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不容於世的愛

2017-08-04 作者: 七兩
第173章 不容於世的愛

大雨一連下了兩個時辰,過了三更,街上人丁零星,偶爾有一兩輛馬車穿街而過,馬蹄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著清脆的聲響。長寧長公主府門外的風燈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等下的暗影輕輕搖曳時,守門的門童正坐在門內的胡床上打盹,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呀,這大半夜的。”門童打著哈氣拉開大門,從裡麵探出頭,之間外麵站著兩男一女,其中穿黑色圓領長衫的高個男子他是認識的,可不就是刑部的鐵公雞郭毅麼!

“郭大人,您怎麼來了?”門童一邊打招呼一邊拉開門,郭毅抿了抿唇,“去通報長公主,就說刑部的郭毅和大理寺的柳木生有重事求見公主。”郭毅一邊往裡走,一邊說,剛剛在花涼的館舍烘乾的衣衫上又淋了雨,肩頭****一片。

門童瞄了眼郭毅身後的柳木生和花涼,不敢多做停留,連忙去報信兒。

郭毅帶著柳木生和花涼順著長廊往前走,廊上掛著的風燈忽明忽暗的搖曳著,誰也沒有心思說話,隻聽得腳步聲分外的清晰而寂寥。

這樣的夜,下著大雨,黑沉沉的天仿佛要重重的壓下來一樣,平白得讓人有種喘不上來氣兒的感覺。

不多時,大管家便臉色微白的從回廊另一頭跑過來,見了郭毅身後的柳木生微微愣了一下,連忙道,“柳大人。郭大人。”

郭毅點了點頭,柳木生沒說話,大管家走到郭毅身邊低聲道,“郭大人,公主幾天心情不太好。”

郭毅微微一愣,一邊走,一邊詢問大管家,“公主因為何事煩心?”

大管家微微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道,“郭大人有所不知,今天早朝過後,公主被皇上招去了禦書房,莊妃娘娘遇害一事兒,皇上是鐵了心的要往皇後娘娘和公主身上臟水,說是,說是給莊妃娘娘接生的吳婆子已經認了是皇後娘娘的人。可是娘娘著實沒有害人之心啊。”大管家聲淚俱下的說,郭毅心中冷哼,弱勢沒有害人之心,又何必安插過去,未了,竟被彆人當了劍使。

穿過回廊,來到長寧公主的寢殿外,大管家輕輕叩了叩門,“長公主,郭大人和柳大人到了。”

門裡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丫鬟從裡麵拉開門,大管家退後,讓了郭毅和柳木生進去。

“等等。”丫鬟伸手攔住花涼,“你是何人?”

柳木生微微挑了挑眉,剛想開口,邊聽郭毅道,“是大理寺承。”

丫鬟皺了皺眉,便聽大殿裡傳來女人頗為不耐的聲音,“都進來吧!”

丫鬟連忙推開了,郭毅等人進去後,從外麵關好門,與大總管對視一眼,相繼離開。

大殿裡焚著香,淡淡得香氣撲麵而來,花涼不由得皺了皺眉,有些濃鬱了。

“郭大人怎麼和栁大人一起來了?我倒是不知道二位關係何時這麼和諧了。”長寧公主斜倚在胡床上,櫻桃粉的抹胸襦裙勾勒出胸前的雄威,她本就是個絕代芳華的女人,如此這般風情萬種的看過來,便是個女人也要為之驚歎幾分的。

郭毅沒有回答,這種事兒總是多說多錯,而今最要緊的是,找到楊慎交,解了這個案子,然後再破莊妃的案子,慶陽王的人是要救的,唐次也是要救的,但慶陽王府一旦全部被午門抄斬,朝廷局勢必然打亂。

“郭毅,最近的局勢你可知曉?”不問案子,隻問局勢,花涼心中已然更加確認了幾分,這時,便聽郭毅道,“臣有幾句話要問公主,望公主說了實話。”

長寧冷冷的看著郭毅,“哦?但聞其詳。”

郭毅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道,“據我這幾天的調查,死在德膳坊的那個人並非駙馬本人,而是傾城樓裡一名失蹤的青館。”

“哦?”長寧公主微微撩了撩眼皮,“然後呢?”

柳木生詫異的看著長寧,剛想說話,花涼在背後狠狠掐了他手臂一下,示意他不要衝動。這時,便聽郭毅繼續說道,“公主,下官現在隻要公主你一句實話,楊慎交可否就是真正的楊慎交?”

“啪!”

長寧公主猛地站起來,抓起小幾上得茶杯兜頭朝郭毅腳下砸。

茶杯落地發出清脆得聲響,飛濺得碎瓷刮過郭毅得臉,殷紅得血跡瞬時益了出來。

“郭毅!”花涼驚呼,想要過去,柳木生一把拉住她,默默的搖了搖頭。這時,長寧長公主已經下了胡床,走過來仰頭看著郭毅,陰騭得目光好像兩把淬了毒得刀,恨不能講郭毅千刀萬剮了。

“郭毅。”她淡淡得出聲,纖細的手指點著郭毅得心口,“你信不信,本宮現在就能讓你死。”

郭毅低頭看著長寧,“臣惶恐。”

“我且當做你方才是在發瘋,滾吧!”猛地一甩袖子,長寧轉身再次坐回胡床。

郭毅站在那兒不動,長寧不由得皺眉,“怎麼?反了?”

