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各有心事

2017-03-03 作者: 樸芬
第10章 各有心事

喝到最後,那些精靈鬼怪都醉了,紛紛現出了原形,刺蝟相的是刺蝟,狐狸相的是狐狸,山雞相的是山雞,怪鳥相的是怪鳥……但是年輕人也醉了,他們和鬼魂獸精們打成了一片,又是猜拳又是稱兄道弟,幾個年老的不勝酒力都趴在桌子上昏睡了,隻有這一個人三個魂四個戰友靜靜的飲酒敘舊。

畢竟都有酒了,忽然那個黑黑瘦瘦的老頭捂著臉嗚嗚的哭起來了,他一哭,另外兩個也跟著嚎啕大哭。支書看著他們搖頭歎息。

那個黑黑瘦瘦的老頭抬起了頭,端起麵前的酒一飲而儘,老支書趕緊給他滿上,他擦擦眼睛低低的說:“我給老紅軍丟臉了。”

支書使勁拍拍他的肩頭,表示安慰的“嗯”了一聲。

他抬起眼睛看著老戰友說:“你知道我死的有多冤,但我不說了,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還有一個女兒,她也受到了我的牽連丟了工作,嫁給了一個農民,日子過得很不好,我心裡難受啊,我沒彆的牽掛了,就是想看著她能回了城,有了工作我就放心了,不然我不能走啊……”

那個戴眼鏡的顯得年輕的白淨麵孔也哭著說:“我的心事更難受,當年我跟一個學校的老師都追小麗,最後小麗成了我的媳婦,這些年雖然他結婚了又離婚了,但他一直都對我仇恨著,這次我被揪鬥,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更可恨的是他千方百計哄騙威逼小麗,還想要小麗嫁給他……你說我能不急嗎,可是我跟她已經陰陽兩隔了,我不能在介入她的生活了……,她連我死在哪都不知道,她哪會來這裡看我聽我說出這個真相呢——”

支書也拍了拍他的肩。

最後那個佝僂腰的老頭端著酒杯不喝也不放,怔怔的看著它悠悠的說:“我跟他們的牽掛都不一樣,我世上沒有牽掛的人了,當年我是再機關裡被按了個偷保管員的公款被揪鬥的,我忍不住那些小孩子的辱罵和折磨,就在這個廟堂裡自己撞牆死了,可是你知道我是個生性耿直的人,一輩子憎惡偷盜搶奪,可自己卻背了個偷盜的名兒死了,這一死就算是蓋棺論定了,我在陽世奮鬥了一輩子,到了啦背下這麼個黑鍋……我不甘心呐——”

支書沉吟良久拍拍胸脯說:“三位戰友說的話,我都記下了,我老張雖說不才,但是城裡還能找到一些老戰友的,能辦得到的我一定辦得到,老高,你閨女現在嫁在哪個村,以前在哪個城裡上班,上班在哪個單位,我托關係找原單位的領導;小李子,跟我說你生前的家,我去你家找你媳婦,要她千萬看清那個家夥的嘴臉;老陳,隻要你是清白的,我就是豁出去老命也要把你的事給平反了……”

他們聽了都感激的給老支書敬酒,最後他們都表示,如果他們的事兒解決了,他們就都離開這裡,去冥界受命。

當大夥要散時,各個都東倒西歪的,唯有那幾位老者睡眼惺忪的勉強起來站著打哈欠。老支書跟諸位拱拱手告辭,並且又一次相幾位戰友表示他誓不會負重托,到時候一定親自來告慰他們……

當他們收拾起東西要走時,忽然聽到從動邊廟宇傳出一聲悶悶的歎息聲,大夥聽了都嚇了一跳:難道廟裡還有彆的鬼魂?

