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惡心的液體

我驚訝地抬起頭來，衛生間天花板上滲出些晶瑩的水珠子。

心微微一震，這幢裝修豪華的大廈怎麼漏水了？我立馬撥通辦公室主任的電話，讓他趕緊找人維修。

然後，我抬手抹去臉上的水珠，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流出來的臟水？不禁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擦乾臉，整理好西服，平撫了一下情緒，我走出了衛生間。

我微笑著敲開董事長的辦公室門。房間裡，種滿爬山虎，就像是誤入一個幽深的山洞。與窗外冰寒的空氣不一樣，屋子裡溫暖潮濕。

看著那冬日裡茂茂然生長著的綠色植物，我有種時空交錯，四季顛倒的恍然。

我畢恭畢敬地在董事長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遞過來一張紙，是我的任命書，那東西像一張恐怖的死人臉，毫無血色地盯著我。

也或者，那任命書就是一張來自地獄的索命書，上麵的紅章映出一團血色的殷紅，讓我不禁有些戰栗。

我之所以發憤讀書，多半原因是想要改變命運，不想再回從小生活的那個地方，也就是現在正在飛速發展的古城。

我在心底發出一聲歎息，除了內心深埋的隱秘，我也恐懼過度的應酬與關係維護——工作的難點在於與當地各級政府官員搞好關係，還可能會麵臨拆遷等難題。

董事長表情淡然，內心動蕩的我卻將目光長久停留在那張紙上......。

我不想抬頭，不想看到那些綠得幽深的爬山虎，它們讓我覺得十分壓抑。

接下來，董事長向我陳述了回古城的理由，原因不外乎我是古城人，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們之間特彆的一層關係，讓他覺得這件重要的事非我莫屬。

我想要表現出一個很坦然的表情，但臉卻繃得緊緊的，要掩飾都不行。

滿頭銀絲的董事長走到窗前，“刷！”地拉開深灰色的落地窗簾，外麵正大雪紛飛，整個城市都被大雪覆蓋，我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雪花，姍姍來遲，漫天飛舞......

看著窗外的飛雪，董事長緩緩地為我講了一個久遠的故事。

一百年前，遙遠的東海有一個古老的地方叫古城。

關於古城，有一段故事。

古城曾是長長海岸線上的一座海嶕堡壘，長年被海浪衝刷的城牆，古老的城門，布滿幽深的綠怠，看上去滄桑而深沉。

那時，海上強賊屢次進犯、燒毀房屋、滋擾島民。

海賊長相猥瑣、個頭矮小，卻極凶悍，殺人如麻。海賊狡詐陰險，憑借詭異變幻的刀法頻繁偷襲古城百姓。

古城守衛將領抵抗海賊侵擾，卻因兵弱城困而交戰失利。

古城旁，莫家村組隊追擊，與士兵一起勇猛衝殺，大敗海賊……

“我，就是莫家後人......”董事長轉過身來，緩緩說。

董事長的話，讓我楞住了。

我在古城生活了很多年，從長輩那裡倒是聽過莫家與官兵抗海賊的故事，隻是不知道莫家竟有後人。

雪紛紛，往事如塵。

沉吟良久，董事長開口說出另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古城莫家在十年浩劫中受儘迫害，遭到了殘酷打擊。一向受人尊重的莫老先生被趕到了“牛棚”，不斷受到批判和折磨。

拖著疲憊的身體糊大字報、不由分說被戴上“牛鬼蛇神”的高帽子，脖頸上掛著“特務”的牌子。

最讓莫家人痛苦的是，“紅衛兵”們讓白發蒼蒼，一輩子教書育人的莫老先生手持破爛的盆，一麵走一麵敲，不斷向路人高喊：“我有罪！我是毒草！”如果喊的聲音不夠響亮，“紅衛兵”們就認為莫老先生態度不端正，打罵就成了家常便飯。

莫老先生遭受非人折磨的同時，“造反派”又把矛頭指向他的夫人和孩子們。

此時，在北京的一位朋友了解到莫老先生的困境，便設法幫助他與家人離開古城，登上了開往巴黎的飛機，離開了飽受摧折的生養之地。”

講完那段往事，我看到董事長微微低下頭，用紙巾擦了擦眼睛。

“你現在知道了我為什麼對古城開發有著強烈的期望了吧？”董事長輕聲說。

我點點頭，有些吃驚。

走到今天我才發現，我們與古城竟然一脈相承，忽然的有些說不出的感慨來，沒好意思開口將自己的猶豫盤托出來。

也許，冥冥之中，命運自有安排。

門外響起了咚咚敲門聲打斷了我的回憶。

推門而入的，是柳蟬，她送來一摞需要批閱的文件。

一看到她，我嘴裡馬上泛起剛剛粥裡古怪的味道，我說：“今天早上儘量不要打擾我！以後不要給我買早點！”

然後，我站起身喝了幾口清水，試圖要將嘴裡的怪味清除乾淨。

柳蟬貌似乖巧地應了一聲：“好的，唐總！”

看到柳蟬離開的背影，我將目光移回電腦屏幕。突然，我看到粥裡那隻粉紅色的蟲子正在我的電腦屏幕上爬來爬去，拖著粘乎乎的粥汁，幾乎將整個屏幕都畫滿了惡心的液體。

我頭皮一陣發麻，趕緊在心裡說：“那隻是幻覺，隻是幻覺......”

轉過臉不看，後背心卻一陣發涼。

下班回到家已是晚上八點，無聊的嬌兒躺在床上翻一本女性雜誌，封麵上是一個女郎半眯著眼，微仰著頭，神情挑逗。

我將嬌兒手裡那本書取下，塞進枕頭底，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不知道是因為過於興奮，還是彆的原因，隻幾分鐘我便草草了事。

嬌兒臉色泛紅，意猶未儘，我有些愧疚。

感覺特彆累，想要好好睡上一覺，我撫著正靠在我懷裡的嬌兒的柔軟的秀發，開始不斷地打著哈欠。

有些事，也許真的就是命運的安排。

當年明明想讀物理專業，卻被建築係錄取。

喜歡一個美術係的學姐，卻被自己最好的哥們捷足先登。

失意之時遇到嬌兒，那孤傲的公主卻對我一見鐘情。

當然，後麵發生的事情卻遠遠出乎我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