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有女芙蓉

2017-04-19 作者: 七兩
第110章 有女芙蓉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大廳,琴清臉色不太好,盤子裡的牛排被叉子戳成了篩子,五分熟的牛肉還冒著血點子。

“回來啦!”琴清沒抬頭,聲音極淡的說了一句。

我應了一聲,想著她剛才看我和****的樣子,怕她誤會什麼,連忙解釋道,“剛才周主編托我辦點事兒。”我一邊假裝漫不經心的說,一邊切牛排。

我要的是十分熟的,有點硬,嚼起來一點也不爽口,隔得牙花子一陣陣酸疼。

琴清猛地抬起頭,我這才注意到,她的眼眶竟然紅紅的。

“琴清,你怎麼了?”我連忙抓住她的手問。

琴清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迷眼睛了。”

我看是迷了心智吧!

我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兒,忍不住道,“你彆多心,我,唉,我其實,喜歡殷泣。”我呢呢的說,一來是不想琴清多想,二來,也是覺得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並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琴清絲毫沒有差異的表情,咧嘴笑了笑,“縷縷,我相信你的。”

“那你?”我狐疑的看著她,琴清搖了搖頭,“你彆問了,對了,你看見蘇式了麼?”

她一說蘇式,我才想起來,從進來到現在,我都沒見到她,“沒看到啊!”

琴清鄒了鄒眉,剛想說什麼,這時候,****和柳如眉那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我下意識的轉身去看,正好看見柳如眉從椅子上跳起來,捂著右手臂尖叫,一旁的服務生一個勁兒的道歉。

“看來今晚有戲了。”我笑著看了眼琴清,果真見她一臉的鄙視,忍不住道,“你去看看吧!沒準周主編要送她去醫院,一個大男人總是不方便的。”我推了把琴清,“去吧!王子等著你去解救呢。”

琴清回頭剜了我一眼,搖曳生姿的走了過去。

因著柳如眉被燙傷,****和琴清送她去醫院,原本熱情高漲的宴會一下子請冷下來,唯有****遊刃有餘的和幾個骨乾記者寒暄。

我尋了個空子偷偷離開,一處餐廳,一股子冷風吹過來,我這才意識到,已經過了中秋許久,眼看進入十月,天氣開始漸漸轉涼,夜,更長了。剛剛壓下去的酒勁兒一下子又爬上來,臉上熱熱的,心裡莫名的一陣焦躁。

餐廳門口不遠處的小廣場上蹲守了不少的黃包車夫,我一出餐廳的大門,一個穿著黃色對勁馬甲,十六七歲,個子不是很高的少年便拉著輛有些破舊的黃包車跑了過來。

他微微垂著頭,潔白乾淨的雙手握著黃包車的兩根車把,一邊問我“小姐,要黃包車麼?”一邊用腳尖拘謹的畫著地麵。

我猜他大概是剛剛做起拉黃包車的活計,一雙手還是白皙稚嫩的,沒有常年日曬的黑沉,中指的第一關節處還能看出厚厚的繭子,那是長期拿筆的人才會在手上留下的繭子。

他大概是發現我正觀察他的手,下意識的縮了縮手,又問了一便,“小姐,你要黃包車麼?”

我皺了皺眉,腦袋有些昏沉的,胡亂的點了點頭,爬上黃包車,報了地址便靠在椅靠上發呆。夜風有些微量,少年的車速並不快,車卻很穩當,即便是經過了本是崎嶇的路段,也顯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平穩異常。

少年不善言辭,我也難受得緊,隨著黃包車輕微的顛簸,睡意一下子湧上來,伴隨著空氣中漂浮著的淡淡的桂花香,整個人好像沉入了軟綿綿的夢境中。

“小姐,小姐!”

“啊?”我猛地睜開眼,茫然的看著對麵熟悉的建築,不由得懊惱的皺了皺眉。

“小姐,到了。”少年彎腰放下車把手,扭頭看著我。

我愣了愣,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真的是糊塗了,竟然報了殷泣的地址。

“小姐?”少年又喚了一聲,似乎有些急切,在昏黃的路燈下,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透著幾分紅潤。

我微微歎了口氣兒,付了車資,晃悠悠的下了黃包車,站在路燈底下久久的看著麵前黑洞洞的建築。殷泣的房間沒有亮著燈,窗戶是虛掩著的,偶爾風一過,暗色的窗簾會從窗子縫隙中吹出來,忽忽悠悠的像似飛揚的旗幟。

“小姐。”

我正往前走,身後的少年突然伸手拉了我一把,我微微一愣,回頭看著少年。

少年站在路燈下,身上是破舊的,不定疊著不定的短褂子,長得斯文俊秀,一丁點也不像是一個拉黃包車的車夫。

我突然愣了一下,心裡莫名有些難受,慌亂的避開他過於透徹的眼,低頭在手包裡翻了翻,拿出一張有些發皺的名片,“額,那個,我是上海日報的記者,那個,你要是有什麼難處,可以找我。”我一邊胡亂的說著,一邊把名片塞進少年手裡。

少年低頭看了眼名片,依舊沒有放開手,我有些不悅,剛想說點什麼,少年去突然鬆開了手,目光擔憂的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說,“小姐,你住在這棟樓裡?”

