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命如草芥

2017-04-20 作者: 章魚鳳梨
第十四章 命如草芥

第十四章 命如草芥

果然,如可貞所想,這麼大個萊州府沒有一個人敢買下她們。

從天剛亮出來,直到現在已經日近正午了,看熱鬨的人是越聚越多,甚至都有特地駕了馬車牛車來湊熱鬨的人。可卻沒有一個人敢出銀子買下哪怕一人。

可貞垂著頭那叫一個無措,賣就賣吧,牙婆從中牽線,私下裡買賣也就罷了,乾嘛要這麼大陣仗?現在好了,沒人敢買下她們,那她們該怎麼辦?難不成就這麼一直呆在這等著?可貞茫然了,一路上什麼都想過了,可就是沒有想到如果沒有人買下她們該怎麼辦?會不會被賣到那種地方去?

據說這時候應該是有教坊的,自己這些人會不會被送到教坊去?犯官家眷淪落煙花之地的可不在少數。可貞急得一鼻子的汗,一手抹了,一手死死地拽緊了林氏的衣角。

“姑娘?來。”林氏發覺了可貞的異常,卻並沒有詢問為什麼。因為林氏不想說餓或是累字,生怕自己一說可貞便更是挨不過去了。於是便挪了挪身子,讓可貞靠在自己身上,希望可貞能好受一點。

可貞感覺到了林氏的用意,心下一酸,往一邊挪了挪向林氏耳語,“姨娘,我沒事的。”頓了頓又道:“我們說說話好不好?”

說說話,可能就不那麼難受了吧!

“說話?”林氏愕然。

可貞看了看那些站在人群裡兜售她們的人,扯了扯嘴角,抽出與林氏交握的左手,在林氏袖子的遮擋下,在她右手心寫了兩個字,“姨娘”。

林氏也反應了過來,“蘊兒”。

“那些是什麼人?是衙役嗎?看著不像呃。”可貞寫完一個字就用小指勾了勾林氏的手指,再寫下一個字。

“不是,是人牙子,牙行的人。”

“那胖胖的女人賣了我們,有提……也有銀錢拿嗎?”可貞就見那胖女人跟隻花蝴蝶似的,難為她那麼胖的身子走動起來卻那麼靈活,一會兒到這一會兒到那的兜售她們,跟誰都能聊上幾句,真是做銷售的人才。

“她是官媒,也是牙人。”

“那她怎麼又是衙役?”可貞一愣,這得拿幾份工資啊!

“女獄裡的女衙役都是官媒婆充做的……”

……怪不得認識計氏她們!可貞想到昨天那胖女人說的話,又忽然想到昨晚林氏還有件事兒沒有告訴她,“姨娘,我們手臂上的字?”

“……姨娘認得那位薛大嫂子。”半日,林氏寫下這一行字。

薛大嫂子?

哦,應該就是那個高顴骨的女人了,昨兒那胖女人就是喚她“老薛”來著。

既這麼說,可貞就明白過來昨晚搜身的事兒了。

可是,不僅僅隻是認識吧!若隻是認識,誰敢冒這麼大的風險做這樣的事兒?這可和那張大人的手下留情不一樣,若是被告發了,估計比她們還要慘。以權謀私,知法犯法。

可貞抬頭看了眼林氏,並沒有再問下去。

可貞並林氏苦中作樂,轉移了些注意力。可其餘人就沒有這麼好過了,幾乎所有人都在掩麵哭泣。可貞不知道她們是因為被那議論聲弄得羞恥難當,還是因為餓了累了冷了。維貞於貞幾個小的更是難捱,於貞估計是餓得不成了,一個勁地抱著小肚子,卻不好意思說出口,其實也是知道說了也沒用,所以隻是抽噎著要姨娘。

就在可貞想破頭皮和林氏“說話”之際,隻聽到自己這邊身後傳來淒厲卻滿含歡喜的哭喊聲:“爹,三哥,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啊!”

