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破碎的魚缸

2017-04-06 作者: 者兒
第166章 破碎的魚缸

雖是夢話,聶奇同的那斷斷續續的囈語,在場的每個人還是聽得真真切切。

陳申尚能麵色不變,我的心卻一直沉到底。

因為人多,大家也就將就就囫圇一晚,將那一夜應付了過去。

第二天日醒來,才發現都隻是胡亂躺在沙發上,怎麼睡著的都不知道。

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明顯沒有睡好的樣子。

而我,除了糟糕的睡眠質量差,還有一夜的惡夢。

隻不過睡了四五個小時,那些可怕的黑暗,借著離奇古怪的夢,接二連三扼住我的頸……

窒息感,焦灼感,清晨六點,我被自己再一次的惡夢驚醒。

睜眼,好半天沒有回過神,好長時間沒有這樣陷入深淵般的痛苦了,掙紮著要爬起來,卻渾身乏力,仿佛有個黑色的影子壓在身上——我想要將它推開,四肢卻不能動彈。

我說,滾開。

我感受到皮膚一陣冰冷,似乎有隻已經失去生命的手,正在我的身體上不斷地遊離與撫摸。看著天花板,我尖叫,我掙紮,卻沒有聲音,不能動彈。

吊燈發出嗞嗞聲,一下、二下、它在我的頭頂搖搖欲墜,我的“眼淚”無聲地滑過麵頰……

來吧,來吧,你這該死的惡魔,將我的意識掠奪,把我生命帶走。

我已經厭倦了人世間的一切,愛怎的怎的吧,你!

雨聲淅瀝,幾聲鳥叫打破了晨的寂靜。

這一次,我真的醒來了!

老劉仍在睡夢中,聶奇同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地板上,頭朝下趴著,像個死掉的人。

但陳申卻抱著胳膊,臉色蒼白而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好像在思考什麼。

雖然隔著一張茶幾,但我一眼就看了他眼中密布的紅血絲,整個人顯出些憔悴來,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沒有吹過的頭發,軟軟地搭在他的額頭。

沒有往日那麼帥了。

“你醒了?陳申。”我輕聲問。

他聽見我的問話,將眼光投射過來,露出一個微笑,點點頭。

他說:“我怎麼越來越不像一個警察了?”

那一定是自言自語,雖然他的目光是朝我這個方向。

幾個月前,我剛見到他的時候,他也並像一個警察,像一個活力滿滿的運動員。

周末偶爾路過體充場時,看到一群皮膚黝黑的年輕男子穿著各色運動服在陽光下歡快地地奔跑著。

那個圓圓的足球在綠茵場上像個頑皮的孩子,將那些男人調戲得夠嗆,一看就是業餘得不能再業餘的一幫人。

當那隻足球滾到我腳下時,我順腳將它踢了回去,正好到了那個滿頭大汗的男人腳下,他揮動著褐色的皮膚,讓我招手表示謝意。

之前見過的陳申,是穿著警服的。

那天在足球場上見到的陳申,是穿著運動服的。

我說不好,更喜歡哪一個陳申,似乎更傾向於穿著運動服,能夠欣賞到他發達股肉的那個他。

服裝有些時候可以在瞬間改變一個人的氣質。

如果不是那天恰巧遇到他休息日跟著一幫朋友在那裡踢足球,我是怎麼都發現不了這個男人的另一麵。

那個球場離公司不遠,旁邊挨著繁華商業區,難得的一片鬨市中寬敞的綠地。

與燈紅酒綠的熱鬨相比,體育場展現出的人類最本能的勃勃生機,讓人內心對生命充滿了美好的欲望。

十年前離開古城,這裡並不是體育場,更沒有這片綠茵滿地的足球場。

“其實,我覺得你更像個運動員!”我手枕下腦後,望著陳申。

他不知道,此時我腦海裡浮現出的,是他在足球上,露著健壯而充滿男性魅力的胳膊的形象。

腦海裡那陽光下的畫麵衝淡了雨天的陰鬱氣氛。

我從胸腹處長長吐出一口氣來,然後猛的坐了起來。

渾身都是那種汙穢不堪的感覺,我決定去衛生間衝個澡。

考慮到那天突然壞掉的水籠頭,我有些猶豫,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同樣的情況。

因為天氣太冷,我覺得就算突然冒出熱水來,倒也不是壞事。

小心翼翼地打開進水水閘,好像一切平安。

緩緩打開蓬蓬頭,也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熱水慢慢地,有規律地,細密而溫順地從蓬蓬頭裡灑落下來,溫暖的霧氣讓我感覺很舒服。

很快脫掉上衣,裸露著較一般男人光滑的胸膛,將在熱水裡暖過的手蓋在上麵,胸口頓時泛過一陣暖流,忍不住暢快地哼了一聲。

以最快的速度褪去全部的衣服,將自己整個人都送到那溫暖的水流裡,從肉體到精神,那一刻都飄了起來,輕暖至極,怡人之極。

仿佛正安然睡在一條陽光下的河流裡,我是一條沉睡的魚。

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我從沉醉中驚醒過來。

我聽見陳申大喝一聲:“誰!”

然後是屋子裡各種碰撞的聲音,雜遝的腳步聲與喊叫聲。

不過幾秒時間,我就披衝浴巾衝了出去。

客廳裡空無一人,除了頭發還滴著水,身上裹著浴巾的我。

很快,幾個人回到了屋裡,身上都是雨水。

聶奇同罵了一句臟話。

原來是幾個早起上學的孩子路過彆墅,看到停在院子裡的警車,跑過來看熱鬨,一個孩子不小心碰翻了擱在水泥台上盆景。

那花盆掉下來,竟然將我剛來時,移動屋外的一個玻璃魚缸砸了個稀巴爛。

原本考慮要扔掉那個魚缸,因為放在屋外並不礙事,院子又大,所以早忘了,沒想到今天卻讓那個淘氣的孩子給徹底弄壞了。

雖然抓住了一個跑得慢的,其餘幾個早跑沒影了。

不過一個魚缸而已,幾個大人審問一番,也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便將那孩子放了。

虛驚一場,幾個人全都沒有了睡意。

換好衣服,我說先去吃早點罷,於是便開車出了門。

我問聶奇同,接下來怎麼辦?

他眨眨眼,說,要先回雲山一趟,問能不能讓老劉接送一下。

我問他回去乾什麼?

他說,不要瞎打聽。

於是,我讓老劉今天成為他的禦用司機,專門為他服務。

陳申早點都沒吃,就趕回單位去了。

我與老劉,還有聶奇同,吃完早點,到了公司樓下,也兵分二路。

“巫子,你那受傷的地方這幾日千萬要注意!”臨彆時,聶奇同指指我的眉心。

摸摸貼著紗布的額頭,昨晚的事情又浮現在腦海裡,心裡一陣發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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