我微微愣了一下,遂道,“餓,沒有,我隻是探望一個朋友罷了。”我一邊說,一邊抬頭看了眼二樓的方向。

少年眉頭皺得更深了,“小姐,既然是探望朋友,何不白天再來?”

我有些奇怪,聽他的語氣似乎是並不喜歡這裡,甚至是覺得這裡是有危險的。“哦,我這是工作忙,隻有這個時間才能來。”

少年低頭訥訥的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把我的名片塞進上衣口袋裡。

我以為他這是該走了,沒想到他還是沒有走,我有些好奇的問,“你怎麼還不走?還是。”我頓了一下,“你要說什麼?”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實在是藏也藏不住的。

少年麵容微微窘迫,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我身後的老舊洋樓。

“你,你看見什麼了?”我回過身,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目光正好落在洋樓門前的一個小時噸上,恍恍惚惚是一個人形。

我當時第一個想法就是,那個老婆婆又坐在那兒了,可想想又不對,那老婆婆可沒有這樣婀娜的身材。

“你,你看得見?”我幾乎是抖著聲音問的。

少年連忙點了點頭,說完,突然拉過我的手,從褲兜裡掏出一樣東西塞進我手裡,然後拉起黃包車就往來時的路跑。

我愣了愣,等回過神兒的時候,少年已經跑出老遠。

掌心裡的東西涼涼的,有些尖銳,我攤開手掌一看,不由得一愣。那是一顆用牛皮筋繩子穿著的乳白色的獸牙,也不知是什麼動物的,足有兩節指關節那麼長。獸牙尖端的地方已經被磨得有些平滑,但仍舊可以想象它最初的尖銳模樣。

老虎?

我不由得笑了笑,隻當是少年的一個小禮物,撚起小繩子,一邊笑著一邊掛在脖子上。

月色有些清冷,我看了一眼不遠處坐在石墩上的人,猜著大概是個女人,心裡有點驚惶,有些後悔沒有留住少年,或是折返回自己的家。

我搓手搓腳的走過去,一邊走,一邊把手伸進手包裡,摸到裡麵放著防身的甩刀。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借著樓道裡溢出來的淡淡的,昏黃的燈光,我才看清坐在石墩上的人——一個年容嬌豔絕美的年輕女人。女人攀著時下最時髦的發鬢,麵若芙蓉桃花,黑色暗紋的旗袍把她纖細的身材勾勒得婀娜多姿。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隻覺得這女人好聲眼熟,可想了想,卻記不得在哪兒見過她。

“曹記者?”女人似乎認出了我,麵上露出一片喜色,優雅的從石墩上站起來,我這才發現,他身下坐著一塊獸皮的墊子。

“啊!我是啊!”我稀裡糊塗的便應了,隨後又想到這人竟然認識我,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額,姑娘,您是?”

女人抿唇輕笑,“曹記者,你這記性可不好,我們白天才見過麵的,隻是你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了。

她這麼一說,我這才猛地想起,難怪我覺得她麵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原來他是張大帥的那位九姨娘——連芙蓉。

白日裡我采訪連芙蓉的時候,她還是剛下戲,穿著戲服,臉上濃墨重彩,根本分辨不出無關容貌,如今她一說,我便想起來,她可不就是連芙蓉麼,隻是,她此刻為何會在這裡?

我不由得皺了皺眉,似乎有種不太美妙的感覺。

“夫人,您怎麼在這兒啊?”我一邊問,一邊四下望去,果然在巷子的角落裡發現一輛匿藏在昏暗中的轎車。

連芙蓉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我,便問,“曹記者,你也住在這裡?”

我連忙搖了搖頭,苦笑道,“沒有,我一個朋友住在這裡,他最近不在,我。”我微微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幫他看看房子。”

連芙蓉應了一聲,抬頭看了眼二樓。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由得一愣,好一會兒才道,“啊,夫人,你是?”

連芙蓉臉色微微發白,“我找一位先生有事兒。”

我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是,殷泣?”

連芙蓉微微一愣,“你怎麼誰知道?”

我忍不住苦笑,“我這位朋友,不巧也正好叫殷泣。”

戀慕蓉抿唇輕笑,“倒是巧了。”說完,又覺不對,連忙皺眉問道,“曹記者,你剛才說,你朋友不在?”

我笑著指著二樓,“是他,出去好幾天了,怎麼,夫人你有什麼急事兒要找他?”

連芙蓉連忙搖了搖頭,“沒,沒什麼事兒,既然殷泣不在,我就改日再來拜訪吧!”說著,優雅的朝我欠了欠身,轉身離去,蕭瑟單薄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我的視線裡,直到最後兩束光線打了過來,我看見駕駛室裡坐著的連芙蓉,心裡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