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洪波有自己的盤算和計劃，隻是兒子所說也並非沒有道理。所以他沒辦法反駁也不能反駁，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後抬頭看著兒子憂慮的目光，“那你說我站在唐林這邊麼？這樣搖擺對我也很不利，而且你確定這次嶽青會直接倒台？據我所知九京城的商業考察組馬上到了，而且市裡這邊也會大力支持的，他做完這件事位置就基本穩固了。哪怕開發區隻是表麵上有了大希望，他也是穩健。”
趙東凱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不過顯然他這一口要比趙洪波那一口大不少。放下酒杯，他沒有吃菜，趙洪波喝完一口酒必然要吃菜的，這是父子倆的不同之處。
“爸你的考慮是對的，畢竟嶽青上麵有九京城建設部的關係下麵有周市長支持，這樣的關係按道理說坐穩一個縣長的位置足夠了。可是他的對手卻是唐林，還有他這次太魯莽了。據說，他這次在九京城辦事也不檢點，他還是太得意了，得意到瞬間忘了嶽曉生的前車之鑒。”
趙洪波低頭用手指敲著桌子，兒子不抽煙，所以他也不打算抽，因為從小他抽煙兒子就咳嗽，不管怎麼說，作為父親他還是頗為合格的，父親一般都不注意細節，可是他連細節都注意的很好。
在家裡兒子也是跟他更親，跟母親反而沒有太交心的時候。
“你說的我不反對，不過即便嶽青下去唐林也不可能直接上來，對吧？那誰接手？”趙洪波立刻問了一個更加實際的問題。
可這個問題趙東凱早有思慮，“誰也不接手，隻會重新設置一個常務副縣長，常務副縣長暫時代替縣長職責，另一部分職責當然還是爸你來承擔。而代理縣長這個職位就是虛位以待，經過嶽青這麼一折騰，市裡再也不會輕易補缺了，周市長一個人也沒辦法動搖這個決定的，因為商唐開發區現在聚集了九京城和省裡的目光。周市長也是在賭博，他賭嶽青可以壓製唐林，他賭關鍵時刻他給黃副市長施加壓力，黃副市長再二線壓製唐林，從大局出發。可是從我在市裡的所聽所見，尤其是跟王局之間關係走進以後，我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唐林要做的決定根本不是黃副市長能夠壓製能夠協調的。人人都覺得黃副市長位高權重，實際上在這件事上，唐林才是真正的主宰。”
“我早就和你說過，唐林身上背負著特殊的使命，他一旦發力，沒人能夠阻止的。他看起來像是普通乾部，實際上他卻是蟄伏的一直猛虎。”
趙洪波長久的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喝酒吃菜，大概過了有七八分鐘，這才重新開口，“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吳忠豈不是現成的常務副縣長補缺？而吳忠從見到唐林的第一麵開始似乎就下決心跟隨了。但事情總有萬一，我如果不站在嶽青這邊兩套班子就會出現分裂，同時商唐政局不穩，萬一嶽青最後沒有倒台呢？”
這個問題比剛才任何一個問題都更加尖銳，趙洪波作為一個老書記不得不將事情考慮的全麵而且周到。
誰知趙東凱卻頗為放鬆，“即便嶽青不倒那又如何？我並沒有讓爸你從站在嶽青身後到站在唐林身後，我隻是讓你恢複你縣委書記正常的位置，你坐在中間位置，就跟開縣委常委會一樣。你哪邊也不站了，看著兩方麵鬥法就行，最後你站出來平衡或者表態，你都是至關重要的位置，做最後的決定。”
“在縣委常委當中，現在黨委這邊有8個名額，縣委書記，縣委常務副書記，分管黨務的專職副書記，政法委書記，紀檢委書記，組織部部長，還有2名專職常委，大東鎮和平安鎮的鎮委書記。這八個人當中除去你唐林占幾票？這8票當中說白了還是爸你占的比重最大，嶽朵在這8票當中可以給唐林拉到2票，加上她自己是三票。”
“同時政府一般有4名常委，分彆是縣長，常務副縣長，副縣長，公安局局長。人大1名，人大常委會主任。政協1名，政協主席。人武部1名，人武部部長。加在一起一共15名。”
“唐林在黨委這邊有3票，在政府這邊至少還有3票，這加起來可就是6票了，6票在總體15票當中是少數，可是如果除去爸你手裡掌握的至少6票呢？嶽青現在就已經隻剩下了區區3票，所以歸根結底嶽青在商唐的地位不在於周市長的支持而在於爸你的站位。”
趙洪波微微點頭，拿出一根香煙，卻還是不抽，而是放在鼻子下麵穩來聞去。趙東凱看不過去，說了句窗戶開著呢，你抽吧。
可是趙洪波還是沒有抽，這個問題他當然考慮過，隻是他沒預料到唐林居然可以這麼快的就掌握縣委常委的6票，6票對他肯定打不贏，可是單獨打嶽青卻已經打贏了。這說明什麼？
