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魂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3章 離魂

因為窗簾始終拉得嚴嚴實實的,建築物又是年代久遠的老建築,采光並不好,所以從醒來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晚上。

那個奇怪的男人並沒有再從屋子裡出來,頭頂的天花板也沒有再發出什麼怪異的聲音,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經過我仔細的研究,發現頭頂天花板上的紅色符文是一種類似藏文的符籙,中間的那隻眼睛隻是個裝飾,後麵其實是一個可視鏡,從另一端可以看到我,我卻不能透過鏡片看到他。

房間裡的天花板上大概裝了一隻喇叭,巡捕房或是學校裡的廣播都用的那種,不過顯然擴音的效果比他們的更好一點,把聲音攏住,不會太大,卻總是能肆無忌憚的在屋子裡回蕩。

“喂,你就是殷泣對不對?”我知道他能聽見,所以刻意抬高音量,目光灼灼的看著天花板上的紅瞳。

沒有回應,我有些氣餒,不知道為什麼,從見到他開始,我就覺得他很可能就是小姑姑日記裡的那個人,殷泣。

“喂,殷泣,你認識我小姑姑吧!也許你們是朋友,我小姑姑前幾天出了一個滅門凶案現場,回來時人就瘋了,拿刀子大鬨巡捕房,她前一天還在日記裡寫到你,並留了你的電話和地址,你們應該是朋友吧,你,會救她吧!”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用懷柔政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那扇門依舊沒有動靜,我不厭其煩的又說了好幾遍,人家根本沒當回事,難道是我想錯?他真的就隻是個綁匪?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喊累了,正昏昏欲睡的時候,那扇小門又被推開了,他端著一隻青白色的瓷碗走過來,冰涼的大手捏住我的嘴巴,把碗裡腥甜的東西往我嘴裡灌。

“嗚,咳咳咳,見鬼,這是什麼?”一嘴巴的腥臭味,黏糊糊的卡在喉嚨裡,想不惡心都難。

“你要是吐了,我就殺了你。”他的手指一劃,落在我的鎖骨上麵三公分大動脈的位置。

他不是開玩笑的,如果我吐了,他真的會殺了我。

我不敢妄動,忍著那股劇烈的惡心感把那東西吞了進去。

“很好。”他似乎很滿意我的表現,抽回手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眼神中帶著一絲狐疑和迷惘,然後問了一句,“你是曹家人?”他又問了一遍。

“我姓曹。”

“南京的曹家?”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我爸爸從來不跟我提祖籍南京的那個曹家。所以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到底要乾什麼?放開我,殺人是犯法的。”我急急說道,實在是因為剛剛那碗怪異的東西下腹之後,整個胃開始火燒火燎的疼,一股莫名的力量仿佛在身體裡走動,拉扯,且越演越烈。

我的額頭開始滲出冷汗,身體已經完全不能自如的動彈了。

“你,剛剛給我喝的什麼?”我終於後怕了,孤男寡女,又被綁在床上,種種可怕的景象在腦海中閃現,最後變成一具慘白的****屍體。

他依舊用那種冷漠中帶著一股狂熱的眼神看著我,修長的手指突然向下一把扯開我的衣襟,在我還沒來得及咒罵掙紮的時候,食指和拇指仿佛兩柄鋒利的刀,一下子刺進我的皮膚。

微微的刺疼,還有點發麻,我渾渾噩噩的看著胸口的血噴濺出來,濺在他黑色的中山裝上,很快便被吸附到布料裡,看不出一點痕跡。

“離魂湯。”我看見他一起一合的嘴唇勾出一抹深冷的笑,然後漸漸失去了意識。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自由了,身上的束縛不見了,那個詭異的屋子不見了,那個長得好看,卻陰森詭異的變態男人也不見了。

可是,我這又是在哪裡?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四周,昏暗的燈光,偌大的客廳,西牆腳有一排通往二樓的樓梯,顯然是個樓中樓的高檔公寓。

客廳的沙發上鋪著一層白布,許久未有人住的樣子。我狐疑的走過去,一把拉開沙發上的白布,白色皮質沙發上全是殷紅的血跡。

“啊!”我嚇得跌坐在地,連滾帶爬的往門口跑,結果門卻像似從外麵被鎖死了,怎麼拽也拽不開。

“救命,來人,來人,這是哪兒?”

