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意外的是,這白梅齋卻不是想象中的白色,圍牆及地磚皆是黑色,所有梅樹亦是黑色,我無法想象白梅開時,會是一種怎樣奇異的景象?
白梅齋裡有一條條彼此緊緊相連的長廊,圍繞著正廳處左右延伸。
抬頭看天時,天空藍而澄淨,這院裡的黑色更顯出些壓抑與無聊,我匆匆穿過白梅齋,開始尋找下一處院落。
因為通往第三個院落的門上有古銅色的門環,我很快就找到門,並且不費多大力氣就推開了它。
無疑,這個院落便藍梅齋了,它的色調與格局與名字頗為應景。
依然是牆身地麵皆為同色,但不是那種蔚藍,而是帶一點青色的那種藍,看上去內斂而頗有內涵,並且透著一股中規中矩的嚴肅。
這個院落裡,終於看到爬滿圍牆的藤蔓的是那種洋溢著生命的綠,鋪滿的所有長廊,隻是這綠與藍仍不是十分協調。
走完這藍梅齋,我看到通往第四個院落的門是虛掩著的,我向裡喊了幾聲沒人應答,便推門走了進去。
院子裡有股奇異的味道,像極了剛剛從山上采下的新茶的香味,但我不敢肯定。
院子右側是一排紫色的梅樹,這院裡沒有任何房屋,我看見一隻打盹的小狗趴在地上,見我進來,它忽然抬起頭來,黑眼珠轉動了幾下之後,便折身跑過遠了。
我不喜歡這樣的打擾,這凡間的俗物是怎樣來到的這座庭院的?
忽然不開心起來,恨死了那隻打瞌睡的小狗......我咬牙切齒地衝著那狗的背影喊:“小臭狗,給我滾遠點!”
“唐總,你怎麼了?”有人推了推我的肩膀。
車子停在一座橫跨河流的大橋上,我睜眼看到的是老劉驚異的眼神。
他說,車子駛出城外不久,我便好命地睡著了,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剛剛卻在大叫大嚷起來,嚇他一大跳,所以趕緊將車子停下來,將我弄醒。
我說,不是已經到水謠村了嗎?
老劉一臉迷惑地看著我:“唐總,還有一會兒呢,您睡迷糊了吧?”
看著窗外的豔陽,豔陽下廣袤的農田,農田上一片收割後的金黃,我有些分辨不出,夢是現實,還是現實是夢。
如果剛剛是夢,那也太真實了,每個細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問老劉:“你能確定我現在醒了?剛剛是夢?”
聽我這語無倫次,老劉忍不住好笑,讓我把胳膊伸過去給他。
我問:“乾什麼?”
他說:“掐你一下啊,看看疼不疼?”
我說,行,並且讓他使點勁兒,越狠越好。
老劉有些猶豫,下手前又反複確定了一次:“唐總,你不會恨我吧?”
我說,絕不打擊報複。
話音剛落,那胳膊上的肉皮便被揪起來,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痛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哦,看來,此時我是醒著,醒著。
很快,我們便到了水謠村。
沒有放牛的女孩,沒有被風吹走的白紗巾,沒有那綠樹掩映的美麗。
那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村,樹木稀疏,道路狹窄,風過時,塵土飛揚。
此刻,我倒真的是尿急了。
張目四望,村口沒有河流,也沒有雜草叢。
看我憋得滿臉通紅,老劉指指不遠一椅歪脖子樹旁,有一處破敗的圍牆,說:“唐總,那裡可以應應急!”
我但慌慌張張地趕過去,繞到那圍牆後,在一團令人窒息的屎尿臭味裡解決了內急。
整理好衣服,憋住氣,忍受著那一浪浪襲來的臭氣,仔細打量著這片圍牆,旋即離開。
到了車上,我問老劉:“我確實是去那圍牆後解手去了?”
聽聞此言,老劉哈哈大笑起來,說:“是的呀!難不成你在大馬路上解決內急的?”
我提醒老牛,多關注我的行為,若有不當之處,請及時提醒。
這話難免有些莫名其妙,老劉一邊轉動方向盤,一邊瞅了瞅了,說:“唐總,你是給剛剛做夢弄糊塗了吧?怎麼覺得你有些神魂顛倒的呢!”
是的,我承認,此時,我真是有些神魂顛倒。
遠遠的,指著一個小小的院落,老劉說:“就是那兒了!”
我驚問,他怎麼知道?
他哈哈一笑,說,他淩晨六點已經來過一趟這裡了。
看我驚訝得大張著的嘴,老劉樂了:“您彆這個表情嘛!陳警官請紅姐過來幫忙做飯,所以我早早就將她送過來了!您已經是我第二趟的客人了!”
我終於明白早上他遲來些的緣故,不是睡懶覺,而應該是送紅姐耽誤了些時間。
那個普通的農家小院裡,有熱鬨的聲音喧騰著,飯菜的香味遠遠飄來,我走了過去,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著。
老劉在後邊說,媽呀,怎麼來了這麼多人,太不習慣了。
我知道,老劉也不喜歡過於熱鬨的場合,但是既然來了,我們倆人都要欣然接受。
站在院門口,等老劉將車挪到一棵樹下,停好,我們才開始敲門。
那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道鐵門,門上的紅漆都快脫落光了,露著慘兮兮的鐵鏽色,而圍牆倒是很高,也是刷了白灰,卻已經被雨水侵蝕得斑駁醜陋。
站在那裡,我大失所望。
與這破敗的院落相比,剛剛夢到的那個庭園,簡直如天宮一般華麗啊。
陳申打開門,熱情地將我們招呼進院子裡。
一進門就看見一堆人正熱鬨地嗑著瓜子兒,聊著天,男男女女都有,年齡與陳申相仿,想來,都是他的朋友。
我沒看見小瑛,輕聲問陳申,小瑛呢?
陳申指指廚房,我便扔下那堆正喋喋不休說話的人,徑直往廚房走去。
老劉跟了過來,悄聲說:“唐總,剛剛陳申還想把你介紹給他的朋友們,你竟然跑掉了,陳警官那樣子好尷尬的說!”
我這才猛然醒過來,做了一件多麼不禮貌的事情。
可是,剛剛,我就是一門心思想要逃跑開。
廚房裡,小瑛與紅嫂正在灶台前忙碌。她看見了我,笑著問:“哥,肚子餓了吧?”
我說,真是好餓了,菜齊了,準備快開飯了嗎?
說完那肚子便咕咕叫起來,讓我臉上有些掛不住,內心又有些尷尬。
紅嫂“喲”了一聲說,唐總,您都餓成這樣子了,馬上吃飯啦!來來來,先喝點兒鍋巴湯墊墊吧,要不那胃可遭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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