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當年舊怨

2017-07-14 作者: 七兩
第168章 當年舊怨

大牢裡陰暗潮濕,鼠蟻亂串,頭頂的天上上滲出略顯掛帶的月光,映在唐次臉上,便是這破落之地,也顯得他通身上下的氣度。

這麼多年,他還是沒變,即便是身陷牢獄,也從不見狼狽之態。

思及此,葛一不免一怔,輕笑,“你已經知道是我?”

唐次點了點頭,“斯以為,該是你想我知道你,否則斷然不會讓敏書和段白楊在宣州幾次三番刺探我。”零飛香是前朝舊物,出自蒙恬之手,蒙恬有它隻是理所當然,可敏書假扮楊真真,利用零飛香接近他,顯然是想要勾起他的記憶刺探他。

從江淮開始,幾經詭案,其中均與袁烈的手劄有關,若細細想來,幕後之人,必然是與袁烈有關。

“柳老爺子說,當年袁烈參與調查後宮懸案,被人檢舉與後宮妃嬪有乾係,後蒙恬離奇失蹤,袁烈被捕,整個唐刺無一幸免。但唐刺是隻屬於太宗皇帝管轄,行蹤詭秘,從袁烈的手劄中可以看出,唐刺行事詭詐,旁人斷然不會知道唐刺所行所為之事,如此這般,那檢舉袁烈的之人應是唐刺中人。”唐次淡淡的說,葛一麵上帶笑,似乎對他猜出一切,一丁點詫異也無。

“那又如何呢?”葛一說道,麵容帶笑,唐次淡淡撩了他一眼,道,“我隻是不明白,若此人是唐刺中人,太宗皇帝誅殺唐刺之後,此人必然會逃出升天。”

“哈哈哈!”葛一大笑出聲,“那你又如何斷定此人是我?”

唐次抿了抿唇,淡淡道,“從段白楊身上?”

葛一微愣,“如何說?”

“段白楊之父乃是段修,段修當年成保楊真真意圖謀反,後死於怪症,而這怪症恰好與莊妃之死有異曲同工之妙,向來,應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說到這兒,唐次伸手從懷中拿出那本破舊的冊子,“這是我隨身的東西,我雖失去了記憶,但袁烈向來謹慎,當年所做之事,均記錄在冊。”說到這兒,唐次突然頓了一下,好像有什麼一下子竄入腦中,整個人一僵。

是了,這隨身的東西,他是如何保留住的?

如柳老爺子所說,他是關押在案後被下令斬首,再後來,柳老爺子手下留情放了他一馬,但在獄中這麼久,這冊子是如何一直保留在他手中的?是柳老爺子所為?不,應該不是,柳老爺子並不能斷定他會否能活下來,也斷然不會把這東西留下來,他若得了,必然是要一把火燒掉了的。

唐次突然陷入沉思,葛一瞳孔突然大放,目光不由得看著唐次手中的冊子,許久才淡淡道,“所以你懷疑是我?”

唐次微微抬頭,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你便是那個乾吧!”

葛一苦笑,“你如何斷定?”

唐次木木的道,“在江淮葛家,我以察覺出葛忠與牡丹葬魂有關,有心調查,葛忠假死後消失無蹤。後來在淮陰城發生了木偶新娘的案子,那凶手不過是一介平民,如何能知明紅魚的作用?你是茶莊主人,那茶又是出自你的茶樓,若說沒有你的接住,恐難讓人信服,此後你又出現在洛陽,出現在文素下榻的客棧,如何能讓人不覺幾分奇特?”說到這兒,唐次目光若有所思的葛一,“而且,怕是你在自己身上做了牡丹葬魂,改變了容貌。但你卻不知,做了牡丹葬魂之人,卻又一出異樣。”

葛一臉色晦暗不明,突然冷笑道,“如何?”

唐次長歎一聲,思及那冊子之中曾記載,但凡是做過牡丹葬魂之人,其容貌大變,可成仙人之姿,但起副作用太大,終是逆天之事,與身體有損,不僅對子嗣有礙,與本身,也會有所損害。思及此,唐次若有所思的看著葛一,許久才淡淡道,“牡丹葬魂雖然可以蓋麵容貌,卻不能使人長命百歲。”說著,目光淡淡的落在葛一的手上,那雙手,粗看起來纖細修長,可仔細看,便會發現虎口間皺紋堆砌,已有老態之感。

差距到唐次的目光,葛一臉色一白,“你。”

唐次抿了抿唇“你雖容貌不老,可你的手,脖頸未嘗不會出賣你。”說著,他指著葛一的的衣襟,雖然已是初秋,但天氣還算炎熱,旁人隻穿著圓領闊領的長衫,他卻要在脖子上為了一圈蔚藍的綢布,擋住了整個脖子,饒是如此,也不覺得如何,可偏偏他的鬢角已經微微滲出細汗,卻由不肯解下。

“哈哈哈!”葛一突然大笑出聲,“許是,你在淮陰便覺得有異樣?”

