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一出口，真的是地地道道的人類語言。
果真，我還能說出人話來，這令我大吃一驚，沒想到，我還以為自己是隻狗，隻會汪汪呢。看來，那是個錯誤的想法，竟然讓我汪汪了好幾天，用汪汪來表達自己的一切情感和交流的內容。
這，真是太可笑了！
那一番莫名其妙對話，大約持續了十幾秒，身上那襲讓人窒息的東西忽然消失了，腳爪仍隱隱作痛，但是已經不再流血，這讓我稍感寬慰。
我說，你是隻狗嗎？
那聲音沉默著。
我說，你是人嗎？
那聲音仍然沉默著。
我說，你是鬼嗎？
那聲音卻透著一股狠毒，回答到：“我與你一樣！”
此刻，黑暗閃著至熒熒綠光，泛著幽冷的氣息。
與我一樣？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它說：“我們的靈魂都離開了軀殼，現在，都借一隻狗身躲藏了起來。”
我說我沒有，我忽然就成了一隻狗，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並不是願意要躲藏起來。
無恥！黑暗中那東西竟然這麼衝著我喊了一句。
我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的舌頭有些僵硬，想要動動嘴，卻發現連嘴唇好像也變得僵硬了似的。
難道，因為時間上的拖延，我的血已經流乾了，我快要死了？或者，現在已經變成一些人狗的屍體了？
這讓我又驚又懼，努力張著嘴，費力地擠出一句：“你要交換什麼，求你快點說！”
然後，黑暗中有個什麼東西狠狠地在我的腦袋上拍了一下！差點把腦袋都給打歪了。
那聲音冰冷如鐵：“你的靈魂雖然脫離了肉體，但意念珠卻幻化成無形與你的靈魂相生相伴了。我要的就是它！”
這讓我感到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對於那東西說的事，我完全不了解，也無法理解意念珠為何能與我的靈魂一起四處漂遊。
腦袋挨了那一下，似乎清醒了不少，我囁嚅著：“那玩藝兒有啥用？你要你拿去！它怎麼可能與我的靈魂在一起？”我的聲音十分悲切，似乎馬上要經曆一場生死劫難。
被一陣猛烈的晃動折騰著，好像要從我的身體裡搖出什麼似的，我有些頭暈目眩。
“那意念珠真的在我這裡？”我忍不住痛苦地發問，並試圖掙脫那猛烈的搖晃，心情一團亂麻，無比糟糕。
此時，我已經耗儘了最後的一點力氣。
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很快，狗狗們睡覺的磚房的門被推開了，黑暗中那聲音瞬間消失了，不過此刻的我已經處於神智有些不清的狀態，身子輕飄飄的，好像快要從這黑暗的世界裡飛起來似的，那就是瀕臨死亡的狀態吧。
有人拉亮了房內的燈，原來是小曦！
她穿著一件少女般的棉質睡衣，看上去滿滿的少女感。
她環顧屋子一圈，發現了躺在角落裡的我，頓時驚叫一聲，旋即奔到我麵前，動作顯得急促而緊張，還連聲說，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很快，小曦就將我抱到了她們住的房屋的客廳裡，開始細心地給我的傷口消毒，包紮。
傷口處理好以後，仍然虛弱的我在溫暖的燈光下有了些力氣，往事潮水般湧來。
我想起大學畢業前夕，一幫同學相約到芯城看花展，從公園的假上山摔下來，也是受了傷，那時，替我包紮傷口的是伊人。
那一次，我坐在一塊冰冷的石頭上，嘴裡嘶嘶吸著冷氣，一麵任女孩年輕而嬌好的容顏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
與小曦不同，她們的眼睛顏色不大一樣。
伊人就是東方女孩常見的黑瞳仁，但尤其的明亮，而且顯得十分活潑靈動。
而小曦呢，瞳仁卻帶一點深藍，看上去彆有韻味。
我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小曦，對於她的長相也有了新的認識。
以前見到她的時候，多是一種驚豔之感，有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此時，卻覺得穿了棉質睡裙的小曦像個漂亮清純鄰家妹妹，溫婉而可人。
這裡不是我熟悉的地方，但當小曦在柔柔的燈下端坐在此時，忽然有了家的味道，我的神思有些恍惚起來。
客廳沒有沙發，隻有地毯與靠墊，分彆散放在不同的位置，剛剛，小曦是盤在腿在地毯上給我處理傷口的。
在小曦身後的牆上，是幅巨大的工筆畫，綠色的森林，白衣飄飄的仙子，如果不是我有繪畫功底，仍然有人類的思維，真會將這幅畫錯當成人間仙境，恨不得飛向入內。
不知道是誰在這裡畫了這麼幅如此逼真的畫兒？
小曦現在正俯身收拾那急救醫藥箱，臉色看上去很疲憊。她是什麼原因竟然深更半夜跑到狗窩裡去，就那樣驚慌失措地闖入，然後救了我一命。
當然，以狗的身份這樣苟且於世，我是萬萬不樂意的，可如果連這勉強憩身的肉體都沒有了，我又怎麼辦呢？
在她到隔壁房間送急救醫藥箱的時候，我一麵努力驅趕仍然揮之不去的疼痛感，一麵仔細觀察著牆上那幅畫。
我數了數，森林裡總共有十五位仙女，有坐在河邊的，有在樹上小憩的，還三三二二坐在一起聊天的。
而其中一棵最為茂盛的樹下，坐著一位吹簫白衣女子，看不清神態，隻覺得那模樣專注而動人。
總覺得那女子讓我有一種熟悉的味道，想啊想，忽然想起那個華美無比的昆府。
天呐，如果我在那次赴約真的踏入了另一個時空，我的確去過昆府，那我就一定見過這個女子。
就是她，在橋上吹簫的女子。
衣袂飄飄，白衣如畫，長發似瀑，我幾乎激動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她沒有摔碎在冰麵上，她還在這片小曦家牆上的森林裡，一株枝葉繁茂的樹下，正吹著簫，如泣如訴地傾吐著思戀之情。
如果不是因為傷口痛，我很想爬起來，走到那幅裡，走近那個吹簫的仙女旁邊，問問她可否曾經見過我。
在這之前，有些記憶十分模糊，此時卻因這美麗的吹簫女子，記憶之門忽然洞開，好多畫麵湧入腦海，一時竟有些應接不暇。
啊！
由於心情過於激動，我狠狠地翻了個身，一子將傷口震動幾乎撕裂開來。
這富餘的力氣將我重新扔回疼痛當中，直到小曦重新出現在眼前才稍稍緩解。
我側躺在地毯上，抬起腦袋艱難地看了小曦一眼。
她還會將我送回狗窩裡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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