至少說明嶽青不是鐵板一塊，嶽青在商唐內部也並不是如同預期的那樣得到認可。那麼現在的問題真的嚴重了，但現在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本來就該想到的，“等等，東凱，這次是王普林讓你找我的對吧？實際上也就是唐林要跟我講和，那麼唐林接下來的軌跡到底如何呢？”
趙東凱臉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唐林通過人武部部長直接進入常委不可能，因為他不是現役軍人，那麼他就必須在其餘十四個位置想辦法。正寫人大也都不可能，直接提縣委副書記副縣長還是差點，所以我倒覺得大東和平安這兩邊的鎮委書記倒是最好的選擇了。你也知道平安鎮委書記到年紀了，去年就該退了，隻是沒有合適人選所以才堅持到現在的。”
趙洪波聽了有點吃驚，“唐林真的會走這個路子？”趙東凱立刻反問，“這個路子不好麼？他從人武部副部長到鎮委書記，他是退役軍人，黨員，有過部隊地方和村裡的三重經驗，當鎮委書記不是順理成章麼？然後再從鎮委書記直接做代理縣長不可以麼？雖然跨度比較大，但是過了今年，明年他就是27歲，雖然依然很年輕，可是他請客本來就特殊。他做代理縣長就是為了做好開發區，而且他前麵這個代理可能因為他的年紀兩三年內都不去掉。等真正去掉的時候也說明他該調走了，肯定調到市級單位了，30歲，副市長不可以麼？”
“雖然這隻是我自己的分析，可是我覺得這是他最可能走的路。而且隻要唐林上位，爸爸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升任一級，因為嶽朵比唐林要大幾歲的，明年三十一二歲的她做縣委書記有什麼不可以呢？她跟唐林搭台年輕的組合不是很讓人期待麼？不說彆人，最起碼我十分看好，第一他們年輕，第二他們有能力，第三他們一個家裡有權一個自己是億萬富翁，什麼都不缺，隻有這樣的人才會真正安心去開拓去做事，去給老百姓解決問題吧？”
趙洪波緩緩站起身，來到窗邊，終於點燃了手裡把玩許久的香煙，但是他是對著窗外抽的，此時此刻他依然怕影響到兒子。
趙東凱則坐在原位不動，看著父親有些駝背的背影，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在他眼裡父親如今不光是老了而且還缺乏基本的一把手的決斷和魄力。
誰知就在這時候趙洪波卻突然大步走回來，把手裡的香煙掐滅，“那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吧，我自己坐在中間，但是我跟政法委的閆春麗和政協的廖京還有平安鎮的老圖打聲招呼，讓他們都站到唐林那邊吧。”
“雖然你是我兒子，但是我還是要敬你一杯酒，因為今天這件事你對我的幫助很大。不管怎麼說，隻要我在商唐，我手裡至少保證八票以上，這就足夠了。他們三個算是流動投票吧，我想唐林也很清楚我的用意。”
趙東凱則不再說話，因為在他看來這是最好的解決。首先在商唐沒人能夠取代父親現在的位置和地位，儘管父親不是什麼強人也不是背景深厚，可是他就是商唐第一人的存在。
既然沒人能取代父親的地位，那麼嶽青倒台之後，不管是進了監獄還是被排除縣委常委都無所謂，反正他在商唐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除非他遠走他鄉，或者直接進九京城謀個不錯的差事吧，他相信嶽青有這個本事。
然後等到明年嶽中華正式上位，唐林正式進入縣委常委，一切就更加穩固而水到渠成。這條路是最好的路，對父親來說，舉手之勞還不會傷筋動骨。
至於開發區的事情，他從來都認為，眼下隻有唐林有這個本事來做商唐開發區。不管嶽青在九京城張羅的多歡暢，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九京城的商務團隊怕是也僅僅是考察考察而已。
同時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前途，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超過父親，至少他要進入省廳才行。他比唐林還大，但是他不認為自己起步晚了，因為他現在也終於等到了最適合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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