唐次搖了搖頭,“在淮陰時隻覺得你可能與案子有關,並未多想,知道在花涼說在洛陽遇見你,直到確認你住在文素生前住下的客棧,我便懷疑,你很有可能就是一直保護文素,卻又在文素來了洛陽之後對她不聞不問的人。”

葛一一笑,“沒錯,是我。”

“文素是長寧公主殺死的,按理說一個被遺棄的女人罷了,此前也未曾來洛陽尋找楊慎交,你這麼多方護著她,到了洛陽又突然撒手不管,著實有些讓人揣摩不透。”唐次徑自說著,也不管葛一聽沒聽,繼續說道,“想來文素手中是有了長寧公主的一份把柄。是什麼呢?”

葛一笑而不語,似乎並不想講答案說出來。

唐次靜靜看著他,葛一慢條斯理的伸手解下脖子上的綢布,露出來的皮膚乾癟褶皺,且沒有一絲的光澤和生機,若是不看臉,單單是看這脖頸上的皮肉,此人至少已經有七十高齡。

唐次並不意外,這世間本就沒有長生不死之人,牡丹藏魂說白了也不過就是一種毒,而絕非長生不死藥,葛一換得了容貌,卻留不住時間。

“我已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葛一淡淡的說,拉好了衣襟看著唐次。

“這世間本就沒有長生不死之人。”唐次木木道,目光落在葛一臉上,不由得歎了口氣兒。

葛一臉色微白,冷道,“不,有的。”他說著,目光灼灼的看著唐次,“起碼皇上認為你是的。幾十年,你還是沒有變。”

唐次下意識的摸了下左手的虎口,“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

“可是卻是天下人求的。”

唐次詫異的抬頭看他,難道敏書和段白楊並沒有把他在宣州落水,毒發的事兒告訴葛一?

“袁烈。”葛一突然說道,“當年之事兒,你可是想要聽聽。”他絕口不提長生之事兒,徑自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請。”

唐次撩袍坐下,目光木木的看著對麵的葛一,心思卻並不在他身上。

葛一並未察覺到唐次的異樣,換而言之,從幾十年前開始,他便從沒有了解過袁烈,如今亦然。

————

當年確實是葛一出賣了袁烈,但此事本就是太宗皇帝一手策劃的。

大唐天下穩固,早前袁烈為太宗皇帝坐下了很多見不得人之事,苦遁之時,這些由可為之,可一旦天下大勢已定,唐刺變成了太宗心中的一根毒刺,拔著必然傷筋動骨,可是若是不能拔出,便是要爛在心頭,他日所做作為一旦被揭露出來,恐怕連著當年玄武門之變所做種種之事,必然也會被人詬病。

太宗向來是深謀遠慮之人,在成立唐刺之初便在唐刺中埋下了一步暗棋,不動則已,一旦這不暗棋活了,唐刺便是要作為毒瘤被舍棄之時。

“按照你的說法,當年太宗皇帝是存了心思要滅掉唐刺?”唐次問道,葛一點了點頭。

“那你呢?柳老爺子負責監斬,案發後屍體由大理寺收殮,你又是如何逃脫的?”唐次漫不經心的問,就好像這個問題並不是他所好奇的,隻不過是隨口疑問罷了。

葛一不以為意的看著他,從前他看不透袁烈,現在他自然也看不透唐次,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隻要知道袁烈長生不死的秘密便可以了。

唐次眨了眨眼,從看見行將就木的中宗開始,事情已經往著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了。

長生!

長生!

可這世上如何有長生之秘?

他不由得冷笑,目光略顯譏諷的看著葛一,“你想長生?”

葛一極為坦蕩的一笑,這麼多年過去了,唯獨此一刻,他仿佛終於拔掉了心裡的毒刺,在坦然不過的看著唐次,不,或者說是袁烈。

“我想長生,中宗也想,誰人不想呢?”他淡淡的說,臉上一片平靜,可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殷紅的血絲從他的指縫間溢出來。

他,太激動了。

“你覺得世間有長生之人?”唐次低頭看著虎口,心中想到花涼,不由得苦笑,若自己真是袁烈,她恐怕都要叫他一聲爺爺了。

心裡莫名的堵了一下,卻有些坐立難安了。

葛一目光合作合作的看著他,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葛一轉過身,林童陰沉著臉走進來在他耳邊低於。

葛一臉色微微白了一下,回頭看了眼唐次,抿唇輕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你大可以好好想一想,隻是明日皇上要見你,你這般回答卻不妥了。”說著,轉身離開刑訊室。

林童走過來居高臨下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唐次,“走吧,有人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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