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藍得明媚,墓地卻死一樣寂靜。
黑色的鳥,倏忽飛過。
小瑛緊鎖眉頭閉著眼,仿佛在傾聽風的嗚咽。
已經長眠不醒的莎莎,仿佛一朵漂泊的雲,雖身體埋在此處,魂魄卻已無跡可尋。
陽光冷冷的,透著熾白的光,墓碑也泛著刺目的銳光,我的心情像此時的墓地一樣寂寥,內心流淌著無儘的悲傷。
我想起了母親的照片,她的嘴角一抹微笑,我們是如此熟悉卻又是那樣陌生。
那張黑白照片留給我的,是摻雜著痛苦的美好,我一直將父母的小照藏在錢夾的最深處,就像珍藏在心底的最深處的家。
母親,留給我的隻有照片。
父親,留下的除了照片,還有記憶。
但奇怪的是,我總覺得那兩張黑白照片上的是兩個活生生的人,相伴著我孤單的每一日。
而莎莎墓碑上那張彩色的陶瓷像片,也是活生生的,甚至透著些她生前的活潑,與肅穆的死亡氛圍完全不協調。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小瑛一直站在墓碑前與那個已經死去的親密朋友絮絮說著什麼。我忽然看到那張彩色照片朝我冷笑了一下,眼睛裡射出一道冷冷的光,就像兩把寒光閃閃的劍向我刺來,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眼前的墓碑開始變得模糊,仿佛是無數交錯的光影向我襲來,我的額頭脹痛得幾乎炸裂。身邊的小瑛的影子也變得不那麼清晰,好像她正獨自蹚著一條冰河,越走越遠,我的後背有呼嘯的冷風湧過。
“老同學,你的風衣掛在墓碑上了!”遠處傳來小瑛的呼喊。
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眼前的一切又清晰起來,小瑛站在旁邊,將我掛在墓碑一角的風衣輕輕拉下。
照片裡的莎莎,目光安靜注視著彆處,並沒有看向我。
“你們怎麼在這兒?”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一個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站在旁邊一個墓碑前,驚奇地發問
小瑛楞了一下,看看我,又警惕的看看那人。
他是誰?
“我妻子過世那天晚上,我見過你的。”男人轉過了身,黑衣襯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讓人看了身上就發冷。
他眼窩深陷,形容憔悴。
“你,你的妻子埋在這裡?”我蜷縮了一下,我想起來他是誰來了,那晚,那個死在醫院裡的孕婦的丈夫。
“這就是她們的新家,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兒,就這麼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呆在這個可惡的世上。”那個男人聲音低沉。
小瑛偷偷看了那男人一眼,用手指頭戳戳我的胳膊,指指那座新墳前麵的一個角落。那眼神讓我嚇一跳,好像什麼恐怖的東西!
果然,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墓前整整齊齊放著一排袖珍玩偶,我的腦袋一陣發緊。
“放心,這是我給我妻子和孩子的禮物。我妻子生前特彆喜歡做玩偶,這些都是她生前做的。隻是,丟了一個最小的,哎......也不知道掉哪裡去了?”男人歎息了一聲,看看遠處層層疊疊的墓碑。
我的呼吸有些困難,難道那個拇指大小的橡皮娃娃,竟然是那個死去的女人做的?難怪直到死前,她還握在手裡,如果不是生命的終結,她會一直擁有。想起自己那狠命的一腳,忽然感到有些害怕,腦門子沁出汗來。
天呐,那個小小的偶人,現在,在哪兒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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