老支書去看那個黑黑瘦瘦的戰友,詢問他剛才怎麼不把他請出來喝酒。那個戰友拍拍他的肩小聲說:“他是個老鷹精,在這裡不知道多少年了,從來不跟我們來往,也不入我們的陣營,但是放心,他隻呆在他自己的地盤裡閉關修煉,從來不出來害人。”

那個刺蝟精裝作咳嗽偷偷的說了句:“是個斷一隻翅膀的鷹……”

大夥聽了都唏噓了一聲跟著支書出了廟門。

果然村子裡從此就安靜了,再也不被廟裡的精魂驚擾了,但是支書卻不得寧日了,他到處打聽各個老戰友的地址,各處奔跑,終於有一天,還是一個月圓之夜,他領著一個頭發有些發白,形容憔悴,但一看就曾經是個美人來到了老廟裡。

他一進廟門就喊:“小李子,快點出來吧,你媳婦小麗來看你了,老高——老陳——都出來吧,我來跟恁交代事兒了。”

廟堂裡飛快的閃出了佝僂的老高和黑黑瘦瘦的老陳,他們很激動的看著老支書,都不敢麵對他帶來的消息,怕是壞的。

他身旁的小麗臉色慘白的環視了一下這座遭到破壞了的閬苑瓊樓,渾身哆嗦的看著這兩個鬼魂,但她忽然急了,大叫:“老李呢?我的老李呢——”

支書快活的大喊:“下李子——小李子——你他娘的衝啥二形,你死不瞑目的掛戀你媳婦,她來了你又藏起來不見了,你這到底尿的哪一壺啊你——”

一會,從廟堂裡傳出他輕輕的低語聲:“小麗,我是鬼,你是人,還是不要見麵了,我怕嚇著你,老張把話跟你說了,你知道他不是個好人不要跟他來往就是了,不然你跟了她我怕你會沒好日子過……”

小麗聽到他的聲音一下子發狂了,她抖動著白發哭泣著說:“老李——老李——你出來吧,我不怕你,你是鬼我也不怕你,我來就是要見你這個鬼的,你是屈死的,可是你沒有變成怨鬼,還像你活著一樣愛我,你做了鬼都還牽掛著我活在世上艱難,怕我過不好,我還怕你這樣的鬼嗎——老李——你放心吧,這個世界上我除了你不會再跟第二個男人,不管他是誰,隻要不是你我就不要,我這一輩子都是你的媳婦,你活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鬼,我難道還怕自己家的鬼嗎……”

大夥都被感動的流出了淚。終於那個文質彬彬的“多情鬼”走了出來,她一見到他就發瘋的撲過去,倆人——不,一個鬼一個人抱在了一起。

這裡老張跟那個駝背的老頭說:“老高,你的事我給你弄好了,組織上給你平反了,

看看這是證明。”

說著掏出一張紙遞給他。他拿過那張紙成了石人。

他又跟那個黑黑瘦瘦的老頭說:“老陳,你的事我也辦的差不多了,你知道不,新調來的年輕的領導竟然是咱過去的戰友老洪的閨女,我跟她說了被冤屈死的人,又跟她說了咱閨女如今的處境,她當場答應一定好好調查,臨了還留我這個叔叔吃了飯,多好的閨女啊,一口一個叔叔的叫,可惜啊,老洪沒福,早死了——唉。”

“你快說到底閨女回不回得了城上不上得了班啊?”老陳焦急的要咬他。

他這才自己一提到老戰友又跑題了,就趕快拍一下自己的腦門自嘲的笑笑說:“從那回來以後,我等了兩天就又去城裡找她了,她一見了我就說叔叔,讓她來上班吧,雖然這事現在還沒弄清楚,因為這要牽扯很多政治上的事,不過安排一個工人的權利我還是有的。最後還說閨女去了她要跟她拜乾姊妹……”

老陳聽了眼淚嘩嘩嘩的流下來了,他無以表達對老戰友的感激,一把抱住了他,附在他肩頭語不成句的連連說:“謝謝,謝謝。”

這時那邊廟堂裡忽然傳出一聲“小麗——”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嘭——”大夥都急步朝那間廟跑去。隻見小麗滿臉血的被抱在她的男人懷裡——她要追隨她的男人當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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