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朝宗旺送回酒店，我上去之後，就拿出那個絨盒。
紅瑪瑙的手串中央盯著那顆耳釘。
紅光之中的一點白瑩瑩的亮光。
不知道為什麼，盯著這個久了，我突然笑了起來。
紅瑪瑙發出血紅的光芒，將周圍都照亮了，仿佛是一張飄蕩在風中的紅紗一樣。
我以為尚春生和嚴冬又要出現在紅光中，但是紅光一閃一閃明明暗暗猶如火光，閃了一陣兒這紅光突然被一道白光衝破，那白光落地，從下往上慢慢塑造出一個女人來……
“柳兮？”柳兮已經褪去了古裝，穿著的是我之前燒給她的那件裙子，頭發依舊很長，兩側耳上的頭發綁在腦後，其餘的頭發散在後背上，看起來落落大方。
“你……你怎麼在這裡？”我驚訝的把絨盒放在床上，看著柳兮問：“難道你還在這瑪瑙裡？”
柳兮點點頭說：“這有什麼奇怪的？我是鬼魂，沒有宿體隻能飄蕩在詔獄周圍，擔驚受怕的。自從被主人收到這瑪瑙裡麵，剛開始雖受了烈火焚燒的痛苦，不過後來才發現，在這瑪瑙內，是可以汲取宿主的能量提高自己的修為，所以我就覺得還好……”
汲取宿主的能量提高自己的修為？
這是什麼意思？
我很不明白的看著柳兮，她笑了笑說：“便是你啊！你是宿主你的能量越強，我的能量便越強。”
“也就是說，我的強弱直接影響到了收在這瑪瑙裡的所有的……鬼 ？”我皺起眉頭，對這個一知半解。
柳兮笑：“正是如此。”說完便唉聲歎氣：“可是你最近……似乎不太好！所有我上次受傷之後，一直葉養不好……”
上次受傷？
“是火葬場的那次？”我上次跟柳兮見麵可不就是火葬場？
柳兮拉著我坐到床邊說：“可不是嘛！上次我受傷，主人就把我收到了裡麵讓我療傷，但是這東西距離你太遠，而你又一直……不太好！所以我的傷怎麼都養不好。”她說著居然把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作出把脈的動作。
我也沒有反抗，隻是盯著她的臉，想起先前，柳兮不止一次的對我說，葉靠不住，葉不能我的良人。
但是我一次都沒有信。
如今……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問：“你現在是葉的下屬？”
柳兮的嘴巴抿了抿說：“主人收了我，便是我的主人。”
“你心裡服嗎？你對他忠心嗎？”我追問，目光如針如刃的盯著柳兮，我想要確定一件事兒。
柳兮顯然被我看的很彆扭，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忠心耿耿這種下屬不是嘴上說說就能當真的！”她翻了翻白眼說：“如今……如今你不是跟主人已經分了嗎？為什麼還對他的事兒這麼上心？”
這不是上心，這是……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說：“我不是關心他，不是對他餘情未了，我隻是想請你告訴我真相！”之前柳兮對我的警告是葉不是我的良人，但究竟為什麼不是，柳兮沒有明說。還說什麼利用我，靠不住，隻是輕輕淺淺的提醒，根本沒有認真完整的告訴我！
柳兮聽了我的話，也看著我，明亮的雙眼裡麵有些遲疑又有一些無奈，最後學著我的樣子歎口氣說：“你想知道什麼？我……知道的並不多！”
“將你知道的告訴我！”我毫不猶豫的要求，我隻要知道的儘量多，你知道的我都知道，然後我好去判斷。
柳兮沉默了片刻，反手拉住我問：“你的心裡，真的對主人沒有心思了嗎？”
我點頭：“我這人……明白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明白情真意切與忠誠，但是……我同樣也不是糾纏不休的人！”
葉不要我，我會自動消失，何婉要跟我絕交，我可以再也不聯絡。我不是會糾纏不休的人！
柳兮思忖了片刻說：“好，我慢慢的告訴你……”
“明朝九江道有兩戶人家，都姓柳，一戶住在鎮東是書香門第，一戶住在鎮西是商賈。”
“那一年九江道大旱，河水乾涸，幾個月不見一滴雨水，一日有個遊方術士到九江道，在知府麵前放話，斷言七月十四午時三刻將會天賜祥瑞，伴著狂雷颶風傾盆大雨降臨。”
“ 當時豔陽高照，那術士的話被當做胡言亂語並不在意，誰知七月十四當天早上就陰沉沉的，烏雲密布幾欲壓頂，到了正午便真的電閃雷鳴，下起了傾盆大雨，一直到午時三刻大雨驟停，之後天空居然放晴了。”
