘛,誰知道呢?”

眼看二人又要掐上,花涼連忙打斷郭毅的話,說道,“歐陽毅,你不知道江濤是那個,那個什麼一葉秋?”

歐陽毅訕訕的笑,“我不知道,師叔向來很少與人接觸,尤其是這幾年。”

“啊!那你覺得,他這樣深居簡出的人,是得罪了什麼人,會被砍掉腦袋?”會這麼問,是因為江濤遇害的時候她也在現場,且差一點就被那個窮凶極惡的惡人殺死了。

慌亂中她並沒有注意那人的身高,男女,隻記得黑暗中有一道寒光一閃而過,夾帶著弄弄的血腥味。

歐陽毅是個極會為人出事的人,不確定的事兒從來不會多說,用他的話說,江濤這人深居簡出,從來沒與彆人結仇,根本就是個聖人一樣,不會有人會殺了他,並且砍掉了他的腦袋捧在他自己的手裡。

花涼嗤笑一聲,“可是我聽說,江濤的腿是被大莊主江正澤打斷的,他和司馬貞之間……”

“花姑娘。”歐陽毅臉微沉,“請不要亂說,死者已矣,實在不能如此詆毀。”

哼!

怕是覺得家醜不可外揚吧?

花涼癟了癟嘴,躲到唐次身後,伸手捅了捅他,“唉,木頭,到底什麼情況啊?”

唐次抿了抿唇,抬頭看了歐陽毅一眼,“江濤出事後,他的輪椅放在何處啊!”

“唉,你問輪椅乾什麼?”

“噓!”唐次回頭,略顯冰冷的指尖輕輕壓在她唇上。

花涼臉一紅,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隻覺得整個人的呼吸都困難了,連話都不知如何說了。

“哦,師叔出事後,輪椅就送回師叔這兒了,就放在隔壁的客房。”歐陽毅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客房的房間沒上鎖,虛掩的門輕輕一推就開了,一股淡淡的黴味撲麵而來,舉目望去,裡麵堆積著不少的雜物,角落裡並排放著四個輪椅,旁邊還有兩個做了一半的龍骨。

“師叔為了行動方便,自己改良了輪椅。”歐陽毅走到右麵最後一個輪椅前麵,指著道,“這個是師叔出事兒那天坐的輪椅。”

輪椅是梨花木的,質地堅硬,扶手上雕刻著饕餮紋,上麵漆油塗了一遍又一遍,摸起來光滑有質感。

輪椅上的血跡已經乾涸,和紫紅色的油漆混合在一起,把輪椅染得越發的深沉妖異了幾分。因著最近幾天一直天氣不好,湖邊泥濘,輪椅的輪子上壓著許多細碎的草屑和泥。江濤是生前被人斬頭,血液噴濺程度很大,輪子上有大片的血跡,暗紅的血把草屑和泥土都染成了紫褐色。

唐次朝花涼要了帕子,用匕首小心翼翼的把輪子上的草屑刮下來用布包好,然後又去看另外一個輪椅。

那隻輪椅的軲轆十分乾淨,沒有任何泥土和草屑,花涼眨巴眨巴眼,湊過去看了看,“木頭,這上麵什麼也沒有啊!你到底要乾什麼啊?”

唐次站起身,指使柳木生把椅子搬到錦客軒,“你不是好奇凶手是如何把施廷鈺的屍體運到後山的麼?”

花涼微愣,“啊!不是扛著運過來的麼?”

唐次搖了搖頭,“顯然不是。”

“那是怎麼運過來的?”花涼狐疑的問。

“這個。”唐次拍了拍輪椅。

“啊?”柳木生差異的看著麵前這個黑乎乎的東西,“不會吧,你怎麼知道會是這東西?”

“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這麼說?”花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唐次摸了摸鼻尖,若有所思道,“到底是不是,待會兒就知道了。”

花涼“啊”了一聲,“怎麼知道?”

唐次看了歐陽毅一眼,“施廷鈺遇害那天,江正澤將江濤送回來,輪椅是歐陽公子送回來的吧!我記得當天他做的是他自己遇害那天坐的輪椅。”

歐陽毅皺眉點了點頭,“是,師叔一直都是用那個輪椅的。”

花涼狐疑的指著唐次拍的那隻輪椅,“這個看起來也不錯啊,做工比那個精致,用料也考究啊!”

歐陽毅搖了搖頭,“這個是師傅送給師叔的,紫檀木的,可惜師叔不喜歡,從來不用。”

聽了歐陽毅的話,花涼瞬時恍然大悟。誰會用打斷自己雙腿的那個人送的輪椅呢?除非他是傻子,變態,自己找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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