可貞精神一震心下一喜,忙偏頭看去,原來是自貞身邊的二等丫頭鬆子,今年也就十二三歲的年紀,滿眼滿臉的喜色,推開了身前的人就想往柵欄外撲去。

可貞籲了口氣,看來鬆子將是他們之中的第一個螃蟹了。可誰知不遠處的人群中,一輛牛車飛快的轉頭就往城外飛馳而去。不一會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爹,三哥,你們彆走,彆走!我隻要二十兩銀子,帶我回家,帶我回家啊!”鬆子見他爹爹哥哥跑了,一愣,隨之哭喊著就想追過去。

可是鬆子還沒邁出去幾步路,就被一個叫囂著讓她停下來的人牙子狠狠的一鞭子抽倒在地上。鬆子背脊上的棉襖瞬間就被鞭子撕裂開,露出裡頭雪白的棉絮來,很快的,映出了點點血色。可鬆子仿佛感覺不到痛似的,仍哭喊著一徑往前爬去。

“鬆子,不要啊!”可貞聽到儀貞房裡的二等丫頭杏子壓著喉嚨嘶喊著。

那人牙子啐了一口,低咒了聲“晦氣”,就把鬆子拖了回來。

可貞從來不知道白色映襯著紅色竟是那麼地刺目,刺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鬆子被拎小雞似的拎到了計氏麵前,計氏微微抬起下巴,直視前方,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自貞忍不住了,上前想要抱過鬆子,可她也不過跟鬆子一般年紀罷了。

可貞下意識的就想上前,卻被林氏攔著了。林氏上前,幫著自貞把鬆子往後挪了挪。

“為什麼不帶我走……他們說過的,等過兩年就會我贖回去的……我這些年帶回家的銀錢都不止二兩銀子……為什麼不帶我走……”鬆子無知無覺地趴著,像個破布娃娃,嘴裡卻一直喃喃自語。

杏子跪在鬆子身側,看著那快被鮮血氤透了的棉襖,一個勁地向林氏磕頭哭求道:“四姨娘,讓人給鬆子止止血好不好,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自貞滿臉淚痕,聽了這話也是一臉期盼的看了看林氏,又偷眼看了看計氏,卻瞥見袁氏白著一張臉向自己搖頭,自貞咬了咬牙沒有開口,卻也不曾退回去。

林氏看了看可貞點了點,剛想起身,卻見計氏扶著袁氏顫顫巍巍地往那胖女人處去了。林氏頓了頓,把自己手裡給鬆子擦著冷汗的帕子塞在了杏子手裡,便往可貞身邊去了。

可貞木木的,隻知道死死地盯著鬆子,鬆子的那一聲聲喃喃低語仿佛就在可貞耳邊響起。

不知道計氏說了什麼,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可在可貞來看是很久很久的了,才有一個提了醫箱的老者趕了過來,簡單的替鬆子診治了番,塞了兩丸藥留下一小瓶藥粉就匆匆離開了。

杏子和自貞一直在小聲地和鬆子說著話兒,可都是她們在說,卻沒有人回答。秦嬤嬤膽子大些,一直不停地在鬆子鼻子下試著氣息。慶幸的是,鬆子一直活著。

可貞再沒有心思和林氏“說話”了,林氏半摟著可貞也默不作聲。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不管是被賣的還是看熱鬨的人都心有戚戚然。被賣的人不知道下一個鬆子會不會就是自己。看熱鬨的人中還是規規矩矩的平頭百姓居多,或為父母,或為子女,人心都是肉長的。經此一事,原本看熱鬨的心思也都淡了許多,漸漸的也都散了。隻剩下一些無賴子弟圍觀取樂。

幸好冬天日頭落得早,天略略有些黑的時候,眾人又被押解回了知府衙門。

一路上,那胖女人並幾個人牙子都是罵罵咧咧的。

“晦氣,整整一日都未開張。”

“還說呢,老子的嘴皮子都磨碎了。”

“**,吃了一天的西北風……”

……

回了牢房,眾人皆是默默,坐在炕上垂頭不語。

不多時,那高顴骨女人送來了飯。一小簍子的窩窩頭並一大盆還冒著熱氣的湯,另外還有一摞粗瓷碗。

眾人早就餓得快厥過去了,看著那還冒著熱氣的窩窩頭那叫一個狼狽。可計氏不說話還是無人敢動。隻是這回,儀貞於貞卻不時地偷瞄可貞。

可貞心下無語,可她確實餓了,已經整整一天水米未進了。

鳳梨的話:昨兒跟盆友出去玩,吃飯的時候好幾盤蟲子,炒的炸的什麼都有。我真心吃不下去,我又不是垃圾桶。盆友說我土包子,說這蛋白質含量高得逆天。我無語,蛋白質再高我也吃不下去,第一,這蟲子長得賊難看,能有食欲才有鬼。第二,誰知道這蟲子乾不乾淨,我料想也不可能一個一個收拾的。第三,我本來就很容易過敏,現在光看看就起雞皮疙瘩了,我怕我吃完後又要打針。結果弄得我吃彆的菜也沒有食欲,回家弄了碗泡飯,真心覺著,以後再不能出去吃飯了。

令:求求推薦,啊啊啊,你們不懂我的憂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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