“知府想起了術士的話，連忙命人去尋看有沒有午時三刻出生的孩子。這不尋不要緊，一打聽，居然得知鎮東柳舉人和鎮西柳員外的孩子都是午時三刻出生的。”
“眾人便去尋那術士，想問明兩個嬰孩哪個才是祥瑞。豈料那術士竟不知所蹤。於是那知府便讓兩家孩子都叫天賜。”
“就這樣一晃十餘年，兩個孩子一個做了秀才，一個已經可以把算盤撥的劈裡啪啦，到了該娶親的年紀，選日子居然又是同一天，之後兩位柳夫人先後傳出懷孕，再然後兩位夫人生產居然也是同一天，而且生的都是女兒……”
我聽柳兮說完這些，隻覺得這事兒太過巧合！跟演戲似地！
但是我看柳兮說的認真，向來這是真的！藝術不就來源於生活嗎？戲文也是從現實改編的！
我問：“那麼……你就是其中一位柳小姐？”
柳兮點點頭，露出敬佩的肅穆的目光：“我家便是鎮東柳家，我十幾歲的時候我爹柳天賜已經成為當時聞名的大儒，在文人墨客間頗有名望。”
她說著轉過頭來，看向我的目光有些冷漠，又有些恨意：“而鎮西柳家的那位柳小姐是誰，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曾經夢境裡，縣官用‘張李氏’頂替柳小姐的戲碼又在我眼前過了一次，那縣官叫著柳小姐，露出的是何婉的臉！
“是何婉！”我的眸子黯然。
柳兮說：“是何婉的第八世！”她的目光驟然鋒利起來：“我乃書香門第，她是商賈之家，出身，相貌，才學處處不如我，那時候偶遇花燈會，我與她相見，免不得被世人對比，我們大家風範從來不屑這些攀比，但她卻不同，因為不如我，所以記恨我，處處跟我針鋒相對，這些我完全不放在眼裡……可是沒想到……”
柳兮說著，雙手驟然絞在一起，似乎手裡有個什麼東西，她要把拿東西捏碎一般：“他們出身不好，比不得我們書香門第，為了壓過我家，他們家居然鬼迷心竅的去投靠了圖謀不軌的寧王，替寧王經營生意，為寧王提供造反的錢財……
但邪不勝正，寧王造反失敗，他們作為同黨被抓，可是他們居然用重金收買了相關官員，汙蔑說寧王的同黨是我父親鎮東柳天賜！還誣告我們家藏匿寧王在朝中同黨的名單……”柳兮越說越激動越說眼睛越紅。
雖然已經是幾百年前的往事了，但柳兮說來仿佛是正在遭遇的慘事一般，那些仇恨絲毫沒有因為時間的遷移而有消退。
她泫然欲泣：“後來的事兒，我告訴過你，都是真的，我父訴冤，竟被那些被收買的貪官汙吏上了大刑，我父親被斬首，我母親也隨我父親而去，最後我……我不堪受辱……便自儘於詔獄。”
我突然想起，我初識柳兮的時候，曾被她施法，夢到了她受刑時候的情景，當真是生不如死！
那些都是真的！
柳兮好久才平複了心境，目光的淩厲儘數隱去之後才轉而看我：“你是無辜！本是小戶人家的媳婦，你丈夫重病纏身，你恪守婦道，但是你丈夫的二娘貪心不足，連同情－夫害死了你丈夫你公公然後嫁禍給你，讓你成了死囚。
當時的清醒，朝廷對造反的人寧殺錯不放過，雖然鎮西柳家誣告我們想讓我們做替罪羊，但是他們也沒有被放出去，而後葉子傑……當時喚做李生，他用重金打通了上下關節，收買了當地的官員，之後你被那些收了賄賂的貪官拉出來替鎮西柳小姐去死……”
這些我早先知道一些，隻是沒有屢清楚，現在聽完了這個完整版的上上輩子的失去，聽完之後除了心裡有些酸楚，居然沒有任何的激動感覺了。
我笑了笑說：“原來如此呀！”閉上眼睛，這一次我沒有哭。其實葉找不到哭的原因！
我雖然不知道十世前發生了什麼事兒，但是每一世都被葉拉出來當何婉的替罪羊，不管是他故意還是無意，難道這就是宿命嗎？
我苦笑起來，過了好久才問：“你……你為什麼會殺了大聰明……就是我的第八世——張李氏的弟弟——地藏王菩薩的徒孫的轉世？”
柳兮哀歎：“我慘死之後成為孤魂，你作為鎮西柳小姐被斬首時已經麵目全非，被斬首之後，魂魄也不見蹤影。隨後我看到有人帶著一個小孩為你收屍，給你祭拜，那小孩叫你姐姐，我還以為，她是鎮西柳天賜的私生子，所以……恨意萌生就……弄死了他！”
原來如此啊！
“那你……經曆幾百年飄搖，知道張李氏是我的前前世，知道民0國那張報紙上死的是我的前世……這一世又認出我，一定打探出更多的事兒對嗎？”我拉住留下的手臂問：“能否告訴我，我為什麼要世世代代替何婉去死？接下來……我的每生每世都要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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