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藍西裝的男子麵對來人,嘴角輕鉤,未語先含三分笑。
迎上來的人是個女鬼,臉色煞白,穿著的是民國的旗袍,外披一件蕾*絲針織衫,一副很興奮的樣子望著他道,“萬先生,想不到今天能夠在這裡遇到你。你真的還是老樣子,和傳聞中的一模一樣,根本就沒有改變。”
“是嗎?”
“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才十五歲,剛剛嫁人,到了二十六歲死掉的時候,你還去給我送過葬呢。”
他端著酒杯談笑風生,態度溫和,舉動斯文優雅。她用一種很崇拜的目光仰望著他,嘴中還在繼續說著些什麼,但是我已經聽不到了,除了錯愕,腦子裡一片空白的看著他。
他居然就是萬先生?
和傳聞中的一模一樣,也就是那個長生不死的活閻王萬先生?
我的身體不自覺的前傾,梵淵見我如此,疑惑的問道,“你怎麼了?認識他?”
“萬先生……”我蠕動著嘴唇,覺得自己的聲音也像嘴唇一樣在發抖,“他是周舟說的那個人,長生不死,外號活閻王。”
“啊。”梵淵應了一聲,然後又靠回欄杆上,似乎對此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致。
“你不知道!周舟以前還懷過他的孩子。”見梵淵這樣漠然的態度,我一開始以為他是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們一起在國外生活,他讓周舟把孩子打掉,可是在她打完胎還在病床上躺著的時候,萬先生就離開了。”
“我還在想那段時間他都去了哪裡呢,原來是談戀愛去了。”梵淵的目光直直的投向萬先生,喃喃自語道。
“什麼?梵淵,你認識他嗎?”我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剛才不還一副吃醋的樣子問我藍西裝是誰嗎?怎麼現在又冒出這樣的話?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見我一臉疑問,梵淵敲了敲我的腦袋,“笨蛋,彆把我認識他的事情告訴彆人,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知道嗎?”
雖然心裡還是有一大堆的問題,但是梵淵好像沒給我提問的機會,一把摟住我的肩膀,“走吧,去吃點東西,那麼大塊蛋糕,不吃真是可惜了。”
路過萬先生的時候,那個民國女鬼正在跟他說起這些年的發展變化,金絲邊眼鏡後麵一雙眼睛不著痕跡的往我這兒掃了一眼,看的我脊背一陣發寒。
“帶你去看場好戲。”梵淵細心的切下了一小塊蛋糕遞給我,然後摟住我的腰,拐到了一個房間門口。
我還在驚異於段漸耳家比想象中的要大,客廳舒緩的音樂漸漸遠離,甚至隻剩下一丁點的聲響,所以在門口很輕易的就聽到了白笑笑的聲音——
“對啊,我也沒有想到呢。不過我到現在都很好奇,為什麼老板說你每個月都要點一次楊記小籠包啊?不會是單純的喜歡吃吧?”
“以前喜歡過一個女孩,她姓楊,楊記小籠包是她家裡開的。”
“啊?”笑笑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段哥哥喜歡的女孩子嗎?是買小籠包的時候認識的?”
“準確的說,是她家的後代開的店。”段漸耳說到這裡,聲音有些沉著,“為了紀念她,我才會……”
“她結婚了?”笑笑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中透出些好奇,還有一種急於了解他的感覺。
冗長的沉默。
我望著梵淵,他隻是笑,然後把手放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隻聽段漸耳接著說道,“如果我說她是民國人,你會信嗎?”
我的心臟咯噔一下動搖,心說不是吧,他要告訴她嗎?
一般人肯定會覺得他是個神經病吧?
“我信!”沒有料到裡麵的女聲毫不猶豫的說道,“段哥哥,你說什麼我都信。雜貨鋪裡那麼多奇怪的規矩,見過奇怪的人,我一直在好奇你們究竟是乾什麼的。包括外麵那些人,甚至還包括小槐姐!”
我聽到裡麵提到我的名字,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她看出來我有什麼不同了嗎?
“看來這個女孩子並不是個傻子,隻是什麼事情都愛藏在心裡罷了。”梵淵低下頭在我耳畔說道,“沒有表現出孤獨的哀傷,但是她心智上遠比同齡人成熟的多。”
我心裡也萬分震驚,要是換做彆人,肯定會嚇得跳起來,或者把段漸耳當成一個神經病吧?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幫她,這樣的人,心理上遠比超越自己所想象的強大。”
以前聽過一句話,閱曆不一定表現在臉上,也許某個人表麵看起來笑眯眯的很和藹,其實卻早就已經經曆滄海桑田千瘡百孔,練就了強大的心理。
笑笑就是這樣的人吧?
“我這麼說,是希望你明白,沒有成功,也不要自責。”梵淵認真的對我說道。
“難道段漸耳不會離開她嗎?”我一聽他說不會成功,心一下子慌了,“他真的忍心讓笑笑去死嗎?”
梵淵打量了我一番,搖頭道,“如果命定如此,還是任由她去吧。”
“那萬先生的出現是怎麼回事?”我有些不明白的看著他。
“很快你就明白了。”梵淵話中有話,總讓我感覺有些心懸。
段漸耳真的會讓白笑笑死嗎?
“……段哥哥,你上次送給我的藏紅花很珍貴吧?我把它放在家裡,都覺得房子裡充斥著一種很香的味道。”
“那是我製成的香,怎麼不拿來燒?”
“燒過了不就沒有了嗎……”笑笑的語氣顯得很不好意思。
“沒有關係,燒完以後都可以來找我拿。”
“真的嗎?”
“笑笑,那個女人是你。”
半晌的沉默,我能想象,笑笑那一雙能夠滴出水來的眼睛怔怔的看著他。
我心裡一陣緊張,不會吧?真的要告訴她,然後再消除她的記憶?這是為什麼呢?
“那個民國女人,是你的前世,不過發生了什麼並不重要。今生我本已經放棄了尋找你的希望,是你自己來到了我的生命裡,雖然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緣分,讓我們相遇,又讓我們彼此不能夠接近。”
他說到這裡,猶豫著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像曾經一樣愛你,可是我更希望你能活下去。”
“什麼叫我能活下去?”笑笑錯愕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我是你命定的克星,我們相愛,但是永遠不能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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