郭毅搖了搖頭,目光淡淡的看著長寧長公主,好一會兒才道,“三年前林東俊一案中,有一人在押解的途中失蹤。那個人,長公主可還記得?”

“郭毅!”長寧長公主猛地一拍桌子,豔麗的麵上染了幾分厲色,“不該說的,不要說。”

“不。”郭毅搖了搖頭,“臣自然是要說的,既然長公主委任臣來查這個案子,公主就應該想過,真相總有大白於天下的一天。更何況。”說到這兒,郭毅常常歎了口氣兒,“長孫明已經把什麼都說了,真正的楊慎交早在三年前進京趕考的途中就死了,相比公主後來也發現了此楊慎交非彼楊慎交,所以才一心想要除掉遠在易州的文素。”

長寧長公主臉色一白,搭在桌麵上的手緊了又緊,許久才終於放鬆下來。她微微抬起頭,目光陰鷙的看著郭毅,而後是柳木生和花涼。

花涼隻覺得後脊梁骨一陣發涼,已然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殺氣。

“是,那又如何?即便他不是真的楊慎交又如何?他是本宮的駙馬。”長寧站起來,如今已然沒了方才的冷漠篤定,神情中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哀傷?

花涼詫異的看著長寧長公主,對這位素來被人詬病的公主一下子生出了幾分說不出的感覺。

她心狠手辣,結黨營私,甚至有想要效仿則天女皇的野心,可此時此刻,她又顯得極其的柔弱,刨開一切外在因素不談,她隻是想要保護她的丈夫,那個本該被流放千裡的罪臣後人。

“本宮不懂你在說什麼?郭毅,現在,馬上,出去。”長寧長公主厲聲說道,郭毅不為所動,這個時候,一旦郭毅退縮了,就再也彆想從長公主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

“公主,微臣隻想知道,那個威脅您,讓您不惜自導自演了一處駙馬遇害案的人到底是誰?”郭毅突然問道,長公主臉色刷的一白,整個人仿佛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癱軟在胡床上。

“公主!”柳木生鄒了鄒眉,輕聲喚了一聲,長公主微微抬起頭,臉上掛著一絲苦笑,“到現在,你們到底還想知道什麼?要做什麼?”

柳木生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道,“救慶陽王一家,救唐次,當然,也救公主。”說到這兒,柳木生難得的正了正顏色,“公主,現在的情勢您不會不知道,太子這般設計謀打壓您和皇後娘娘,又彈劾慶陽王,到底為了什麼?”

長公主突然大笑道,“本宮自然知道,他狼子野心,不過是想奪慶陽王府的兵權,繼而。”說到這兒,她突然頓住了聲音,整個人仿佛五雷轟頂一般,久久,久到窗外的雨亦不知何時停歇了,她才突然大叫一聲,“李,李重俊他想。”謀反二字她幾乎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重重壓了下來的,可心裡翻滾著的憤怒已然如同咆哮的巨浪般幾乎就要將她淹沒。

她抬頭看著郭毅,看著柳木生,看著花涼,忽而笑了。

花涼被她笑得頭皮一陣發麻,柳木生則不由得拉著花涼輕輕向後退了一小步,唯有郭毅還站在那兒,目光篤定的看著長寧長公主。他賭,賭長寧最後的決斷。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空氣中熏香的味道越來越重了,花涼不由得鄒了鄒眉,便聽長寧長公主略微有些尖銳的嗓音說道,“長生殿。”

長生殿?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柳木生狐疑的問,長寧突然站起來,疾步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欞。清新的雨後空氣一下子衝散了屋裡的熏香,花涼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氣兒,目光追著長寧。

“本宮不知道。三個月前,駙馬找到本宮,跟本宮坦白了他自己的身份,雖然此前本宮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並未拆穿,也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自己根本宮坦白。”長公主一邊說,一邊伸手從探進窗欞內的枝丫上掐了一隻嫩芽,“再後來,他把長生殿帶進了府中。”

“駙馬帶長生殿來的?”柳木生詫異道,長公主回頭看他,“本宮知道坊間是如何傳聞的,本宮不在乎這些。”

“可還是您大可以殺了長生殿。”花涼狐疑道。

長公主冷哼一聲,“你們以為,文素是我殺死的?”

長公主搖了搖頭,這時,大管家急急忙忙衝到殿外,“公主,公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長公主微微一愣,連忙衝過去來開門,大管家先是看了看郭毅和柳木生,長公主皺了皺眉,“無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回,回公主,長生殿,長生殿他。”

“他怎麼了?”長公主一把抓住大管家的肩膀,“到底怎麼了?”

大管家疼得一咬牙,連忙道,“他,他恐怕不行了。”

不行了?

什麼叫不行了?

長公主一把推開大管家,撩起裙裾便往外出衝。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