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聻

後來，段漸耳也曾尋找過她多次，隻是每一次的相遇，都仿佛伴隨著詛咒一般，總也不能夠如願以償的和她廝守。

他恨自己，就像一個災星，沒有一刻比那時候更恨自己。

輪回之中，有因有果，這一世牽腸掛肚的人上一世也一定有所牽連。

可是他不明白，像白笑笑那樣純潔乾淨的女孩子，為什麼一定要遭受這麼多的苦痛呢？

輪回的業報和陰債，不是早應該還清了嗎？為什麼她會生生世世的受苦呢？

他甚至開始懷疑她每一世的死都是因為自己，不是有種說法，一個人注定是另一個人的克星嗎？

他會不會就是她的克星？他會不會注定給她帶來災禍？

每每想到這裡，他的心就再也平靜不下來了，惆悵翻湧而來，原來命不可違。

那個為了村民上山來求他救人的醫女死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除了麵貌，他真的沒有在後世的女孩之中找到一絲一毫醫女的影子。

輪回之說，並未保留她那一縷香魂，縱是追隨到天涯海角，她也回不來了。

那個單純的喜歡著他的女孩，早在百年以前就已經死了。

他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就再也沒有動過尋找她的念頭。

“可是，沒有想到白笑笑居然送外賣送到他家裡去了，是嗎？”

孫光明點頭。我想看看周舟什麼反應，卻見她聽完故事以後，一直低著頭

我心想緣分這東西還真的很難說，一切都掌握在老天爺手上，你拚命抓緊的東西，像細沙一樣流失；你想要離開的人，像天降大雨一樣來的猝不及防。

“可是他不是鬼魂嗎？鬼魂還需要吃東西？”

“百年以前他是個遊魂，現在可不一樣了。”孫光明的眼睛裡有些閃爍，眉頭緊緊地鎖著，似乎因此想到了煩心的事，“現在的他，已經修煉出了完整的消化器官。”

“你是說，鬼魂也有機會修煉成人？”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他不是普通的鬼魂對不對？”周舟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孫光明狐疑的看了她半晌，然後點了點頭，“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在兩人間一頭霧水，但見周舟掏出手機來，在寫字板上寫下了一個很複雜的字，然後伸出來給我們看。

“聽到他名字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就算是鬼魂，生前也不可能有這麼奇怪的名字。而且這個名字我覺得很耳熟，細想一下，我小的時候不識字，不也是把一個字拆分開來讀的嗎？”

“你這是……”我忙湊上前去看，隻見她“漸耳”兩字是上下分寫的，但是合在一起，又變成了另一個字——

“聻”。

“這個……和魙有關係嗎？”我突然蹦出了這個想法，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古書上說，這兩個字是同義，都是代表鬼魂死亡以後的狀態。但是基於這次見到段漸耳時候的事，我還是覺得兩個事物之間還是有區彆的。”

“小時候我跟師父學法術，師父常拿黃底黑墨的符紙給我，上書漸耳兩字，後來告訴我這字念‘漸’。”

“有說法，人死為鬼，鬼死為魙。但也有說法，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無聲；希死為夷，無形，夷死為灰，即灰飛煙滅，不留於世。”

“那勼王被抓，到底死了沒有啊？”我下意識的想到了勼王化身的魙，如果魙就是聻，死後是不是也會化為希？

“事情差不了多少，你不必擔心那個勼王。”孫光明朝我伸出一隻手，眼底有一絲精銳的光芒閃過，嘴邊卻笑，“你什麼時候能把那副魙的畫像還給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那語氣，絕對不容拒絕。

我臉頰燒得慌，竟然還是讓他給發現了。

可仍舊想把責任撇的乾淨一些，“那是你拿去燒掉的，已經成垃圾了，我撿回來對你也構不成威脅，而且……畫像已經燒毀了。”

“哦，是啊是啊，反正也不是你自己主動去拿的，是小狐狸帶你去拿的，對不對？”孫光明一臉笑嘻嘻的，看著我窘迫的樣子，似乎很高興，但是轉眼又換了張臉，很認真的跟我說道，“小槐，你要看清事物的本質，人，也一樣。那幅畫像放在你那裡真的不安全。”

說完這話以後，似乎考慮了一下，又低聲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不是不相信梵淵？”

……

如同在我腦海裡撞響了巨鐘，“咚咚咚”的悶響漫長的撞擊著我的神經，我慢慢低下頭，心裡很不是滋味，也堵著千言萬語沒法說出來。

“看來你並不知道梵淵都乾了些什麼，對嗎？”

他一臉無謂，“我隻知道，我要無條件的相信他。”

愚蠢……

我心裡冒出了這樣一個字眼，麵上也是不屑，他看出來了，似乎鬆口，試圖理解著問我道，“你是他的夫人，他會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我周紫槐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但我身體裡的那兩個倒都是他夫人。”冷諷道。

他麵色一變，“你是說……”

“姝兒，還有紅忍，我不相信你沒聽說過。”我咬了咬嘴唇，下意識的動作，就像透露出了我的不甘心似的。其實我心裡很清楚，我當然不滿，我當然嫉妒。

我盯著孫光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許是想等他的一句解釋。

就算是旁人替你說上一句話，我心裡也可以好受一點。

“姝兒……”孫光明的目光投在我身上，沉默著不知在想什麼，良久才說，“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孫光明挪開眼，故作悠閒的掏了掏耳朵，“看來我不在這裡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情啊……真是的，梵淵也不通知我一聲……”

“梵淵現在被地府下達了獵殺令，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孫光明先是吃驚的揚了一下眉頭，就在我以為他果真不知道這個實情時，很快又恢複了鎮定，這速度，讓人覺得他剛才的吃驚都是裝出來的。

“因為什麼事？”他問。

“那些失蹤鬼差和他有關。”

“為什麼這麼肯定和他有關？”孫光明的問題仍舊不依不饒。

“有人發現他私藏著失蹤鬼差的生死簿……而且，他離開地府的時候還帶走了幾本記錄著三千萬人生死的生死簿。”

孫光明一陣哈哈大笑，“一個鬼差離開地府的時候帶上自己轄區的生死簿，這有什麼錯？”

“可是……”

“就算是找到了那些失蹤鬼差的生死簿又怎麼樣？”孫光明的臉色有些黑，“你就那麼確定沒有人栽贓梵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