空曠的客廳裡回蕩著寂寥的回音,我頹然跌坐在地,突然覺得一股濕冷的陰森寒意從脊背竄上頭皮,忍不住尖叫一聲跳起來。這時,二樓傳來老唱機的聲音,吱吱呀呀,唱著霸王彆姬的選段。

有人?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樓梯口,發現樓梯上全是那種斑駁的血跡,仔細聞,還會聞到空氣中凝滯的腥甜的血腥味。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這裡,這裡死過人,而且看客廳沙發和樓梯上的出血量,絕對不該是一個人的。

‘滅門慘案’四個大字一下子竄進腦海裡,像一把燒紅了的刀子,“噗呲”一下差了進來。

爸爸在電話裡說的並不詳細,我隻知道出事的時法租界裡一個買辦家,一家四口,死的都挺慘的,卻沒想到單單是去找個殷泣,就會遇上這麼詭異的事。

我慌張的又跑回門邊,門依舊是從外麵鎖得死死的。

二樓的老唱機還在吱吱呀呀的唱,聲音走調,仿佛是從老舊的破風箱裡擠出來的一樣。

“樓上有人麼?”我壯著膽子問了一聲。

“請問,有人麼?”我又喊了一遍,一點點朝樓梯口移動身體。

樓梯是潔白的大理石板搭建,踩上去有種漫步雲端的感覺,但此次此刻,在這空寂的大房子裡,卻越發得顯得陰森可怖。

老唱機的聲音是從二樓拐角的房間傳來的,我悄悄走過去,門是虛掩著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來。

“有人麼?”我輕輕喊了一聲,沒有回應。

“請問,有人麼?”我又問了一邊,門‘吱嘎’一聲自己開了,把我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抬眼朝裡一看,床頭櫃上,正對麵一張梨花木的搖椅,上麵躺了個人,身上穿著墨色的唐裝,胸口繡著一朵大紅色的牡丹。

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剛想掉頭走掉,那然團扭過頭,露出一張精致絕倫的臉。

“是你!”我大叫一聲,轉身拔腿就跑。

真是冤家路窄,為什麼走到哪裡都能遇見他?

我瘋了一樣跑到樓下,人還沒站定,便見沙發上慢悠悠站起一人,正滿眼鄙夷的看著我。

你妹!

我忍住爆粗口的衝動,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你你你。”

他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好看的嘴唇勾出一抹冷笑,“你不是曹家人。曹家人雖然麻煩討厭,倒是一腔孤勇,一天到晚喊著抓妖除魔,沒你這麼膽小的怕死的。”

你才膽小怕死呢!我狠狠剜了他一眼,忍不住罵道,“膽小怕死怎麼了?總比你這個變態來得好。”人一得到自由就容易得意忘形,我完全忘記了剛剛被他綁著時的無助,隻為一逞口舌之快,破口大罵。

他像似完全不理會我的謾罵,漫不經心的在客廳裡轉了兩圈,好半天才慢半拍的吐出一句,“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半年說不出話來?”

鬼才信。

我惡狠狠的瞪著他,抓過茶幾上的花瓶抱在手裡,並發誓他隻要敢過來,我就砸死他。不過顯然他並不想要搭理我,隻是伸手在客廳南麵的牆壁上拍了一下,潔白的牆壁上瞬時出現了一個烏黑的手掌印,然後一團黑氣開始在那掌印下扭動,發出一種類似與野獸一樣的嘶叫聲。

我嚇得目瞪口呆,連耳朵都忘記捂住了。

那到底是什麼?

黑氣開始在牆麵上不停的蠕動並擴散,殷泣突然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朝牆上的黑氣一捏,又是一聲尖銳刺耳的慘叫,一個黑色的,麵目猙獰的小獸?(不,也許不該這麼叫,它畢竟有著人類的外形,那邊姑且叫他小孩吧!)被他抓出來,狠狠摔在地板上。

小孩怪叫一聲,似乎對他頗為忌憚,縮成一團在地上蠕動。

小孩周身被黑氣繚繞,卻依稀還可以看清是人類的五官,隻是皮膚仿佛被生生剝了下去,露出來的軀乾上密密麻麻遍布了殷紅的符咒。

我已經嚇得不能動了,很想就此昏過去算了,可眼皮子仿佛被兩根火柴棍支撐著,根本合不上。殷泣扭頭看了我一眼,漫不經心的道了一句,“彆白費心機了,魂魄是不會昏倒的。”然後扭頭看著那個小孩,完全不理會他剛剛那一句話儼然已經在我心頭轟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恐懼源源不斷的蔓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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